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奇迹【镜音双子】》北朝

3、究竟什么才是心

　　十四岁。
　　他的个子长得很快，已经和她一般高，处在变声期的声音也变得低沉醇厚。她再也不用低下头看着他说话，因为这一点，他好像显得很开心。
　　两年的相处，铃也终于不用扫描身体激素分布情况，才能明白他的情绪了。但是她只是能判断一些基本的情绪。
　　高兴的时候——会笑；
　　难过或不开心的时候——会皱眉；
　　伤心的时候——会流泪。
　　虽然她并不懂名为‘情绪’的东西存在的意义。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是除了温度以外，将她和Len区分开来的又一因素。
　　三月的时候，它们种下的小树苗——如今已经变成大树，开花了。
　　从研究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粉色的花瓣，飘飘洒洒的铺满了整个世界。
　　“好漂亮！”还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冲了出去，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花瓣一般，“开花了！Rin!你看——”他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宝石一样。
　　少女机器人只是抬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肆意张扬的花雨，然后低头注视他灿烂的笑容。
　　就像这花一样。

　　十五岁。
　　他从来没有停下过自己的步伐，他爱研究，胸中的热情从未褪去，反而因为铃填满了心中的空洞，更加旺盛了起来。
　　最近有些废寝忘食啊，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扫描了一下他身体状况的铃这样想。
　　但是怎样让Len休息呢？
　　她看着他坐在椅子上的背影呆了一会，然后把自己连接上了一旁闲置的电脑，视网膜上不断闪过数据，几分钟之后，她断开了链接。
　　“Len,你该休息了。”方案一，好言相劝。
　　“Rin是饿了吗？”少年回头，似是恍然大悟，“不用一直陪着我的，那边有新到的机油，想喝的话可以去拿。”
　　铃的脑海中顿时只剩下了机油这几个字，她点点头，便出去了。
　　方案一，失败。
　　方案二方案三都因为她无法理解方案内容跳过了，铃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些看不懂的方案。直接执行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她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阵电流闪过，来不及回头的少年就倒了下去。
　　最终方案，执行成功。
　　Len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研究所外的草地上，被花瓣扫过的鼻尖微微发痒。他睁开眼，对上了漫天的繁星。
　　背倚着树干，她坐在他的旁边。发现他醒来，便转过头来。蓝色的眼底仿佛也印上了满天的星光。在那一刻，他甚至以为，在身边的是一个真正的少女。
　　“Rin？”他咬牙揉揉酸痛的后颈，有些不解，“你为什么——”
　　“Len需要休息。”电子合成的少女声音打碎了他的恍惚，“人类很脆弱。”
　　在她眼里的确是这样，人类很脆弱，不像她，不会生病，只需要稍微维修一下。
　　至于为什么她不会生病，她并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问题。
　　“也是啊，最近的确有些忙，都没好好休息过。”Len笑着挠挠头，眼神闪亮的看着她，“说起来，我在忙的时候，Rin都在干什么呢？”
　　“看着你。”她坦然的说。
　　“......”Len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跳莫名的顿了一下，然后疯狂的跳动起来。他有些局促的抬眼，对上少女坦然的目光。
　　对啊，她的确一直都在实验室，似乎是随时等待着他命令的样子。这样的认知让他疯狂跳动的心脏又开始酸涩了起来。
　　——这样的情绪真是莫名其妙。
　　然后，十五岁的科学家和他的机器人背倚着树干，看着满天的繁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Len的确是有些累了，而铃明显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她只是回答着他的问题，没有过多的词汇。
　　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少年的脑袋一点一点，金色的短发被他扎成一个短短的马尾，显得干练而干净。他额前的发乱成一团，眉头还微微皱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睡着了的样子。
　　——人类果然很奇怪，每天都需要睡觉。而她只需要休眠或关机半小时，就可以支持半个月的开机状态。
　　睡觉的时候，呼吸会停止吗？
　　她有些疑惑，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少年的头正好往这边歪过来，倚在了她的手上。铃的动作停下了。
　　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把他弄醒。
　　她维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发现即便如此他仍然有倒到一边的趋势，于是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到自己腿上。
　　这是之前她查资料时找到的，但是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姿势能使人放松从而好好休息。
　　但是效果却是明显的，Len在睡梦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就舒展开了眉，连嘴角也微微上扬。
　　似乎，真的有用呢。机器少女抬头，没有神采的眼中倒映出满天繁星。

　　十六岁。
　　男孩子长得很快，Len比Rin高了不止一个头，现在和他说话，她得抬着头。Len似乎对这样的现状很满意，每次都忍不住揉乱她的头发，然后一个人偷笑。
　　虽然她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偷偷的高兴。
　　除了不停的研究，Len最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玩法，那就是教她唱歌。
　　“一直以来保持着仿佛，轻轻触碰就会崩溃的距离。因为我知道一旦心朝你靠近，你便会在那瞬间消逝而去......”
　　Len站在树下，空出的右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他的歌声很好听，就连什么都不懂的铃都听得出来。她看着少年在风中晃动的细碎金发，记下每一句歌词和音调。
　　“如果要诉说这片天空为何物，我们所能用的词汇实在太少了。因此我希望能将整颗心，赠送与你——”
　　“停停停！”Len苦恼的扶额，有些无奈，“明明每一个音调都是对的，为什么会感觉这么违和......是因为没有起伏的感情的缘故么。”
　　“我唱的不对吗，Len。”明明和他唱的一模一样啊。
　　虽然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感受到了她的困惑，顿时有些好笑的揉乱了他的发：“没唱错，不过果然还是，缺少了某些东西吧。”
　　唱漏了？理解为另一个意思的铃立马拿起谱，仔细的寻找其自己的错误来。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Len双手插兜，似是看着远处的风景，却什么都没有真正地映入她的眼底。白大褂的后摆一直往后延伸，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妮莉的星空，是这首歌的名字。
　　他还记得男人和女人唱这首歌时的情景，明明是安静的下午，却像有漫天的繁星点亮了整个世界。小小的他只得傻傻的看着他们，心中的憧憬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要是能和谁一起，唱这首歌就好了。
　　——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但这首歌，却成了那两人，留给六岁的他的，最后的礼物。
　　他们被赶出了家族，没有带走他，就这样消失了在了他的世界。
　　真是，残忍呢。
　　他的唇固执的抿成一条线，背影僵直得就像一根脆弱的稻草。
　　“Len。”一只手扯上他的衣角，他愕然回头，对上了铃仰着的蓝色眼眸。
　　“怎么了？”他的声音莫名的颤抖。
　　“这个，不明白。”铃指着谱上的字，专注的盯着他，“因此我希望能将整颗心送给你——这里的心，不是心脏吧，那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喉咙莫名的发紧，有什么在心中隐藏已久的情感酸涩膨胀，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那是，非常美丽的东西。”他一手捂住自己酸涩跳动的心脏，一手按住她的胸口，那里冰冷一片，没有跳动，“...那是无法抓到，没有形态的东西。”
　　他垂下头，控制不住的拥抱她冰冷的身体。
　　“——是纵然如此还是想获得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膨胀的温热顺着血液一路往上，从他的眼眶中滑落出来。
　　少女安静的被拥抱着，没有神采的视线穿透了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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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好不容易收到的第一条评论，就被晋江抽掉了！我已哭晕在厕所
被忽略的方案二和方案三是什么呢，当当当，揭晓答案，是【哔——】【哔——】
啊咧？为什么被屏蔽了？
十七岁时唱的那首歌是镜音的ネリの星空（妮莉的星空），非常适合这篇文，我就用了。

放上温柔的Len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