《遇见旧时光》沐忱

2、下

　　（四）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关于付凡，关于成长。我梦到小时候我跟付凡还有一堆我已经不记得名字的小伙伴奔跑的场景。小的时候我跑的慢，一堆人里只有他愿意等我。每次因为跑得慢而大哭的时候，也只有他会停下来拍拍我的脑袋让我加油。那时候我想爬电线杆，付凡每次都会跟我一起，被家长发现了付凡会说是他逼我爬上去的，我是受害者，付叔叔每次都会狠狠教训他一顿，为了感谢他，我会给他买一只棒棒糖安慰他一瘸一拐的心。每次家人打趣问他，付凡你是不是喜欢苏小嘉的时候，他总是一本正经的说，我只喜欢她给我买的棒棒糖，一点都不喜欢她。然后下次他还是会乖乖陪我爬树爬电线杆。我梦到我考上了付凡的学校，在夕阳西下的湖边，我拿出了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我在纠结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表白。

　　“苏小嘉……“我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可是我还没有想清楚究竟要不要表白，所以还不想理会他。但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却好像非常坚持，”苏小嘉！快醒醒别流口水了。”

　　什么，我流口水了，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明明没有口水呀，谁在骗我，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迷糊中我看到是臭罐头的大脸出现在眼前晃悠，一定是做了噩梦，我转过头准备继续睡过去。“苏小嘉你要专辑么。”难道这不是梦，我晃了晃脑袋，视线越来越清晰，臭罐头的大脸，真的是他！好吧，近了看还有一点帅。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叫了出来。

　　“是我想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昨天我出了书店之后你就一直尾随我，到了我住的地方吧。你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执着得吓人。你想要专辑的话，我给你。”臭罐头拿着专辑在我的床头晃了一下。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醒过来，昨天晚上，臭罐头出了门之后，我自己又在街上转了一圈，准确得说是吃了一圈，找住的地方这事儿被我忘到了一边，等我回到青旅的时候，同屋的人已经睡下，房间很大自己也没在意那头的人是谁。天哪！难道老板说的那个昨天已经入住的人是这个臭罐头！

　　“没错！我就是跟着你来的，你要是不把专辑给我，我还会跟着你去你的学校，去你家。”我眯着眼睛看着他。

　　“好吧我被吓到了！”臭罐头两手交叉抱住了自己做惶恐装。

　　“那你还不把专辑给我！”我伸手就去抓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衣冠很整，尖叫一声我又倒了下来。

　　他又把专辑径直拿到了我的跟前，“今天我要苏州一日游，需要一个壮丁，我包门票。你有没有兴趣。”说着他挑了挑眉毛，“表现得好的话，我就把专辑送给你。”

　　想了一下，“成交！”我裹着床单坐了起来瞪眼望着他。

　　（五）

　　吃完午饭我被罐头提溜了出来，从走出青旅开始我就开始唱歌，“罐头，罐头我们去哪里呀！“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要理我的意思，身为一个路痴，我只能跟在他后面绕遍了整个苏州城。走过弯弯折折的路，路过大大小小的门，太阳都要下山了，他也没有停留下来的迹象，我只好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呀走，我想自己真是一个称职的壮丁。

　　终于当我们走到小河边时，臭罐头渐渐放慢了脚步，“嗯，就是这儿了。”他望了望四周，“一会儿我们划船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你确定？”我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无人认领的乌篷船，“这种船你可以划得走吗？”

　　“划是会稍微有点困难，所以不是抓了你这个壮丁。”我眨了眨眼睛，难道我在划船这项活动中会隐藏惊人的天赋！而这一天赋居然被隐居山林的教头罐头发现了！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不过这个臭罐头划船技巧倒还是不错。起先是一条狭窄的水路，两边是典型的江南房屋，过了一道拱桥又行进了很久，前方的水路突然开阔了起来，四周的园林也都精致了起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古代富庶人家的后院湖面上。

　　“喂，臭罐头，这是哪儿？”我紧张得问了一句。

　　“这里呀，一个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怎么样，说了包门票的。”他看我依然十分困惑，“当地人都是这么进来的，我带你体验了一把当地的风土人情，不用太感激我。”

　　“感觉还是蛮好的！”我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确实是美，难怪付凡当时会不愿意走。

　　“一会儿我们去湖心岛，我去挖个东西，苏小嘉你帮我拉着船别让船跑了。”臭罐头一边撑着杆，一边回头用眼神示意我任重道远，我会意得点了点头，告诉他一定不辱使命。

　　“你要去挖什么呀，你不会在地下埋了大罐头吧？”

　　“不能告诉你，不知道埋下的都是秘密么。”罐头用他低沉的声音慢悠悠得说。

　　“我去，臭罐头看不出来你还挺深情，原来你在地下掩埋了你的过往情史呀。”

　　罐头在船头认真撑竿，并没有理会我。

　　船又行了一会儿逐渐到了岸边，罐头娴熟地停下了船，跳到岸上一手拉住了船，一手招呼我跳上去。虽然船小，但是摇摇晃晃的好像也并不好掌握平衡。一二三，跳，蹬船的一瞬间只感觉船在脚下就要漂远，我本能地往岸上逃，一个不小心我摔倒在地，好像没有很痛。

　　“你没事吧？”罐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定睛看了看左右左右，原来我躺在了罐头这个人工大肉垫身上。

　　我赶忙跳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这一看才发现船居然快要漂走了，这是我今天唯一的使命，我怎么能让它漂走。我伸手就要去抓船，谁知道猛一站起来感觉整个脑壳还是晕晕乎乎的。

　　“喂，苏小嘉。”只感觉背后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可是冲劲太猛我还是掉进了水里。

　　“喂苏小嘉，快回来别管船了！”我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心想我才刚刚高考完，我不要英年早逝啊。听说人死之前都会想起自己最爱的人，付凡，我还没跟他表白呢，我不能死呀。身后又想起了臭罐头的声音，想我苏小嘉年纪轻轻，临死前有个帅哥愿意救我，奋不顾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仔细想想罐头也是长得蛮帅，我也算是实现了人生价值。

　　“苏小嘉，站起来，水没有很深。”

　　我尝试用脚去触摸河底的地面，咦，水居然真的不深，不过半人高，我回过头，发现臭罐头站在身后。

　　“啊呀，没想到水这么浅！”我不好意思得摸着头冲他笑笑。

　　他也拍了拍我的脑袋，快上去吧。

　　“不要乱拍我脑袋啦，会变笨的。只有付凡才可以拍我脑袋！”

　　“付……凡……”罐头重复了这个名字，“你刚刚在水里也叫了这个名字，苏小嘉，付凡是你喜欢的人么？”

　　“既然你救了我，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我是很喜欢付凡，但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坐在河岸边晒着太阳，低头看着湖面，微生物让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罐头你呢？你有喜欢的人么？“我侧过头问罐头。

　　“以前我喜欢一个女生，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我，于是我就把关于她的回忆埋在了这个岛的一棵树下。我想如果她答应我，我就带她一起来挖这个玻璃瓶。”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埋了一个罐头！难怪她们这么叫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挖出来？”我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啊呀，罐头你不会喜欢的是我吧？“

　　“苏小嘉，双子座女生脸皮都这么厚么！”罐头白了我一眼，跑到岛中心的一棵树旁开始挖起回忆来。

　　（六）

　　“罐头，船没了，我们俩怎么回去呀？ ”当罐头带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五角星型玻璃瓶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正盯着湖面发呆。

　　“走回去呀，反正水又没有很深。”罐头一本真经得说。

　　我转过头望着他，没说一句话，只想让他用眼神告诉我一切都是骗我的。在我的目光下，罐头终于妥协了，微笑着说，“开玩笑啦，我给老大打个电话，让他派船来接我们。不过刚刚手机进了水我一直放在旁边晒太阳也不知道晾干了没有，要是打不出去，就只能走回去了。“罐头对我耸了耸肩。

　　天色渐渐变黑，风也有一些凉，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一刻，电话接通了，知道自己不用淌过这条河，内心有点小激动。

　　罐头开始哼歌，是昨天听到的那首，想想自己昨天下午才在书店和他第一次相遇，但总觉得很亲切，好像认识了许久。凉风吹来，一瞬间让我觉得回到了小时候，奔跑在无尽的欢笑声中。

　　坐在河边，没有人再说话，突然一个反光物在湖面平移，没错了，一定就是昨天书店的老板。船没靠岸，一个光束照了过来。“罐头！”老板开口，只喊了一个名字就笑弯了腰，“没有船，你们两个怎么过来的！快上来吧！”

　　不知道如何解释，还是先上船得好，可能是有了上次的下船的经历，罐头先扶着我上了船才跟了上来，拿起杆，罐头接过了撑船的工作。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把身体转向一个比较亮的地方，应该是对着光头了吧。

　　“我叫苏小嘉，你呢？”

　　“苏……小……嘉…… 好熟悉的名字。”光头好像突然陷入了沉思，船突然剧烈地晃了一下，我想不会真的命有此劫要和水融为一体吧，还好只晃了一下船就稳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我刚刚在整理书店的信，有一封给苏小嘉的信需要６月１２号寄到Ａ城，我准备明天寄出去。是你的么？”

　　“应该是我的，６月１２号是我生日，我也住在Ａ城。”给我的信？谁会在这里给我留了一封信，难道是付凡给我的信么？

　　一下船我跟着光头一路跑回了书店。

　　苏小嘉，

　　恭喜你，高考结束！也祝你生日快乐！

　　虽然刚刚才给你写了一封信，但还是忍不住又写下了这封信。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居也要是大学生了，还记得当年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爱哭鬼也要长大了。还记得那个时候大家一起玩游戏，你会呆呆地说，“我跟付凡哥哥一家。”每次我被我爸打，你都会给我买一根棒棒糖，告诉我“付凡哥哥，妈妈说吃了棒棒糖就不会难过了。”奇怪的是，我每次吃完棒棒糖，心情好像真的会变好。还有一次，我被几个大几岁的小孩儿揍了一顿，你居然冲了上来一把推开了他们，开始机智地大哭，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冲他们大喊，“你们几个快走开，不然我要告诉你们苏老师你们欺负苏小嘉！”现在想起来我的觉得很想笑，真是个不得了的小姑娘。

　　苏小嘉，记得13年前一天，你气喘吁吁得跑到我家告诉我你要走了，你说苏老师被调到外地上班。你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糖果盒子，说这些都是你的宝贝，你把他们托付给了我，告诉我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可以吃一颗。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一别就是十几年，后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打开盒子吃一颗糖，可是好像都不管用了，我想那是不是因为你不在身边的原因。

　　Hey,苏小嘉，我缺席你人生中的最欢脱的10多年，后面请让我加盟你的生活好么？

　　付凡

　　“苏小嘉，”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罐头站在身后，拿着五角星型的玻璃瓶，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糖纸，“我在这里等你的答案。 ”逆着光，我看到他的身影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