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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1 传说中的花美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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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暑气依然厚重。
太阳在头顶上照耀着,火辣辣的,似乎想要燃尽全部的光和热。没有一丝风,时不时传来的蝉鸣更是搅得人心烦气躁。
在这种热得冒泡的天气下行走,不需多时我已是又累又渴极度想冲回家开空调吃西瓜。
“我说,凌美啊,既然已经办好入学手续,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有气无力地扯了扯旁边的人——这个从初中开始就跟我同班,现在又一同考入井原艺术学院美术系的死党外加损友。
“不行!我今天誓要见到那三个传说中的花美男不可!”她双眸闪亮,豪气万丈地将手从我眼前一甩,拧住我的手腕就死劲往前拽。
凌美口中所谓的传说中的花美男,指的是井原艺校自建校以来外貌最出众、人气最旺的三个男生。
“轻点轻点。”我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在力的驱使下艰难地向前挪动着,心中哀鸣一片:还三个咧,在烈日下逛了半天连个帅哥的影都没有!
损友就是损友,为了见帅哥一面竟然连死党的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当然,对这样的事我早已司空见惯,而像今天这样的程度根本就不算什么。要知道,她的人生法则可是“帅哥在我在,帅哥亡我亡”。
曾经她还为了见一个帅哥变装混入男校,结果让对方学校的教头发现,大训一顿后还让交了5000字检讨。
那次事件过后她对帅哥的热情明显有所收敛,怕是后遗症吧。可就在我暗叫阿弥陀佛以为她会就此步入正常的人生轨迹时,她的花痴病再次发作,并且以一种不可收拾的姿态爆发开来。而这也正是她拼了命考入井原艺术学院的原因。
井原艺术学院,简称井原艺校,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综合类艺术院校,被称为艺术家的摇篮。其专业几乎遍及艺术界的各个领域。尤其是音乐、美术、表演这三个系,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名声享誉世界。
有人说,“进入井原,离成为艺术家就不远了。”
这句话被凌美理所当然地改为,“进入井原,离帅哥就不远了。”
确实,演艺圈的无数帅哥美女正是毕业于这所巨大的造星工厂,他们中更是不乏当红的国际影星、歌手。
只是凌美那为了帅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坚决我始终无法苟同,尤其是在这样酷热的天气下还逼着我陪他找什么传说中的花美男……
“凌美,求求你放过我吧。反正都进了这学校的门,下次再找你的宝贝帅哥不行吗?”我再次哀求道。
烈日当空,什么帅哥花美男都比不上家里的空调电扇。是啊,难道他们可以用来消暑吗?
“苏昕,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他们今天会亲自宣传社团活动,三个人一起。”凌美伸出三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晃,一脸陶醉。“他们的外貌啊,那可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完了,这孩子居然开始背起了《洛神赋》。想来凌美的语文成绩一向不好,可偏偏能将《洛神赋》倒背如流,恐怕是本性使然。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给她打上“花痴病末期,无可救药”几个大字。
就在凌美滔滔不绝地背书,我蹲在地上用手拼命给自己扇风时,气温却很不留情地一下往上窜了几度。而唯一的原因就是——一大群人正从四面八方往我们所在的方位靠近。那速度之快,场面之壮观,像极了《冰河时代》里的动物大逃亡。
“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故了吗……”我被吓到了,张大嘴跌坐在地上,满脑子的火灾炸楼恐怖袭击。而身旁的凌美却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哦呵呵呵,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真是出事故了吗?可是看凌美的表情怎么好像很兴奋?
“走!”她双眼放光,一把将我拉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看帅哥去!”
井原艺校从正门到教务主楼有条长达200米的大道,因两旁栽植的法国梧桐而被称为浪漫之路。
高大雄伟的树干,密密层层的枝叶,漏在地面上的粼粼光斑,还有那偶尔从肌肤上划过的缕缕轻风,法国梧桐似乎轻易地击退了空气中弥漫的炎热,将夏天隔绝在了枝叶的另一端。当然,前提是没有那一大票站在大道两旁等着一睹花美男风采的美眉们。
“快了快了,他们就要出现了。”凌美咽了咽口水,牙齿因激动而碰撞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整个一狼外婆。我暗下结论道。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一声“来了”,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不绝于耳。
我循着人们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一辆挂着话剧社横幅的宣传车正从大门处向这边缓缓驶来。
当看到车上站着的那三个男生时,我完全惊呆了,终于可以理解凌美以及在场这么多人疯狂的原因。那三个人简直就是——风华绝代。
从我的方向看去,左边的第一个男生有着比女生还漂亮的五官,却一点也不娘娘腔。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泽,就像月光照耀下的黑珍珠。黑底红纹的头巾下,一头黄色微长的发轻轻地垂在肩上,更烘托出他白如细瓷的肌肤。
中间的男生浑身透出柔和深沉而略带忧郁的气质,仿佛在晨雾中初开的白蔷薇,透着淡淡的芳香,悠远的,豪不张扬的,却让人不可忽视。而他唇边挂着的淡淡的微笑,像是充满了无限的力量一样,会将人在不经意间就融化。
右边的男生有着如同古希腊雕塑般清晰完美的容貌和微微泛红的褐色肌肤,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夏威夷的阳光和沙滩。他静静地站在两人身旁,表情显得有些严肃。那犹如湖水一般深邃沉静的黑眸似乎能将一切事物看在眼底。
“欢迎加入话剧社。”当宣传车从我面前驶过时,那个染了黄发的男生将一张传单递到我手中,并对我调皮地眨眨眼。
我的思维一下停顿了,心跳也漏了一拍。明明空气的热度依然,我心中的烦躁却一扫而空,还隐隐感到有丝微甜的凉意。
花美男比不上空调电扇的话我应该收回——只可惜这个念头刚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又很快被否决掉了。
苏昕,你脑袋进水了还是被凌美的花痴电波影响了?怎么别人对你笑笑你就差点被电晕啊!我赶紧做了个深呼吸,还用力地捶了捶额头。然而就在下一秒,就在我的心脏刚刚恢复功能时,我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高分贝女音,还伴随着刺耳的紧急刹车声。
“加入话剧社能有什么好处?”凌美张开双臂拦在车前,痴痴地望着车上的三个帅哥,脸上写满期待。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吓懵了,现场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凌美也一下成了众人的焦点。
“请问,加入话剧社能有什么好处?”见没有人回答,她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这疯女人!丢脸丢大了!我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就冲到凌美身边,一边拽住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连连对那三个男生说“对不起”。
“等等。你刚才说的,让我们考虑一下。”站在中间的男生突然扔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附在黄发男生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黄发男生不住地点头,还时不时地对我和凌美笑笑。
“My God!真是耀眼啊!”凌美陶醉地扶住双颊,毫不掩饰地向帅哥们发射红心导弹。
我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赶紧低下头,恨不得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周围这么多人能当他们是木瓜吗?他们所有人的杀人光波扫过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只听“啊”的一声尖叫,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我抬起头,发现刚才在交谈的两个男生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现在就站在我和凌美面前。尤其是之前站在中间的那位,他几乎就站在我的正对面。距离近得,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扑哧扑哧抖动的声音,恍若天使的羽翼一般。
不过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目光一直停留在凌美身上。
“这位同学,不知该怎么称呼?”扎着头巾,留着黄发的男生笑意盈盈地问道。
“我叫程凌美,这是苏昕。”凌美伸手拉住我的衣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我觉得自己的处境有点尴尬,试图拍开她的爪子,却反而被抓得更紧了。
“那么程凌美同学,你希望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加入话剧社,可以给我你们三人的照片吗?”
她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片嘘声。众目睽睽之下问男生要照片,凌美连眼都没眨。只是可怜了我这个脸皮薄的,巴不得能找块豆腐撞死。
“只是照片的话就没问题。”出乎意料的,黄发男生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那就是——”他的同伴,与我面对面站着的那个男生接过话道。“你必须正确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说完,他的嘴角轻轻一扬,明媚优雅如同绽放的蔷薇,轻淡缥缈好似拂过水面的风。只是从他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狡黠让我感到深深地不安。
“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凌美自信地拍拍胸口,一副天下智者舍我其谁的姿态。
“除了人之外,什么动物最喜欢问为什么?”
“除了人之外,什么动物最喜欢问为什么……”凌美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题目,皱着眉毛思考了半天,最后试探性地小声说道,“鹦鹉?”
“不对。”
“八哥?”
“也不对。”
“那你说是什么?”连猜两次都没对,凌美一下失去了耐心。而跟着她一起想的我也完全没有头绪。
“是猪。”对方很肯定地将答案说了出来。
“为什么?”凌美一脸疑惑,条件反射般地问道。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我面前的两个男生也是一个捂着嘴一个按着肚子,几乎要笑趴到地上。
回答为什么很好笑吗?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们,回头想了想他的问题,猛然醒悟过来。
“有什么好笑的?”凌美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回答了为什么吧?”黄色头发的男生强忍住笑意问道。
“那又怎么样?啊!你……”凌美总算反应过来,四周的人也笑得更甚了。她哆嗦着,脸色由红转绿,又由绿转白。我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生气的样子。
“哈哈哈,竟然有人承认自己是猪。”
“我就说嘛,王子殿下怎么会理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还想要照片呢,真是自不量力。”
……
人们的评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声刺耳,句句伤人。而凌美的表情,几乎是羞愤到快要哭出来了……
“快道歉!”什么王子帅哥花美男,竟然如此戏弄人!我怒上心头,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吼一声,并顺势将凌美拽到身后。
那些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人一见气氛不对头,都乖乖地合上了嘴。
“你说什么?”黄头发的男生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另一个男生也收敛起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请、向、她、道、谦!”我仰起头,不屈服地瞪着两人,还故意拖长声音。反正话已出口,就算后怕也没用。况且他们这样对我的朋友,我怎能坐视不理?
“你们做得过分了。”一个很冷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说冷静是因为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斥责,更像是一种客观的陈述。
我愣了愣,发现原先还待在车上的男生不知何时已走到我面前。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颇为严肃的对另外两个男生说。“浠、佑哲,还不快道歉。”
“对不起。”也许真的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他俩的表情写满了歉意。
“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凌美傻笑着回应道。
“给你添麻烦了。我叫蒋亚修,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令你对话剧社心生厌恶。”蒋亚修很绅士地朝我微微鞠了个躬,拉着另外两人回到车上。
这个人感觉还不错嘛。我目送着宣传车从视线中消失,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戏剧社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