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不移》桑怀

1、狂犬

　　早晨的学校大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摆摊的小贩们几乎是把校门口都堵死了。现在正是上学的高峰期，每个摊上几乎都有学生在排队，这种没有营业执照的小商小贩的食物自然是没有什么卫生可言，只是比起学校食堂的早饭要美味的多。
　　邱澜在一个小摊前排了半天的队，终于是轮到他了，那位正在烙饼的大婶看上去是已经忙不过来了，所以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气“吃什么。”
　　“要两个鸡蛋灌饼······”邱澜说到一半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翻了翻裤兜，又开口，“算了，要一个吧，夹里脊肉，不要香菜，多放辣椒。”
　　从大婶手里接过热乎乎的早餐，为了怕它凉还放进了自己书包的夹层里，快步跑进学校。
　　这个点儿班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就是没有人在做什么正经事，邱澜坐在座位上觉得也有点无聊，就拿出英语书翻了翻，没翻几页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操，吴戈你他妈要死啊！”邱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干的，在这个班里恐怕只有那个人会对他做这种事。
　　吴戈是体育特长生，短跑队的主力，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晨练，他的早饭一向是邱澜代买的。
　　吴戈根本没注意邱澜说的话，只伸手从他背后把书包拽过来，熟门熟路的打开夹层拿出还热乎的饼，上去就啃了两口，才叹了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邱澜看着他的吃相，皱着眉说：“你怎么跟饿驴似的？”
　　吴戈嘴里咬着饼，含含糊糊地说“你可不知道，大老薛最近要疯，今儿练了一早上起跑，练得我这腿肚子直转筋，现在我看见那起跑器都想吐。”
　　“那中午吃点儿好的吧，去吃饺子？”
　　吴戈一听这话乐了，“一把搂住邱澜的肩膀，“要不说还得是你呢，就冲你这话，今儿我请你。”
　　这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女生，吴戈又突然蔫了起来，趴在桌子上装睡。
　　那女生叫姚倩，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现在过来只可能是收作业，她早就知道吴戈是在装，用手里成摞的作业本打在他脑袋上，“吴戈，别装了，起来交作业。”
　　“你肯定知道我没写，大小姐，你就放我一马，别跟老师说，回头我给你介绍我们队里的帅哥。”吴戈已经被英语老师下了最后通牒，这个月再有一次不交作业，就请家长。要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不会用这种太监口吻说话。
　　课代表被他气得想笑，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语气变得小心起来，“邱澜，你写作业了吗？”
　　看着邱澜去书包里找作业，姚倩心里想着，如果这人说他没有作业，自己是不敢多说什么的，而这个不敢就是很纯粹的惧怕，并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
　　其实邱澜这个人在班里人缘还算不错，待人接物都挺有礼貌，但是姚倩总觉得他长得让人瘆的慌，虽说他也算得上是骨架纤细，皮肤白皙，可那嘴唇像是吃了死小孩一样红，那双吊梢眼也是在男生中很少见的，显得有些过分的凌厉，老人们说这种眼型的人脾气都不好。
　　正在想着呢，突然一个作业本递到自己跟前，姚倩才反应过来，拿过本儿，匆忙走了。
　　等人一走，吴戈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八卦，“你说那丫头是不是喜欢你？”
　　邱澜却不知怎么回他，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中午放学之后，吴戈拉着邱澜一路狂奔到学校附近的饺子馆，这家饺子馆开了很多年了，又小又破，可是他们家的饺子皮薄馅大，分量还足。所以一到饭点，这店里就几户没座了，
　　他们做好之后，吴戈根本不看菜单就对着服务员喊：“服务员，来两份猪肉大葱的，再来一份韭菜鸡蛋的。快点啊。”
　　趁着等饺子上来这段时间，吴戈掏出一盒烟，自己叼一根，给对面扔过去一根。邱澜接过烟不急着点着，只在手指尖夹着。
　　吴戈猛嘬了一口烟，往椅背上一靠，看着这个不大的小店逐渐被学生们填满，突然就一脸苦相，嘟囔了一句：“总校跟分校的差别咋就那么大。”
　　他们的这所高中是市重点一中的分校，虽说是沾了一中的美名，可是这学校不过是一中的一块鸡肋罢了，这是所有心照不宣的事。
　　“你又怎么了？这种话你好像总是说。”邱澜有些无奈。
　　“咱别的不说，就这校服，人家总校的女生穿的小西服小裙子的，你再瞧咱们学校，虽然说也有美女，可是再漂亮的女的套一麻袋里也好看不了啊。”
　　“哪有那么夸张啊？”邱澜倒是不认同他，学校发的校服确实比不上总校，这种绑腿运动裤确实是比较老土的款式了，而且校服颜色也不是特别正，可是面料挺薄的，夏天穿不热，而且体育课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我哪有夸张，我妈说，这校服当抹布都不吸水。”吴戈一脸嫌弃的扯了扯校服的袖子。
　　这时饺子端上来了，邱澜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吃饭！”
　　夏天的下午总是很难熬，邱澜他们的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几个已经年久失修的吊扇，一开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以至于邱澜总是在上课的时候担心这风扇掉下来把自己枭首。
　　而在他还在幻想的时候突然就被下课铃声打断了思绪，匆忙收拾东西跑去了自行车棚取车，一路狂飙。
　　盛夏的傍晚一点风都没有，闷热潮湿的让人窒息，而邱澜打工的超市离学校不近，骑车到那得好一阵子，饶是邱澜这种不爱出汗的人，后背也是被一层黏湿的汗液覆盖，和纱网棉的校服紧密贴合，能够看见后背上突出的脊柱。
　　等到一进那家超市的门，邱澜就被里面强劲的冷气激的打了个哆嗦，汗像是落了一半。
　　等着跟他换班的那个员工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一刻也不敢歇，赶紧进了仓库把自己的校服换了，站到柜台里。
　　邱澜当班的这段时间顾客很少，所以他总利用这段时间写作业，等到有人来了再把它收起来。
　　可这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邪门，一直到快下班竟然没有一个人，邱澜正想着自己这钱挣得也太容易，门口就进来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扶着另一个人，直奔冰柜拿了两瓶矿泉水就过来交钱了。
　　“一共两块。”邱澜帮他们把水装在袋子里。
　　那个被扶着的人指着柜台开了口，“给我拿包玉溪。”
　　他说话的时候，邱澜只觉得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再看看他们穿的校服，不禁觉得有些嘲讽，这些所谓的一中优等生的夜生活竟是这样，他想起来中午吴戈说的话，起了捉弄他们的念头。
　　邱澜指了指柜台上的牌子，语气恭敬地说：“对不起，本店不想未成年人收烟。更何况你们还是在校学生。”
　　“你说什么？”那醉着的人声音里已隐隐有些怒气。
　　另一个人脾气倒是不错，好声好气地说：“这位小哥，就卖我们一包吧，你看上去也跟我们差不多大。应该能理解的。”
　　这俩人看来真是烟瘾犯了，可是这附近除了这里没有还开着的超市了，邱澜心里偷笑，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真的不能卖。”
　　那个喝醉的人像是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扯过邱澜的衣服领子，咬着牙说：“你成心的吗？”他本来就比邱澜高很多，此刻更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挨的非常近，邱澜几乎能感到那人呼吸的热度。
　　一旁那人见此情景，立马上去抱住那要爆发的人，把他拖了出去。
　　“景阳你干嘛拦着我，那傻逼就是欠收拾。”那人到店外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
　　“任佳绍，我看你今天真是喝多了，他一服务员你跟他计较什么啊，其他人管你叫狂犬，你还真得谁咬谁啊。”景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任佳绍被数落一顿，心里更不痛快了，看到旁边有一辆很老旧的自行车，就一脚踹翻了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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