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锚》蔺月笙

81、第三十三话（中）

　　关于老板的青梅竹马是自己大学学姐兼校花这件事，当事人双方各自花了十分钟才消化完毕。

　　陆遥不敢相信长得美又学霸的陈笑居然是社恐死宅老板的发小，老板也不敢相信陈笑的名校同学竟然是这一对奇葩，双方的世界观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眼看着陈笑接过老板特意留的豪华套间房的钥匙，陆遥忍不住了：“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不回家住你这？”

　　陈凡冷酷道：“小员工少打听老板的事。”

　　陆遥吃瘪，愤愤不平走开。

　　夏承在他旁边淡淡开口：“陈笑的亲人都不在了，老家的房子也卖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这次是心血来潮回来看看，她没住处，你老板邀请她住自己家。”

　　陆遥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在你和你老板各自震惊时，跟陈笑聊了两句。”夏承一脸云淡风轻。

　　可恶……总是能被这个人找到装逼的机会，陆遥恨恨地想。

　　“那现在怎么搞？”陆遥望着那二人双双上楼，大脑还没恢复运转。

　　“给他们点时间先叙旧。”夏承揽着他的肩膀很自然地带他往外走，“你，带路，去吃饭。”

　　陆遥茫然被他带出一段路才回过神，一把挣脱他的手臂，“吃你个头！”

　　整个下午，陆遥都闷在房间里没出来。这回他上了锁，不怕夏承再闯进来。

　　陈笑的出现不免又勾起一些大学时的青涩回忆，陆遥不禁想，当初那些人如今都怎么样了，熟的，不熟的，各自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傍晚时分，有人来敲他的门，他以为是夏承那个狗皮膏药，就没好气地喊：“又干嘛！”

　　结果门外传来清冷的女声：“不干嘛，叫你下楼吃饭。”

　　陆遥连忙一跃而起，冲过去打开门：“对不起对不起，刚不是吼你！”

　　陈笑了然一笑：“知道，吼夏承是吧，这么多年你俩怎么还跟一对小学生一样。”

　　陆遥：“……”

　　几年过去，校花话变多了，也更毒舌了。

　　陆遥跟她一起下楼，院子里已经架好烧烤架，陈凡在穿签子，有住客路过，问老板这是在干嘛，陈凡说朋友聚餐。

　　陆遥主动过去帮忙，陈凡可有可无地瞟了他一眼。陈笑则找了个地方坐了，开了瓶啤酒慢悠悠地喝。

　　陈凡抬眼，淡淡道：“饭都没吃就喝，小心醉。”

　　“醉不了。”陈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语气这两人很熟，分开多年也没有关系疏远，陆遥插嘴：“你俩还真是发小啊。”

　　陈凡睨了他一眼，表情谈不上好，甚至有点臭。

　　陆遥愣了愣，终于意识到这顿饭老板原本是打算只给陈笑接风的，却无奈多了一个电灯泡。

　　陆遥于是识趣地闭了嘴，专心穿菜，听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的对话简单而跳跃，但陆遥还是听到了一些信息：两人以前是邻居，陈笑高考考去了X市，陈凡则留在了本地……后来陈笑越走越远，读研，出国，工作，而陈凡则守着祖宅开起民宿……十年里联系不多，但也没断……

　　陆遥听得入神，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察觉。

　　那人恶作剧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陆遥猛地一哆嗦，转过头差点撞到对方的额头。

　　“靠！”陆遥忍不住吼道：“你有病啊！”

　　会玩这种恶作剧的除了夏承这个骚包还会有谁？此人站直身体，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说：“偷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谁偷听墙角了！”陆遥紧张地看向那头，果然陈姓二人组也被这头的动静吸引，正看着自己。

　　于是显得他更像个被抓了个现场的八婆。

　　“就这么大的地方，你们说话我总不可能听不到吧！”陆遥自暴自弃了。

　　陈笑笑了，“你们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人到齐了，生炭开烤。

　　社恐老板平时清心寡欲的，今天却又是开氛围灯又是放音乐的，陆遥啧啧称奇，看不出这人居然还是个闷骚。

　　两个Alpha坐在藤椅上轻声交谈，陆遥默默吃菜，陈凡沉默地烤着签子。

　　陈笑道：“所以你现在是给别人打工？我以为你的性格会自己开个事务所。”

　　夏承喝了口酒，“自己当老板是件很累的事，我懒，太复杂的问题就交给别人烦恼吧。”

　　“这可不像你。”陈笑摇了摇头，“我记得宾大那年的全奖和优秀毕业生都有你的名字。”

　　夏承微微出神，“是吗？”

　　那段时光像轻雾般拂过又飘散，回过神，他轻轻笑了笑，说：“大概因为我老了吧，年轻时才会觉得不可一世，什么都可以。”

　　陈笑微忖，说：“嗯，都老了，我也是。”

　　年轻时拼命追求外面的世界，不知疲倦地往高处爬，时光荏苒，功成名就，某一日站在高楼往外看，突生一阵疲惫。

　　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是老了。

　　于是某一日忽然停下脚步，顺着来时的路，回到最初的起点。

　　这些年的经历浮光掠影般划过，再抬眼，陈笑笑得释然而感慨，“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在这里遇到你们两个，挺神奇的。”

　　夏承笑而不语。

　　陈凡烤好一盘端过来，又返回烤架前继续烤下一盘，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服务员。

　　陆遥过意不去，正准备过去替他一会儿，却听到陈笑说：“所以你们是来度蜜月的？”

　　“噗！”陆遥一口肉喷出来，抢在夏承之前道：“怎么可能！”

　　陈笑疑惑：“嗯？你们还没结婚？”

　　陆遥吼得整栋民宿都能听到：“谁要跟他结婚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陈笑一脸不可置信：“啊？”

　　陆遥急于澄清自己的清白，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是单身以及绝不可能和这个骚包成为情侣。

　　陈笑听完，表情几度精彩，她看向夏承，后者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们……”陈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对奇葩竹马，最后只能道：“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傲娇。”

　　酒喝完了，夏承起身，跟陈凡去后头补货。

　　陆遥啃着牛筋，依旧一脸郁卒。

　　“为什么说我们傲娇？”他不甘心地问。

　　“不是吗？”陈笑说，“明明就是一对，却折腾到现在还是单身，还好只是互相祸害，没有连累别人。”

　　陆遥心虚低头，其实也连累了不少人……

　　陈笑斜眼睨他：“青梅竹马，正常剧情要么分开要么结婚，你们是另类。”

　　陆遥承认确实如此，但——“可是就是处不来啊，他那种混蛋，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嗯，但又分不开。”陈笑补刀。

　　陆遥：“……”

　　陈笑喝了口酒，悠悠道：“所以说，不是不爱，只是暂时没有缘。”

　　陆遥郁闷地看向远方，一时怔忡。

　　扬声器里放着很多年前的一首老歌，歌里唱：越是相爱的两个人，越是容易让自己疼，疲惫了，放手了，不值得，不爱了……

　　陆遥静静听着，慢慢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