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不渝，此生不换》司音明昔

2、回忆

　　她在上海租的房子还算在繁华地段，距离公司并不远，治安也无需担心，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时间充裕，她都会步行，算是放松的过程。冬日的空气清冽，微风拂面，酡红的脸颊顿时清爽不少，全身上下都舒畅许多。
　　一路上就这样悠闲地走着，回首这一年下来，苏晨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每天工作地充实，时而同事聚餐，定期同闺蜜会合，每周与父母视频，如同一辆缓缓行驶的列车，定时停靠，从未脱轨……如此适合自制的她。
　　从聚餐地点到家步行仅仅一刻钟的路程，昏黄的街灯下，远远望见自己的小窝，苏晨不紧不慢的走着，恍然记得当初那人明明是个急性子，却总能陪她慢悠悠地一步一歇……
　　苏晨的初高中在同一所学校，确定高中升学无压力时父母为了方便她读书，特地在学校旁买了套房子，从学校到家往往步行只需十多分钟。
　　初三那年她搬进新家后，每晚晚自习后便自己步行回去，一开始觉得后面有个几乎同时响起的脚步声时她不以为意，直到连续几天后她回头，发现他略惊慌地躲闪她探寻的目光，才觉得疑惑。
　　彼时她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自然不会主动问起。
　　只知他每晚在她进小区门口后就转身离开了，往往她回头时，一抹影子轻悄悄地擦过灯下她的倒影，逐渐远去……
　　就这样持续了三个月，苏晨自己都觉得事情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就是她的耐性再好些、情商再低些，也意识到这种奇怪的惯性行为应该画上句点了。
　　于是在某个夏日的夜晚，苏晨的心情本就随着闷热的天气而略有烦躁，身后的脚步声一如既往哒哒地不停，一路上霓虹灯还闪烁地刺眼，她的步速较平日里快了不少，临近小区门口时，发觉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
　　特意在距离门口五六米的地方停下，她突然转身，身后的人明显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差点撞上她，他定了定神，慌忙后退了两步。
　　看着他慌乱的眼神，她蓦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两人沉默的档口，她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高高壮壮，略黑的皮肤，眼睛闪闪发亮，不知怎么她竟有些胆怯。
　　低下头，酝酿许久鼓足了勇气，刚对上他清亮的眼想张口，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张牙舞爪，随后一声轰鸣，豆大的雨滴争相地下落，她一席话随即噎在喉间，看他还怔怔的站着，她暗叹一声，手到书包边的夹层里抽出一直备着的雨伞，快速地递给他，
　　“你赶紧回家吧”
　　随后自己小跑着进了小区，不去想身后那人的情态。心绪杂乱的她自然也无缘见他的傻笑……
　　收拾进屋的她身上已半湿，来不及问她怎么不打伞，母亲赶紧推她进了浴室，她的身体极易受凉，于是乖乖地进去泡热水澡，热气氤氲的浴室里，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微喘的她、微红的脸颊，她拍拍自己，心道，下次如果见面的话一定要说清楚。
　　第二天一早，被母亲从温暖的被窝中抱起来，母亲亲亲她的脸颊，轻柔地叫她起床，苏晨的早晨真是幸福得冒泡儿，苏晨的父亲总说幸亏她是个好孩子，不然按照母亲的宠法，迟早会被宠坏，就跟豆丁似的时不时对其他同类呲牙，霸道的很。
　　有条不紊地洗漱、用完早餐，揉揉豆丁柔软的白毛，被他傲娇地扭头喘了两口气的样子逗笑了，跟母亲说再见后，奔向学校。
　　这本应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却在门口看到他时变得不寻常，他直直地站在盆栽旁提着一袋满满的像是早餐的东西，背对着小区门，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苏晨就是能确定是他，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个背影的轮廓清楚地映在她的脑海……
　　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她走上前，靠近他时，像是极有默契的样子他恰巧转过身，目光交汇，她明显察觉到他微怔。
　　“早上好”她先一步打破沉默。
　　“嗯……早上好”
　　苏晨被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逗笑了，嘴角不自觉得上升了小小的弧度。她不知就是这个微小的笑容坚定那人其后一年多的不懈与执著……
　　苏晨虽然情商不高，但基本的判别能力还是有的，从小学到初中，有过几个男孩或开玩笑或直截了当地跟她表明心迹，她向来都是委婉却清楚地拒绝，她从未有过早恋的打算。
　　短暂的沉默后她仰起头刚想开口，他却回头翻开书包，拿出一个透明小包，里面装着她昨晚递给他的雨伞，大小合适，伞也折地整齐，她有些惊讶于他的细心。
　　“给，昨晚真的谢谢你”他递过来。
　　“嗯，不客气”她接过伞。
　　“那个……”她刚出声，
　　“我们得快点出发了，不然恐怕要迟到”他打断她。
　　“嗯，好~”点点头，这个她赞同，Y中的早读一向很早，六点四十后到班级就算是迟到了。
　　两人步速偏快却又不失平稳，不同于近一百个夜晚的一前一后，并肩走着。
　　他在适应她的步伐，她注意到了。远远看着，浅浅的日光下，一高一矮的身影规律地行进，女孩儿迈三步，男孩只要跨两步，尤其男孩儿为了保持两人在同一条竖直线上余光不住的落在女孩儿的头顶，长长的腿略显僵硬地行走，颇有些滑稽。
　　那天过马路时异常顺利，他们经过十字路口时红灯刚巧转成绿色，没有停滞地继续前行，苏晨自然看不见高一头的他失望又哀怨的瘪嘴。
　　一路上苏晨在纠结着如何开口，未注意到略显急促的步伐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他的脚步忽然缓了下来，她还有些奇怪，但也跟着慢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微喘，手心出了不少汗，平复一会儿，抬头校门口就在不远处。
　　学校门口是由教导主任亲自驻扎，监督甚严，学校是对男女关系是严防死守的，绝不会有情侣有胆量当着教导主任的面大方地携手进校门，更何况没有早恋中的男女了，谁都没有兴趣去触学校的霉头。
　　苏晨眼见离学校越来越近，一句“以后我们不要再这样见面了”刚要脱口而出，他飞快地把手上提着的那袋早餐放到她手上。
　　“早餐给你”
　　“不用，我吃过了……”苏晨递回去。
　　“过一会儿还会饿的，到时候再吃点儿”不由分说地无视她伸出的手。
　　她正想着怎么接下去，他上半身微倾，倏地来一句，
　　“苏晨，我是陈恪，恪守不渝的恪，在十一班。晚上见！”
　　话音刚落，他笔直地走进校门，留下苏晨愣愣地站在原地，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教导主任探究的眼神注视了许久，赶紧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步进入校园。
　　彼时，他两手紧握，差一点走成了同手同脚。而她心湖微澜，不由得生出些陌生情绪，只不过对当时的她来说无足轻重。
　　走向教学楼的途中苏晨有些懊恼地揉揉耳朵，怎么还没说清楚，那晚上一定要处理完！她定了定神，进入班级，再不想其它。
　　第二节正课下有长达20分钟的时间，平时是专门给学生做早操的，因为昨晚的大雨，地面潮湿、积满无数个小水洼，仿佛感受到学生们的渴求，即使今早阳光那么灿烂也没能使它们蒸发消散，自然这时间就默认成为学生的自由休息时间，老师也笑着按时离开教室，留一室欢声笑语。
　　往往这时也是苏晨补充能量的好时机，从书包里拿出母亲每天给她准备的面包和蛋糕，刚准备开动，瞥见桌旁那一大袋的早餐，透过塑料袋能看见不少，有豆浆、面包、虎皮蛋糕、巧克力，还有真空包装的茶叶蛋，苏晨一阵头大，这个怎么解决还是个大问题。
　　同桌林蕊循着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个，满是疑惑地问，
　　“苏晨，这不符合你的style啊？”
　　苏晨沉默半天，不知如何回答。深谙林蕊八卦且第六感超强的特性，苏晨有股不详的预感……
　　“不会是男生送的吧？！”林蕊激动地喊道，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果然真相了。
　　苏晨默认，摸摸额前的头发，做好被夺命连环提问的准备。
　　“快说，什么时候有JQ的？”林蕊按捺住低声问道。
　　“不对不对，以你的性格，肯定是男生一方主动，那男生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她摇摇头，重新问道。
　　“应该没有开始”苏晨回答。
　　“那就是才有的早餐喽，那有希望吗？”林蕊眨巴着星星眼望着她。
　　苏晨没开口，淡淡地迎上她的目光。
　　“唉……就知道是这样”虽然早猜到，但林蕊还是抱着一丝奇迹出现的希望。
　　“那怎么办，这个怎么处理？”了解她的林蕊同样考虑到了这份烫手的早餐。
　　“你说呢？”
　　“浪费粮食绝对不行，这个太扎眼送回去一样很尴尬，要不然咱们解决了，明天正好周末，你请他吃顿饭，再顺便说清楚了怎么样？”
　　想了想，苏晨微皱着眉，点了点头，那只能先这样了。
　　见她点头，林蕊心里的小人儿都快喜极而泣了，她装作淡定地偏过头去，嘴角控制不住地乐歪了，其实她的男朋友跟陈恪一个班，通过充分的前期工作，林蕊早被某人收买了，当然这件事情等到苏晨知道时已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随即，林蕊打开如同哆啦A梦的口袋般的塑料袋，倒出一桌的事物。虎皮蛋糕、夹心巧克力、黑米豆浆……苏晨有些诧异，这些东西是她最常吃的，一旁的林蕊注意到她的诧异但笑不语。
　　熟悉苏晨喜好的林蕊分掉茶叶蛋之类的给前后的同学，而后撕开虎皮蛋糕的包装，勺子和手并用掏出中间的蛋糕馅，留下最外面一圈的虎皮，递给苏晨。
　　苏晨开心地接过，就这包装慢慢啃着薄薄的一层虎皮，惬意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