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经》木朵

2、part 2 回京城

　　昨夜睡得太不安稳，这马车上颠簸着，我便更加的晕忽．
　　＂灵儿，这还得多远的路？＂我打着哈欠，一下没做稳，差点儿从座位上摔下来．
　　灵儿连忙扶住我，道：＂小姐，我们大概得到明日傍晚才能到京城．现在让车队停下暂休息一会？＂
　　我刚想说＂不必麻烦了＂，那灵儿却已经掀开马车的帘幕，差小厮去通报了．

　　一会儿工夫，车队便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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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扶我下马车．我见一名陌生的男子在车下侯着，正担忧是熟识的人，还好灵儿嘴快，嬉笑道：＂少爷，您大驾前来，奴婢给您请安了！＂
　　这么说，这位应当是顾将军！我抬首粗略看了他一眼，真是年轻有为啊！我还以为灵儿口中的顾将军会是个老头子呢！
　　为避免尴尬我低头整理被弄皱的裙摆，侧首细看这位顾将军——灵气逼人的俊秀模样，竟是作战沙场的将军，而不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
　　顾将军微笑，只道：＂灵丫头嘴贫！要你好生照顾薛小姐，可曾尽心？＂
　　灵儿则笑言：＂少爷此话是质疑奴婢？少爷的吩咐，奴婢怎敢不尽心？！＂
　　他轻笑，没再接灵儿的话，而是转向我：＂碧楚，前面不远处有棵遮阴的树，四皇子和七皇子已前往，我来接你过去！＂

　　我略思忖，＂碧楚＂？看来这是我的名．顾将军直呼我的名，必定与我关系非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的眼神里流转着爱意！
　　我努力表现得亲切些，微笑着道：＂有劳将军了！＂
　　＂随我来吧！＂他转身带路．
　　灵儿则搀着我。
　　唉，我这旧伤好不容易才快恢复，脚上添的新伤却疼得厉害！这么象个瘸子似的走着，想必是丑态百出，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才刚走近，那七皇子便起身，迎上来到我身边，笑道：＂怎么？薛小姐，一夜未见，这脚怎么也瘸了？＂
　　四皇子与那顾将军闻声也看着我的脚。
　　＂昨夜一时疏忽，不小心崴到．＂我强忍住怒气，明明就看到我在营房前崴了一下，居然还故意问．
　　＂怎么？房里有石子？我得好好教训搭建帐篷的人．＂
　　他在挑战我的忍耐力！
　　＂七皇...＂
　　＂别忘记该怎么称呼我……＂他突然凑到我耳边，语气暧昧。
　　我要疯了，好吧，小朋友，既然你这么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那姐姐我奉陪！
　　我低头，装出害羞的样子，故作娇媚道：＂成珏……人家昨夜不是和你一起么？哪里是在帐蓬里啊？你不会一会儿不见，就忘记了吧？＂
　　他果然被我的话“吓”到无言以对，我甚至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局促不安。
　　终于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开个玩笑啦！成珏宽容大度，断不会追究我的罪名吧？”
　　他愣了一下，终于恢复过来：“不会不会，碧楚如此惹人怜惜……我怎会怪罪于你呢？只是，碧楚若想借一个玩笑就和本皇子攀上些姻缘，也得先再私下聚聚，看看碧楚的‘魅力’如何？”
　　我顿时气急：“你……！”
　　他仍是笑：“怎么？碧楚这就等不及了？”
　　“七弟！别胡闹！”四皇子厉声道。
　　成珏偷偷向我做了个鬼脸，严肃了表情道：“是，四哥……”
　　我这才注意到四皇子和顾将军落在我身上的惊讶的眼神。
　　我想，我已经彻底毁了薛碧楚……

　　还是灵儿为我解了围，＂小姐，你暂且坐下吧！＂我尴尬笑着，便坐下了．
　　可我总觉得大家怪怪的，都不说话了。
　　唉，早知道就不多嘴，闷着一路到京城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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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够了就上路吧！＂四皇子起身，上了马．
　　我听言，几乎是跳起来，赶快让灵儿扶我去马车．感到身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头也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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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昨日一事后，我就干脆连马车都不下了。
　　做什么就错什么，那就干脆什么也不做！

　　行程无聊，才吃过早饭，我竟又睡着了。
　　醒来时，全身都酥麻。灵儿帮我揉着肩，笑道：＂小姐，已经入城了！您午饭时都没醒，四皇子和七皇子来看过你，你睡着熟，都不忍叫醒你呢！＂
　　我赶紧摸了摸嘴巴，不会还流了口水吧？

　　＂小姐，我帮你把衣服整理一下，七皇子说，你得先进京面圣！＂
　　进京面圣！？
　　这薛小姐做事怎么如此不计后果的啊……我不会被赐死吧？
　　正想着，就见车队停了下来，有人在马车前通报：＂请薛小姐换乘宫车！＂
　　我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车，小厮便引我到了一辆宫车前．
　　掀开车帘，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坐在里面！
　　这皇宫怎么这么穷，几个人挤一辆车？

　　我要灵儿先上，可灵儿却小声对我说：＂小姐，这车奴婢是上不得的！这是皇上特意赐你权利坐宫车呢！＂
　　闻言，我满腹疑惑的上了车．
　　＂是父皇体念你伤势不轻，要我们在宫车上伴你觐见！＂成珏又是媚笑！
　　＂七弟，入宫就严肃一些！＂四皇子冷漠如常，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看看我。

　　成珏噤声,朝我眨了眨眼.

　　车上进入了尴尬的安静之中，只有辘辘的车轮声作响．我偷偷抬头看到了四皇子．这么面对面的坐着，我竟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怎么能相信他不是明杰？这种熟悉感我怎么可以忘记？
　　我突然想起，上一个假期时我和明杰一起去埃及．走在炙热的沙上，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面对着神圣的金字塔，他说：＂若然，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抬头，看到那完美的侧脸，也是那长长的睫毛，太阳下的他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我竟曾恐吓他：＂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长睫毛是要被老天嫉妒，遭雷劈的！＂
　　......

　　宫车猛的晃了一下，我回过神来，却遇到四皇子的目光．他什么时候抬头的？！
　　我掩饰住心里的不安，将视线移开，又发现成珏也正看着我，那样深深的目光，似在探究什么。
　　一个女子这么盯着男子看，定是无礼的行为吧……唉……
　　车突然停住。
　　＂请四皇子，七皇子，薛小姐下车！＂

　　尾随他们下车，眼前便是绵延的台阶，辉煌的宫殿．
　　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走，都不理我？
　　我也只好跟着他们，一个小太监伴在我身后．
　　经历了可谓是漫长的旅程，我的腿都软了，终于爬完了楼梯，再看那两个，连气都不喘……
　　小太监走进宫门通报，不一会儿便出来，道：＂皇上召见．＂
　　我紧随着他们，正想着我该如何跪拜。他们跪下：“儿臣成浩（珏）叩见父皇！”
　　我连忙跪下，还未开口，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便传来深厚洪亮的声音：“都平身吧！碧楚，抬头让朕看看！这些日子以来也真苦了你！”
　　我抬首，看到了身着精致龙袍的天子，庄严而肃穆，却也流露出怜爱慈祥之意。
　　一名戴着凤冠的女子坐在皇帝的身边，雍容华贵的姿态——想必是皇后！她也定定的看着我。
　　“听说还中了箭？是成珏误伤的？”皇上略微皱眉。
　　“禀皇上，已无大碍了。碧楚的伤已近痊愈。”
　　“才几天的时间，箭伤怎么个痊愈法？还是应当好生休养！”他接着道：“原尚，上次夷兰国献上的３支天山雪莲和２支千年人参差人送入丞相府！”
　　“喳，奴才记下了！”一位侧立一旁的老太监应答。
　　“碧楚谢皇上恩赐！”我跪了下来，膝盖开始酸痛了！
　　“免礼！”皇上挥手道。
　　又一名小太监入门通报：“薛丞相觐见。”
　　“宣！”皇上连忙说。
　　“老臣来迟，请陛下恕罪！”一个男子匆忙走入宫门，抱拳跪下。
　　我悄悄侧首，这位便是我的父亲了。
　　下巴留着胡须，已有些皱纹爬上鬓角，但难掩逼人的气势，眉宇间似乎透着年轻时的桀骜。官服剪裁得体，整齐有致。
　　“薛爱卿，平身吧……你踏破铁鞋无觅的人现在可给你找到了！”
　　他起身，侧向我，眼睛里溢出泪水，一把将我拥住：“楚儿！为父找的好苦啊！”我也有些感动，眼眶湿润。
　　“薛爱卿，这女儿是给你找到了，你这就不怪朕了吧？”皇上笑着说。
　　他放开我，惶恐的跪下：“老臣不敢！是小女胡闹，抗了天子圣旨，承蒙皇上厚爱，暂不追究，受此甘霖，又岂敢大逆不道？！”
　　“薛爱卿，快起快起！朕本是无意错点鸳鸯，却未曾想碧楚有如此识人的本事，知晓杨尚书之子竟是奸邪之徒！幸是碧楚逃了婚，否则若真将薛爱卿的掌上明珠嫁给了杨家小子，可真毁了朕的名声！”
　　皇后微笑，开口道：“皇上，可别说这些话了，既已见过碧楚，就让他们父女回府好好团聚，如何？”
　　皇上点头应许：“碧楚，朕赐你的绫罗绸缎，珠宝瓷器已差人送入府中，回去看看是否欢喜”
　　“碧楚谢主隆恩！”这婚逃的，居然还受赏？
　　“蒙陛下错爱，老臣告退！”
　　“碧楚告退！”我随丞相走出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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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丞相不语，仿佛刚才那么动情的拥着我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心中有几分害怕，莫非真是秋后算帐？这国法不管我，不会这丞相父亲要用家法吧？

　　出宫门。两辆用绸缎裹着的马车侯在道边，丞相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碧楚，上车吧！”
　　我没听错吧？这父亲真不准备“修理”我？

　　丞相府。威严的石狮，气派的大门，铜制的门槛。
　　大理石铺成的甬路，直至正厅，两侧葱茏的香樟。仆人们分列两边，迎接着老爷和小姐的归来。
　　走入正厅，丞相对一名丫鬟说：“雨茗，带小姐回房。”
　　我实在想知道这逃婚是怎么回事，想了想，站定：“父亲...”
　　他回头：“怎么？”
　　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踟躇间，他轻笑着说：“你走的那天，我上报了朝廷，仿造你的字体写了封信，假言你逃婚的原因是杨尚书之子曾在京城调戏良家妇女，与流氓无异，并且他有贪污之嫌。我派人造了证据......只是，碧楚，下次做什么事也应给我个信号，别再这么鲁莽。毕竟我们还有长远打算...”
　　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他的语气毫无责备，这女儿犯错，父亲帮忙假造证据陷害他人，也就说明这丞相溺爱女儿，不是个正直之人罢了，还有什么长远打算？
　　他转身，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的问我：“我加急送去的信，你没收到么？”
　　信？对了，那封奇怪的信！“回京前晚收到了。”我轻声说，抬头看他，他竟更加疑惑：“那，怎么？...算了，你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赴宴！”
　　雨茗走到我身边：“小姐，回房吧！”我突然想起灵儿：“父亲，前日里薛将军将一名丫头赠与了我，她到府上了么？”
　　“到了，正为你准备药和膳食。”
　　“那女儿告退了。”我随雨茗走向房间。这路九曲回肠，我快绕昏了。真得好好记记路，否则在自己家迷路可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