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缘》司徒枫

19、19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衫，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呃……”
　　完全没想到刚跨进门就看见半个月没见的龙焱，我不禁噎了一下，把这首词最后的“心头”两字咽回肚里。
　　“奴婢叩见皇上。”跟在我身后的杏儿马上反应过来。
　　“平身。”龙焱仍然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没想过他会出现，因此突然见到他本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与他相看无言。
　　杏儿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回过神，也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过来。”
　　我抬头，看见他对我伸出手，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向他。等我走至他跟前，他忽然攥住我的手腕一拉，我不及反应，整个人都扑进他怀里。
　　脑中立刻联想到殿中还有其他人在，我顿时耳根发烫，挣扎着要站起来。
　　“下去。”
　　挣扎间听得他下令，其他人都静静地退了出去，霎时大殿中就只剩下我俩。
　　“放手。”我低声对他说。
　　他不说话也没有放开我，只是松了松手，把我困坐在他怀里。
　　“你——”我微愠地转头。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我才发现他脸上隐约的疲惫：下颌长出了短短的胡茬，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脸色也不怎么好，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憔悴。看着这样的他，我忽然消气了，感到心里的某个地方温温地发热起来。
　　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我轻轻地问他：“这几天你很忙吗？”
　　“你说呢？”他轻哼一声，端起我的下巴仔细看：“消肿了。还痛不痛？
　　我摇摇头，手在他的下颌抚摩，流连于那刺痒的感觉，暗自想象着他以后留了胡子会是什么样？
　　他动也没动地任由我“非礼”他。这使我想起了下午在冷宫喝茶时林淑妃说的话。她说龙焱很喜欢我，他对我的宠爱是平常人都可以看出来的，只要我稍加留意就可以感觉到。
　　是这样子的吗？我疑惑地在他脸上看来看去。
　　我的确看不出来啊，还是那张俊脸，还是那双黑眸，高挺的鼻梁，迷人的嘴唇……我就这样呆呆地打量着他，完全忘了我和他是女人和男人——要知道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姿势和这样的神情对待一个男人时，通常会被当作是邀吻的表现。
　　所以直到他捉住我那只肆虐的手，俯头吻住我时我才反应过来，也直到这一刻我才弄懂其实半个月来我都在想念着他，只是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而已。
　　我低不可闻地叹口气，搂住他的肩，心甘情愿地随他沉浸在此刻。
　　随着他的深入，我们周身温度不断升高，情欲也在彼此之间荡漾开来。当他骤然抱起我走向大床时我已经浑身无力，只能倚在他胸膛上不停地喘息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龙焱停下脚步，看看我的肚子，又看看我。
　　“我肚子饿了。”我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真的不是我要故意扫兴啊，实在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他瞪了我一眼，眼中的激情仍在燃烧，却还是抱着我回到了圆桌旁。
　　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想来是今天他突然想过来找我共进晚餐，不料我却出去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回来。我敢肯定他也没吃，因为那桌上的没有丝毫动过的迹象。
　　他耐心地等我回来，没发脾气；为了我而忍住勃发的情欲——对一个帝王来说，这还算不上是宠爱的表现吗？！
　　想到这里我有些感动了，也终于相信了林淑妃说的那些话。
　　我对那个冷宫里的林淑妃有着很多疑惑，不仅是她那清新不俗的气质，更多的是她谈起龙焱时的平静。她被龙焱打入冷宫，竟然对龙焱无怨无恨，这样完全不同于后宫失宠嫔妃的反应我实在想不通。
　　“龙焱。”我一边吃一边说，“那个林淑妃做错了什么让你把她打入冷宫？”
　　闻言龙焱停下筷子：“你怎么知道碧依？”
　　碧依？我心一紧。他现在仍然喊她的闺名……
　　“下午我路过，就和她稍坐了片刻。”
　　“你竟然到冷宫去了？！”他不可思议地瞪着我，“难道你不知道冷宫是不能擅自进去的吗？”
　　“不知道。而且美人相邀，岂有拒绝之理？”
　　“她邀你？”他怔了怔。
　　我点点头，瞄瞄他的脸色，好像没有生气，紧接着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冷宫的人可以出来吗？”而且还有贴身宫女服侍。龙焱不可能不知道吧？！假如他知道，那么这可算是得到了他的默许？
　　“为什么对她这么有兴趣？”
　　我愣住。是呀，我干嘛这么好奇？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人奇怪的态度让我在意，总感觉林淑妃不卑不亢不像冷宫之人，龙焱的态度也不像是厌恶她到把她打入冷宫，反倒有点维护她？！……他和她余情未了？
　　那我要实话告诉他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宫里的事不能过于探根究底，尤其这个人是一个帝王——是帝王，就掌握了本国所有人的生死大权。于是我轻描淡写地说：“她那么美，而你竟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话中带了一点点对他的嘲讽。
　　龙焱微微蹙眉：“这是我和她之事，你不用管。”
　　我一窒。是啊，他想怎么维护她都行，我有什么资格去打探他们的事？垂下眼眸，我默默地埋头吃饭。
　　“来。”一个鸡腿放在我碗里。
　　我无言。
　　“吃不吃这个？”一块鲜美的鱼肉又放到碗里。
　　我仍然无言。此刻我只感到心里似乎正被什么东西压着，食欲顿失，却又习惯性地掩饰住翻腾的情绪，食不知味地勉强自己把碗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我淡淡地回答，仍然埋头碗中。
　　“你在敷衍我？”
　　“没有。我在吃饭。”我还是不抬头。
　　他恼怒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沉默在我们之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