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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白玉钏亲尝莲花羹 林黛玉苦思政经论 ...

  •   前文说到宝玉挨了打,在屋里躺着,黛玉做了噩梦,心神不宁,在园子里遇着了薛宝钗,贾母带着一大帮子去看宝玉,大家都在忙着呢,各有各的位置和去处。

      少顷至园外,大家恐贾母走乏了,便留了贾母在上房里坐了,又留她在上房里用上午饭,贾母也允了。

      王夫人亲捧了茶奉与贾母,李宫裁奉与薛姨妈。贾母向王夫人道:

      “让他们小妯娌伏侍,你在那里坐了,好说话儿。”

      王夫人方向一张小杌子上坐下,便吩咐凤姐儿道:

      “老太太的饭在这里放,添了东西来。”

      凤姐儿答应出去,便令人去贾母那边告诉,那边的婆娘忙往外传了,丫头们忙都赶过来。

      原来阖府上下贾母的伙食标准最高,老年人的口味又与大家不同,留饭又不是请客,伙食还是那些伙食,不过是变个吃饭嚼食扯白谈的地方罢了。

      王夫人知道老夫人喜欢吃得热闹,便下了令:

      "请姑娘们去"。

      请了半天,只有探春惜春两个来了,迎春身上不耐烦,不吃饭。

      林黛玉自不消说,以往在大家印象中,平素十顿饭只好吃五顿,瘦瘦弱弱,见风就倒。现在虽然她已经身子慢慢调理得不错,胃口大开,肘子也吃得两个完,但在外面总还是有心瞒着,只是略微吃一点,然后回去偷偷摸摸叫紫鹃开小灶给自己加餐。她正忙着整理资料,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打眼,听小丫鬟来请,便叫紫鹃给推了。所以黛玉没来吃饭,众人也混不着意了。

      少顷饭至,凤姐想着宝玉,她也心疼着这个小冤家,又可以讨老太太喜欢,忙着要干净家伙来,替宝玉拣菜。

      少顷,荷叶汤也来,奉给贾母看过了。

      王夫人回头见玉钏儿在那边,便令玉钏与宝玉送去。

      玉钏儿就是金钏儿的亲妹妹,按照府里的风俗,奴才的孩子首先不是奴才的孩子,而是主子的奴才,主子打的骂的,主子面前父母是不能教训的,甚而父母死了也不能因为在孝中就耽误了服侍主子。玉钏儿早知道就是宝玉害了自家的姐姐,可便就是心里千番万种不愿,口里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出来,忙笑着应了。

      凤姐心窍多,眼光也高明,看透了玉钏儿的心事,知道王夫人这人员安排可算是昏聩,宝玉和玉钏儿两人这时碰了面,岂不是尴尬。可还不能说透,不然就是王夫人尴尬,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所以说凤姐儿就是机灵,她看看自己拣的菜有点多,也怕在路上有个磕碰反倒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便插话道:

      “她一个人拿不去。”

      可巧莺儿和喜儿都来了。宝钗也是有眼色的,又知道她们已吃了饭,便向莺儿道:

      “宝兄弟正叫你去打络子,你们两个一同去罢。”

      莺儿满口答应,同着玉钏儿出来。

      莺儿看着那些碟碟碗碗、汤汤水水的,她跟着宝钗向来是不怎么做这样的事的,心里有点发憷道:

      “这么远,怪热的,怎么端了去?"

      玉钏笑道:

      “你放心,我自有道理。”

      说着,便喊了一个婆子来,将汤饭等物放在一个捧盒里,令那婆子端了跟着,她两个却空着手走。一直到了怡红院门内,玉钏儿方接了过来,同莺儿进入宝玉房中。

      袭人,麝月,秋纹三个人正和宝玉顽笑呢,见她两个来了,都忙起来,笑道:

      “你两个怎么来的这么碰巧,一齐来了。”

      一面说,一面接了下来。

      玉钏心里有气,天热又走得累了,也不多想,便向一张杌子上坐了,莺儿和宝玉这边不熟,也摸不清这边的脾性,主子面前哪有丫鬟坐着的道理,推辞着不敢坐下。

      袭人见莺儿识礼,便忙端了个脚踏来,杌子是高脚的凳子,脚踏是矮凳,不会坐得比宝玉高,可平日里宝钗调摆得好,莺儿还不敢坐,只是在那站着。

      宝玉见莺儿来了,看见她便想到了宝钗,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忽见了玉钏儿,便想到他姐姐金钏儿身上,又是伤心,又是惭愧,便把莺儿丢下,且和玉钏儿说话。

      袭人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这个院子里的半个主子看待,一直在加强自己的自我修养,见宝玉把莺儿不理撂在一边,恐莺儿没好意思的,又见莺儿不肯坐,便拉了莺儿出来,到那边房里去吃茶说话儿去了。

      这里麝月等预备了碗箸来伺候吃饭。宝玉只是不吃,问玉钏儿道:

      “你母亲身子好?"

      玉钏儿想到母亲在家里哭天抢地,到府里来回禀也是备受冷遇,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满脸怒色,正眼也不看宝玉,过了半日,方说了一个"好"字。

      宝玉便觉没趣,半日,只得又陪笑问道:

      “谁叫你给我送来的?"

      玉钏儿道:

      “不过是奶奶太太们!"

      宝玉见她还是这样哭丧,便知她是为金钏儿的原故,待要虚心下气磨转她,又见人多,不好下气的,因而变尽方法,将人都支出去,然后又陪笑问长问短。

      那玉钏儿先前虽然不悦,只管见宝玉一些性子没有,凭她怎么丧谤,他还是温存和气,自己倒觉得没有什么意思的了,知道什么也奈何不得人家,若是翻了脸,到要害的自己吃刮落,脸上方恢复了日常的颜色。

      宝玉便笑求她:

      “好姐姐,你把那汤拿了来我尝尝。”

      玉钏儿道:

      “我从不会喂人东西,等他们来了再吃。”

      宝玉笑道:

      “我不是要你喂我。我因为走不动,你递给我吃了,你好赶早儿回去交代了,你好吃饭的。我只管耽误时候,你岂不饿坏了。你要懒待动,我少不了忍了疼下去取,来。”

      说着便要下床来,扎挣起来,禁不住嗳哟之声。玉钏儿见他都这般了,忍不住起身说道:

      “躺下罢!那世里造了来的业,这会子现世现报。教我那一个眼睛看的上!"

      一面说,一面摇头,端过汤来。宝玉笑道:

      “好姐姐,你要生气只管在这里生罢,见了老太太,太太可放和气些,若还这样,你就又捱骂了。”

      玉钏儿道:

      “吃罢,吃罢!不用和我甜嘴蜜舌的,我可不信这样话!”

      玉钏儿喂了宝玉几口,又被宝玉哄着她吃了一口荷叶汤,玉钏儿只好又叫人打发吃饭。

      丫头方进来时,忽有人来回话:“傅二爷家的两个嬷嬷来请安,来见二爷。”宝玉听说,便知是通判傅试家的嬷嬷来了。

      那玉钏见有生人来,也不和宝玉厮闹了,手里端着汤只好站到一边听话。

      宝玉见哄好了玉钏儿,便想一出是一出,想起了林妹妹来,宝玉挨了打,黛玉不但没安慰他,反而劈头盖脑地把他骂了一顿,反教宝玉更加地敬她来着,只觉得她是真心为自己好的,林黛玉越是凶他,他就越是觉得这妹妹是天上有、地上无,越发死皮赖脸地要缠着、依着、哄着,所以说这贾宝玉真真是秉性乖张,用情怪谲的那么一个家伙。

      宝玉想起院子里新得了四样新奇的果子,但凡往日他要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定要给黛玉分一半的,何况今时不比往日,妹妹还在恼他,更是要加倍地殷勤,便不顾门外还等着客人,连忙唤了秋纹,使她望潇湘馆里送果子去。

      秋纹答应了,刚欲去时,不想这边白玉钏听着要去林姑娘那里送东西,心底一动,便道:

      “二爷,莺儿姐姐待会还要打络子,我在这里也无甚么事,不如让我去给林姑娘送去,等二爷见了客,我再来收了东西回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贾宝玉要见傅试傅二爷家来的客,为的是他家里有个传说中才貌双全的琼阁秀玉名唤傅秋芳的,宝玉的遐思遥爱之心十分诚敬,耐着性子听两个来日常问候极无见识的婆子说口水话,那边林黛玉却是写东西写得头疼,只好搁笔叫了紫鹃帮着按按脑袋。

      原来这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讲的是研究各个阶级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作用和地位的一门学问,看似是一门屠龙之技,最是易学难精,讲究的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政治是经济的延伸,战争是政治的延伸,研究的对象是生产关系,而生产关系是人们在社会生产过程中形成的社会经济关系,它包括生产、分配、交换、消费过程中的各种经济关系,其中生产资料是生产关系中最基本的问题,目的是要人们能够科学地认识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过程。

      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方法就要求精通历史唯物主义和唯物辩证法两大神技,而唯物辩证法里又要求点亮矛盾分析法、科学抽象法、历史与逻辑相一致的分析方法、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等一大批文科技能树,还需要运用综合方法、归纳方法、演绎方法(含假设方法)以及规范方法和实证方法等认识手段,需要适当借鉴系统论、伦理学和心理学等的某些方法和范畴。

      最关键的是说政治经济学在本质上是一门实践的科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性,就是建立在它的阶级性和实践性的坚实基础上的。

      黛玉不过是记得《毛选》里看到的《关于抗日战争时期的经济问题和财政问题的理论》里的一部分内容,对革命根据地经济建设的理论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经济纲领有一点点了解,就想要写篇能打动宝钗的文章出来,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绝知此事要躬行,霸蛮开了个头,自己也是很不满意,只好暂时放下笔,开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怀念起丢失了的那套红书来了。

      书不明不白地丢了,一直是紫鹃心里的一块心病,黛玉也不愿再去揭她伤疤,只好闷着头去回忆书里的内容,但她也不知道那位伟人在那个时代读书和研究的重点大多在哲学和军事方面,对经济学的涉足是比较少的,要等新中国成立后才会开始侧重,所以说就是找回那套书来,也还不如再捡一本名唤《政治经济学》又名《天书》的中学教材来得更好。

      林黛玉想得头疼,但也有灵光一闪,但来不及捉住,就跑掉了。只好拉着紫鹃扯些闲篇,问些馆里的管理问题,紫鹃一一答了,连不用她操心,紫鹃已经把各种庶务都管得井井有条,让她可以一心一意忙她的大事。

      正说着话,听着外面有人说话,紫鹃便出去了,不一会就引着玉钏儿进来,紫鹃道:

      “姑娘,二爷使玉钏给您送来了两样新果子。”

      黛玉看着站在面前垂首伺立恭敬地端着个果盒的玉钏,总感觉是哪里不协调的样子,示意紫鹃接过果盒,便问道:

      “玉钏儿,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玉钏低声答道:

      “夫人命我给宝二爷送菜,正合二爷那里有客,又要人来给林姑娘送果子,我日久不见紫鹃姐姐,分外想念,便请缨来了。”

      黛玉摆手道:

      “不是这个,是...”

      黛玉仔细酝酿了一下言语才道:

      “你家里有事,怎不告几日假,在家里...”

      话才说了一点,黛玉便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把话说转了来。

      “家里那边有什么我们帮得上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只是个外面来的姑娘,没有那么多顾忌。”

      玉钏闻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林姑娘,像是和以往变了一个人,眼中的关切真真切切,倒是契合了心中的猜测。

      玉钏眼圈也是有点红了,只是不敢放开自己的心防,道:

      “劳姑娘挂念,家里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敢惊动府里和姐妹们。”

      “哦,就已经办好了么?那改日再去你姐姐坟前上香祭奠,也不枉相识一场。哎,真的是何苦来哉啊!”

      玉钏平日里不爱说话,在丫鬟里也不出众,但连续的噩运也让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想起姐姐当时在府里交际广阔,人面儿熟,跟了夫人十几年,“跟像个女儿似的”,在夫人面前说的上话,众人奉承着,没想到陡然会落个这样的下场,一下子,府里都当没这么个人,连在面前说句安慰话的都没有,听到林黛玉的话,不由一股暖意从心头涌出,直道:

      “那日来园子里的事,妈妈也和我说了,我们全家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日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

      黛玉现在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连连摇头,紫鹃会意,连忙去温言劝住玉钏。

      待玉钏平静下来,黛玉才道:

      “千万别说什么做牛做马,我们不是牛马,是人,是要堂堂正正地做人的人,把人当牛马的世道是不对的,这样的世道......”

      黛玉说着说着走了神,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紫鹃见状,知道姑娘是想起了什么有了思路,连忙拉着玉钏走开了。

      紫鹃其实和这个打小就不喜欢跟在金钏儿后面又有点沉默寡言的玉钏并不熟,两人没什么话说,就是问了金钏的墓地所在,又安慰了几句,便送了出去。

      临到潇湘馆门前,玉钏踌躇着突然对紫鹃蹦出一句话来。

      “紫鹃姐姐,我们夫人不喜欢林姑娘,要林姑娘小心。”

      说完就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白玉钏亲尝莲花羹 林黛玉苦思政经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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