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船一梦摇星河》点横八

3、去第一层看看

　　平时我话少又没有抱怨，做事伶俐，为人低调，因此深得姑娘们的喜欢，尤其一次无意间得到颜月楼老妈妈晓娘的赏识后，荣升为颜月楼里最混得开的小丫鬟。
　　那一天路过右局姑娘崔姐姐的房间，她的贴身丫鬟小茗哭得正伤心，作为同等阶级的同志情怀油然而生，特别是她挡在了路中间这点，我决定无论如何得安慰性地把她挪走。
　　“为什么哭得这么惨兮兮的？就为了这对联？”我举起了地上沾了些许墨水，算是已毁的那副对联。
　　字是不错，勾横点折有力，但是总体缺乏一股顺畅的气质。想来这对联的作者穷酸读书人一个，硬是学着书法法则做写，因此一笔一画虽耐琢磨，整体却失了一股灵气。别问我为什么看得出这些门门道道，因为我穿越前的老爸就是村里一写对联卖对联的，从小到大我为数不多的兴趣就是写墨笔字。可惜啊，作为古人一门修身养性的必学功课，随着村里经济的发展，墨笔墨水在商店里反而越难买到，着实难以理解。
　　“这是孙秀才送给崔姐姐的，崔姐姐让我去贴起来，谁知道碰到那倒霉的黑猫，毁了，毁了…”小茗又开始嘤嘤啼啼地哭起来了。
　　我知道那黑猫，因为那就是我养的。在颜月楼里我不仅仅是小丫鬟，也是个很好的小跑腿，姑娘们有需要都会差使我出去购买一些小物什。一开始是因为我跟二姐是新人，她们示威。后来渐渐地她们发现我特别好差使，也不会贪她们的小钱。一来二去，我也就名正言顺地当起了颜月楼的小小采购员。
　　小黑就是我在采购路上捡到的，当时饿得惨兮兮，我一个不忍把它带到附近的一间荒庙里。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荒庙里流浪猫流浪狗被我捡回去的越来越多。猫狗大战我是见了不少，小黑也无形中成了那荒庙的一庙之主。今天出现在颜月楼定是偷吃了厨房剩菜剩饭后淘气逛青楼了。
　　感情是小黑给我惹来的残局。唉，明明要低调的不暴露前世所学，现在无奈了。决定了回去要狠狠地揍揍小黑。转而面对哭得正惨的小茗，无奈道：“别哭了，我帮你重新写一副，哭什么哭啊，不就一副对联。”
　　“不就一副对联，你以为那么容易，说得倒轻巧。你个黄毛小丫头…”哭哭啼啼，喋喋不休，听得神烦的我直接找了红纸裁成对联，捡起掉地上的笔和砚，回屋里铺桌面上提笔挥墨。
　　“是贴这儿吗？”我搬来椅子，指着这门框。
　　小茗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手里的对联，傻傻地帮我贴了上去，“那个，小六你怎么会”“你贴就是了。”我直接打断她，不想在我为什么会识字写字这问题上扯太远。
　　本来这小插曲就过去了，谁知道一向没什么眼色的崔姐姐一眼就识破了这字里行间的不同，所以说情人间的那些小九九是很神奇的，恋爱让一个女的智商为零时也让她对情人的一切相关事物观察联想能力达到巅峰。
　　与此同时，同行的妈妈晓娘一下子就被这流畅的笔法吸引，当得知出自我一小小的八龄女童时，大受震惊。据说晓娘年轻时也是这凤城有名的才女，尤以书法为最，我也算是他乡遇到一个知音，两人因此成了忘年之交，也让我避免了十岁后就被扔到最下面一层接客的噩梦，这也是我很久很久之后离开颜月楼后才知道的。
　　就在这第二层混得如鱼得水的空隙，我开始有了往第一层探究摸索的欲望。因为偶然听见一楼的喧闹，因为二楼姐姐们字里行间对第一层的恐惧与不屑，因为书写“欲”一字被晓娘批的空洞，我是下定决心必须下楼观摩一番。
　　但凡人心所指向的，必是一条阴暗光明相掺的道路。大概我不能代表大众的心，所以不得不承认去第一层是一条人性湿冷阴暗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