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润树梢，含笑花开》该死的小兵

1、第一章：同桌

　　清晨。
　　高三09班的教室。
　　干净，整洁，却又空旷。
　　许昊哲坐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无聊的翻阅着干净的有点不太像话的寒假作业。
　　干净不是一尘不染的意思，而是一字未动。
　　厚厚的一本作业中没有一点做过的痕迹，依然保持着下发时的姿态，好像在嘲笑：小子，等着老师收拾你吧！
　　不是不想写，只是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不久，他去了美国。
　　一去，就是一个寒假。
　　——如今，他回来了。
　　看着手腕上那块发旧的不知道已经戴了多长时间电子表。6:30。时间还很早，天边只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没有阳光的影子。
　　手机铃声响了，许昊哲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小哲，你起床了吗？”电话那头随口一问。
　　“哥哥，你打国际长途就是关心我有没有起床吗？”许昊哲不答反问。
　　“你小子！你是不是没回家？”
　　“暂时不想回去，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去。”许昊哲说。
　　但是，有那个必要吗？许昊哲心间不经意间涌上一丝悲凉。
　　“在国外看你天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哥看着心里难受，”那头声音变得温柔：“昊哲，在y市好好过，快乐点，好吗？”
　　“对了，一定要去看看咱妈，她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又住院了。”
　　许昊哲应了一声，电话就挂了。
　　虽然答应了大哥回家，但毕竟只是敷衍了事，兄弟二人心里都很明白，只是都不愿说出来罢了。
　　倚窗下望。
　　校园里不时有的学生来来往往，有叹惋寒假已逝，光阴不再的，还有斗志昂扬，发誓要征服高考的，还有垂头丧气，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应该抄谁作业的。
　　许昊哲目光紧紧盯着教学楼转角的一处，眼睛不眨一下，仿佛稍纵便会错过什么。
　　这个时间，她应该就要来了吧。许昊哲在心里想着。
　　她一向来得很早，他心里很清楚，每次，当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学校的时候，总会看到他坐在课桌上冲她得意的笑，这个时候她总会气急败坏的直跺脚，气呼呼的控诉他的罪行，样子甚是可爱。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仿佛，现在她就在眼前，音容笑貌，十分清晰地浮现。
　　一个寒假不见，她过的好吗？很想她，好想听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微笑的样子……
　　——有没有一个人走进过你的心中，撩拨了你心中最珍贵最悦耳的那一曲琴弦呢？就是她，那个走到过他心中，融化在他心中，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他人不可触犯的逆鳞，值得他用一生守护的她——含笑——一个可爱善良，心思单纯的姑娘，你总能从她微笑的面孔，看到她的心。
　　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越过岁月洪流，时光回到了四年前。
　　九年级二班。
　　一个崭新的班级，处处都是陌生的面孔。
　　人人都保持着一点拘谨，却又新鲜，兴奋。
　　还没完全从暑假的欢愉中脱离出来，教室中细语声不断，笑声此起彼伏。
　　即使是沐浴书香的学生，也喜欢八卦哪个男明星私底下又私会了某个大众女神，哪个明星吸毒被抓，暑假档的琼瑶阿姨偶像剧……包罗天下新奇事物
　　也就是在这谈天说地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与周围人熟悉了差不多。
　　许昊哲许大班长微皱着眉，侧眼望着身旁空着的桌子发呆。
　　开学第一天居然敢迟到，胆子不小。不知道会是谁，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他希望是个男同桌，女孩的话，会有许多麻烦。不过想来也只可能是男的，女孩有会迟到的吗？
　　很好奇这位还未现身的同桌，许班长一边与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翻着点名册点名，教室太吵，为了让同学们听到，许班长不得不提高了分贝，效果也显而易见。
　　听到点名的同学时不时好奇的望来一眼，观察一下这位班长大人脾性如何。这一点很重要，班长严厉，学生遭殃；班长随和好说话的话，玩的机会自然多，犯了错也不会有人在一旁添油加醋，更有从宽处理的可能。
　　男孩大多应一声后该干嘛干嘛，女孩呢，大部分先是一愣，随后发出：“好帅！”的低语声，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许班长看，眼里放着光，像灰太狼瞧见小羊仔一样，有一些不够矜持的居然在……流！口！水！
　　这就是许班长心里所想的麻烦，大麻烦，他可不想要一个花痴同桌，尤其是那种……不够……不够矜持的……
　　被盯得很不自在，许班长的眉头凝的更紧了。放下点名册，许班长迈着大步，到室外透口气。
　　走廊。
　　许班长望着窗外，清晨温风如沐，岁月静好。
　　校园中已经没了刚来时的人如山海，只有空旷，静谧安详，身穿教师服的教师穿梭于各个教学楼。
　　只是，在一片树荫下，一对母女相对站立。母亲很年轻，长发微打着卷，透着成熟的妩媚。女孩头发不长不短，扎成马尾辫，额前刘海触眉。
　　女孩的母亲在认真地叮嘱着什么，一旁女孩抬眼看母亲，静静地听，微微的笑，不时点头。
　　不一会儿，女孩的母亲就说完了，女孩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依依不舍得挥手告别，背上雪白色的书包，走进教学楼。
　　许班长低头俯看，那个女孩进的居然是他所在的教学楼。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同桌？！
　　应该不是吧，一定不是！一想到那晶莹的口水，许班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正在心里无聊的想着这个事，肩膀被人从背后碰了一下。
　　转身，定睛一看。居然是刚刚那个女孩。
　　她飞上来的吗？这么快，这里可是五楼啊。许班长在心里嘘嘴咂舌。
　　女孩呼吸有点急促，双颊微红，很认真的盯着许班长看。
　　这个时候许班长低眉观察着眼前女孩的很小，微微蠕动的小嘴，心中虔诚地祈求上苍：主啊，不要流口水！
　　可能感应到了许班长心中的祈求，眼前的女孩居然真的没那啥，而是没看几秒钟就呵呵笑了：“喂，班长兼同桌的许同学，你紧张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是班长？还没说完呢，许班长手中就多了一个雪白的书包。
　　“这是秘密，想知道，就看你以后表现喽,”女孩指了指许班长手中的书包：“帮我放在我桌上，谢啦。”
　　说完，女孩转身雀跃般的走了。没走几步，她突然回过头，对着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许班长说：“对了，班长，我是林含笑。”然后含笑露出一个笑容，转身蹦跳着消失在走廊里。
　　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许昊哲在心里给这个女孩打了一个印象分——93分。
　　一点也不低，在许昊哲眼中，很少有过90分的女孩，更别说93了。
　　说来许昊哲也觉得奇怪，但觉得分配其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的笑容吧，含笑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自然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迷人甜美，就像一道奇秀风景，镌刻人心，时时想起，久久难忘。
　　有的时候，吸引人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美丽的外表。
　　所以，93分。
　　回到教室。
　　许班长将那个雪白色的书包轻轻地放在一旁。
　　还真沉，好像装了很多书，应该是学习资料吧，不然课本还没发下来，书包不可能很沉。很想打开书包看看，但毕竟不熟，而且在潜意识里，许班长觉得乱翻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他不会因为好奇就去翻别人的东西，同样的，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翻。
　　许班长拿出一本辅导资料，准备在课本还没发下来之前预习上几节，在起点上赶超年级里学习的佼佼者。起跑的枪声还没响起，而我，却已在路上。
　　毕竟是新知识，很难。许班长虽然看懂了知识内容，但却不能熟练地应用到题目中。
　　正在他绞尽脑汁思索着一道中考精选试题时，眼前纸面突然一暗，紧接着传来银铃般的声音：“什么年级第一啊，明明就是个书呆子。”
　　许班长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长这么大，还没什么人如此大胆，给他起外号，正要发作，耳畔的声音及时响起，打住了他，三言两语，许班长突然就柳暗花明，眼前豁然。不禁心中暗叹，什么中考精选试题，明明就是些玩文字游戏的无聊题目。不过转念一想，区区的文字游戏就难住了他，这人，丢大了。
　　从题海中爬上岸，许班长循声望去，是含笑——正一脸得意冲他微微的笑。
　　许班长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挺聪明的。”说着，他拿出点名册，在出勤栏里划着勾。
　　“好多人都说我聪明，算命先生说我能考清华，他算命很准的。”被夸奖，还是传说中年级第一名的许大大夸，含笑更得意了，脸上笑容灿烂的像太阳。
　　“清华？”许班长心想，最近是不是又新建了一所名叫清华的学校呢？清华高中？然而，下一刻，他飞速划勾的笔尖怔了一下，停在点名册最后一个名字上，他突然想到什么，不禁觉得好笑：“那算命先生有没有告诉你，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了，而且，你在班里的排名是……”
　　许班长不忍心说下去了，人家可是要考清华的姑娘，说出实情的来会不会打击人家？
　　听不到下文的含笑好奇地探过脑袋来，在点名册，也就是成绩册上一看，也怔住了。
　　第一名！
　　不过是倒数的……
　　许班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会不会因为这张成绩单打击人家姑娘，一蹶不振，考不上那个清华呀，忙安慰道：“刚开始嘛，好好努力，多吃点苦，一天进一步，说不定真考上清华了呢！别气馁哈，还有我呢，我也会帮你，相信我。”
　　“吃苦吗？”含笑低声喃喃着：“算命先生也说我命很差，要吃很多苦，唉，你说，我不要考清华，是不是就不命苦，不用吃苦了呢？”
　　“人生在世，哪能不吃苦啊，含笑同学，你都说了，那个算命先生算命很准的，苦也是要吃的，清华诶，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吃点苦没什么的。”许班长作为一名班长，为同学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说来也奇怪，他什么时候有这心情了？
　　“嘿嘿，我才不去吃苦呢，我饿了，我要吃小面包，要吃苦，你帮我吃。”含笑将书包打开，拿出一包小面包，法式的，撕开包装袋，一缕奶香传了出来。
　　“含笑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居然在班长面前公然知法犯法……”许班长微微皱眉，表现得十分不满，含笑像领悟到了什么一般，又伸手到书包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法式小面包，塞到了许班长手里。
　　贿赂吗？许班长看到含笑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不由得哭笑不得，想要说什么，老师却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教室。
　　许班长看到含笑还在自顾自的吃小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下，像一只吃草的小白兔，他提醒道：“老师来了。”下一刻，许班长就觉得不对劲。
　　这还是他吗？他从来都不这样的，他向来讨厌女同桌的，怎么这个时候还好心提醒呢？
　　又一想，或许这个姑娘很矜持吧，也很可爱，而且还能考清华，很天真，不想吃苦，还贿赂班长。想着，许班长轻轻笑了。有那么一瞬间，许班长觉得自己很喜欢这样的同桌。
　　可为什么是喜欢呢？以前的他对同桌最多也只是不讨厌啊……
　　杨老师走到讲台上，敲敲桌子，带着自信的笑容，威严劲十足的说：“同学们静一静。”
　　伴随着声音在教室里扩散开，教室顷刻安静了。
　　不过，就在这样安静的时刻，许班长居然听到左旁传来细碎的声音，扭头。含笑居然还跟没事似得低头慢慢吃小面包，汗！暴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杨老师是很有能力，很有教学手段的一名初三女教师，据学校统计，每年杨老师的班级的学生百分之百的能考进高中，而且平均分还高出其他班级进线学生平均分很大一块。好的成绩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名老师虽然外表妩媚妖娆，笑靥春风，待人温和，十分关怀学生，但被她教过的学生都知道，杨老师在教学上严厉异常，对同学们的要求很高，容不得一丝违纪犯规现象。
　　所以，许班长眼睛余光看向讲台上的目光已经投来的杨老师，显然含笑的动静她听到了。许班长在心中为这只小白兔的未来一年默哀，开年学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真的要吃苦了。
　　看来，算命先生算的真很准。许班长心中想。
　　这个时候，含笑吃完了，抬起头，正好和老师的视线对上，然后灿烂的一笑，向老师晃了晃小手，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跟老师表现友好呢。
　　这姑娘真可怜呐！许班长叹息。
　　许班长想看一下老师的反应，却也呆住了，只见老师没好气的瞪了含笑一眼。
　　只是瞪了一眼，然后没有表示任何责怪的意思。
　　不对啊，难道传闻有误，其实杨老师脾气很好吗？许班长疑惑了。
　　接着，杨老师向大家陈述了初三这个特殊时期的重要性，然后说了青春和升高中有关的大量励志故事，充分点燃了大家的学习热情，一个完美的学习氛围在不知不觉的酝酿出来。
　　然而呢，就在杨老师这相当于半个演说家天花乱坠般的励志词鼓动士气的时候，含笑在干什么呢？
　　那只雪白色的书包已经被含笑打开，放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含笑低头，先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笔袋放在课桌上，然后是水杯，接着是书。
　　一本，两本，三本，四本……七本。
　　许班长仔细一看，居然全部都是小说！有校园言情的，都市言情的，穿越架空的……
　　都与学习无关！
　　这些书被含笑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课桌桌洞深处，放的很整齐很仔细，像藏起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宝贝一样。
　　许班长狐疑，这姑娘是来学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