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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慈光之塔的神棍 ...

  •   枫岫主人毕生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伟大的神棍,这是在他还是个团子时就有的梦想,后来神棍做到一半,改做流氓。枫岫深深意识到,这世道,脸皮不厚是没有前途可言的。
      无衣师尹曾经晃荡着两条腿对此嗤之以鼻,仰着犹带婴儿肥的小脸:“我的追求比你高太多了,你信不,将来我一定会成为慈光之塔的首辅……”神往完毕又将枫岫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不过看在你我同窗的份儿上,可以考虑封你做个国师。”
      枫岫大喜,觉得无衣真是不错,十分够朋友:“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完了又摇扇遮了半边面,心道别说是做首辅哪怕是做了界主你也得是个受。
      在枫岫心里,无衣就是个受。
      俩人同吃同睡竹马竹马一路从团子长成少年,又从少年长成青年,青年长大……依旧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除了诡异友谊发展方向,唯一不变的就是无衣的万年受属性。
      世界观不同不碍着俩人友谊,那种“我虽然不同意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的友谊,关起门来,无衣可以由着枫岫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毫不还口,枫岫可以抱头让无衣拳打脚踢绝不还手,这样的俩人,竟没擦出点儿爱情的火花凑成一对,简直是天大的不可理喻。
      枫岫扒着扇子想了一下午,估摸着大约是他俩熟的很,太熟了不好下手,何况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对方多少斤两搭眼一瞅八九不离十,这还发展个什么J情。
      无衣的万年受属性,枫岫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慈光之塔上下都晓得,枫岫宠无衣恨不得宠上天去,甚至私下流传的小道消息是枫岫将无衣宠得上了床。
      床嘛,的确是一块儿滚过,让外人不敢置信的纯洁滚法儿。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得从无衣有个妹子说起,无衣对这个妹子简直没得说,当爹又当娘,心恨不得给她操碎了,动手照顾人的能力那叫一个爆表,于是枫岫这个死宅懒癌动手能力渣化身牛皮膏药用尽全力扒住了不放。
      无衣团子给枫岫团子找丢得乱七八糟的纸笔课本,衣裳袜子,枫岫团子帮无衣团子打架;少年无衣给少年枫岫打理吃穿用度,给他泡茶给他做小点心,少年枫岫帮少年无衣打架挡桃花……俩小青年声色不动间小日子过得热火朝天。
      想来无衣的武力值在那个时候就没得救了。
      受了那么些照顾,枫岫当然觉得无衣哪里都好,无衣这人吧,看起来冷冷的,偏又是个多情种子。望着那清隽无双貌美如花的脸,枫岫不止一次慨叹:将来不知哪个人有这样好福气收了你这等绝世受。
      无衣不耻下问闹明白何所谓受之后一脚将枫岫踹下榻:“吾将来要配的是绝世的美人。”
      枫岫拍拍衣衫爬起来摇扇:“耶,还是要无双的剑客来配才好。”
      他想,无衣心思有点儿重,常常不假辞色拒人千里,其实过得挺辛苦,得让个人好好来宠着爱着,也不枉了这样的才情与美貌。
      就像枫岫从没谈过恋爱却自诩情圣,无衣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受,无衣深深觉得,做人能做到枫岫那份儿上,也是造化。
      枫岫这人吧,不知人间疾苦,活得自在且随心随性,你说他流氓吧,他庄重得一本正经;你说他正经吧,下一刻他就能给你流氓起来,总让人觉得他心里好似什么都没有装,又好像什么都装着。
      枫岫道你就浑说吧,什么都没有装,好歹装着你呢,大晚上的,瞎寻思什么?睡觉睡觉。
      枫岫说得不假,无衣知道。
      枫岫心里真的装着无衣,想从前枫岫还是个武力渣,这很好说,没道理死宅懒癌的人武力值高不是?但是因为无衣他就再不是武力渣了,枫岫一般不打架,但是真打起架来枫岫那气势真是宁可不要命也得要人命。
      无衣觉得这不是个事,后来枫岫就很少打架了。
      无衣开始学着对着人笑,人是图谋不轨的人,笑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但一样貌美得很。
      四个字概括:妖气冲天。
      枫岫咋舌道那样绝世的美人,却能笑得那般蛇蝎心肠,怪的是,总有人不信邪,前赴后继要做牡丹花下的死鬼。
      后来无衣果真做了慈光之塔的首辅,枫岫却没做国师。
      枫岫化名楔子遍游四魌界,写了一本书,看书名约摸是关于环保,教人怎么种树的,叫《荒木载记》,用得还是独创手法,曰批判现实主义,看得四魌上下人心惶惶。
      界主一声令下,要扫黄,枫岫就在这当口被扫了,无衣亲自领他去牢房,多年不见,好歹没动手打人,使了吃奶的劲儿晃他的肩膀,差点将枫岫晃散架,咬牙切齿依旧是貌美如花:“拆咱慈光之塔的台?啊?去牢里好好反省反省!”
      末了消气又偷偷凑在枫岫耳朵边儿上:“界主那边儿我得先给个交代,到时候一准儿放你出来。”
      也没能放出来,倒是要换地方,换到上天界。枫岫一寻思能进上天界号子的那可都不是一般人,他还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兴高采烈。无衣去看他,没忍住破天荒红了眼:“无衣还是无衣。”
      枫岫微笑:“枫岫也一直都是枫岫。”
      一切尽在不言中,漫长时光就此悠悠荡开来,久远的记忆琐碎却完整,那样深厚的情谊,是无论立场或是其他都不能抹杀的存在。
      无衣开骂:你个死神棍死流氓,你就不能安分点儿!想怎样怎样,高兴怎样就怎样,早晚死了干净!
      枫岫任他骂,等骂完了枫岫一巴掌挥在无衣脸上道:为即鹿。等无衣转过脸又举起巴掌,停了停放下,“我自己的一巴掌先留着。”
      到底不舍得打狠了他。
      无衣抽抽鼻子默不作声,摸到枫岫胸口,枫岫一脸流氓像,想调戏两句,被无衣一眼瞪回去。无衣摸出神源来,将枫岫神源与自己的换了一半,枫岫觉得不愧是哥们儿,这都行。
      嘴上哼哼:果然坏事做多了,贪生怕死。
      无衣白他一眼。枫岫又问:可寻到了要配的绝世美人?无衣不做声,郑重将神源放他手里。枫岫收起来,一副我早就料到“看,我就说是这样吧”的样子:那定是个无双的剑客。
      临走无衣问了一句话,枫岫一愣,回神无衣已然走开了,留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给他,紫衣金钗,挺拔了不少也瘦了不少,这么多年,没人护着他,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枫岫叹。
      却不想那是最后一面,再相见,已是黄泉碧落人鬼两隔。
      上天界那是什么地方?悦神圣族和御天龙族。枫岫日常娱乐又多了一项,没事看着御天五龙满天打滚撒欢,金的红的,绿的紫的,还有白的,再多两条就能凑齐一整套的彩虹色儿了。后来看守换人,枫岫一瞧,呦,这不那条六只爪的小红龙么?
      嗳,我认得你啊,你和天尊皇胤整日在我头顶天上打滚儿。
      可是人家不认得他,小红龙理都不理,枫岫心道上天界的人真是难相处。那时候隔壁的人突然来搭话套近乎:嘿,兄弟,你是哪儿来的?犯了什么事儿,咋也进来了?想出去不?兄弟我缺个帮手,咱俩一块出去咋样?”
      枫岫兴趣缺缺说哥们你哪位。
      隔壁答:知道火宅佛狱不?我邪天御武!
      枫岫一下精神了,心说遇见了大头,思量间他决定再管一管闲事,顺便也让无衣少添一桩心事。
      握住邪天御武伸来的爪,枫岫言辞恳切,唱作俱佳:真是久仰大名啊!咋不想出去,我都想死了,你说不就写了本书,犯的着说我是政治原因,给我关号子吗!那就说定了兄弟,出去这事儿算我一份儿!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俩人一道坑了那条苦着脸的小红龙。驾驶天外之石飞往苦境的时候,邪天御武十分兴奋,举着俩拳头迎着呼呼的大风神往道:兄弟,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咱们呐……
      枫岫心说瞧你那傻样,最底下火宅佛狱出来的,就是没出息,看本神棍分分钟钟坑死你。
      由此看来,枫岫这人是深信穷山恶水多刁民的,看不大起佛狱。
      到了苦境,枫岫道兄弟,青山不改啊那个绿水长流,我还有本书没写完,咱来日再会。邪天御武朝他豪气地一挥爪说兄弟你去,祝你写的书上畅销架,早日成名,兄弟我要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待来日出人头地再去找你。
      邪天御武不愧是佛狱最强boss,果然干出了一番足够惊天动地的事业,就是不大人道。
      枫岫懒懒歪歪晃去了西武林,一脸庄重摆出世外高人的模样打算学姜太公钓鱼,正好遇见个人,扛着刀穿着黄金战甲,那叫一个帅。
      枫岫这辈子都没见过邪魅俊俏四个字与娃娃脸三个字组合起来帅成这样的,一摇扇子决定就他了,但娃娃脸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当他是空气。
      不怪罗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遇上挡路的陌生人,从另一边走过去就好了。如此三次,枫岫很受伤,自我检讨了一番,最后一把拉住罗喉:我说小哥,我都在你面前出现三次了,你咋都不和我说说话,我可是世外高人。
      罗喉皱眉,我很忙,魔神祸世,兄弟们要跟着我杀魔神。
      枫岫发挥神棍本色,装神弄鬼一番,过足了神棍瘾之后胡乱诌了个名字:我是银河渡星的天舞神司。没听说过?嗳,你没听说过不要紧,我告你啊,要杀那个魔神,你得……
      十万人性命。罗喉沉默,说你缺不缺德。
      枫岫眨眨眼:我知道这事儿缺德,但早晚……都会还的。
      娃娃脸的罗喉说你让我想想。
      到底成功把邪天御武给坑了,因尽果来二十年,昔日拯救人民的英雄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看尽了兴衰冷暖;二十年,在枫岫漫长的生命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此后他愈发的宅了,疏懒成性,一天到晚对着院子里头翻飞的血红枫叶,偶尔登高望远,想一想唯一的挚友无衣。
      后来也交了几个朋友,首当其冲便是尚风悦。
      是说尚风悦这人颇有意思,漫长的日子被他过得悠哉又有趣,很会给自己找乐子,兴致来了,能花百来年时间硬生生将茶树嫁接到梅树上去。
      尚风悦拿扇子比划给枫岫看:就这么大,这么大一大石头,咣地从天上砸我家里,房顶都塌了!
      枫岫端起茶氤氲着眼光觑好友的脸色,那时候的他十分道貌岸然,不厚道地在心里笑到打嗝,想这就是活脱脱的人品问题,驾驶技术不过关,还追什么逃犯。
      尚风悦拿扇子支着下巴,无限感慨:“宿命的人,无论怎样最后总会相逢,这大概就是世道啊。”
      悦神圣族的圣主和御天龙族的天尊,枫岫见多识广自然认得,尚风悦也未必不知他就是楔子,大家心里都明白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又一日尚风悦撺掇着枫岫去琼宇花会,堂堂圣主撒泼耍赖就差在地上打个滚儿。
      枫岫无奈,跟着去了,某个十分爱瞧热闹的人也去了。
      尚风悦说得一点儿不差,这果然是个宿命相逢的世道。
      花树下站了一男一女,那花瓣落了一地一身,美景美人,看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拂樱先是化出一把雨伞,少女扁扁嘴;拂樱又摸出几块糕点,少女眼睛开始泛泪光;拂樱又先后摸出了钱袋、折扇、糖人、手绢……甚至还有一两把不知从哪个路旁采来的野花。
      枫岫咋舌,这人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在身上?
      摸到最后也没摸出千丈青来,拂樱这才一摊手说:忘带了。
      少女噘着嘴软着嗓大声抱怨:斋主你是大猪头啦!
      火宅佛狱还能出这等萌物,尚风悦看得也是相当囧囧有神,扇子遮在合不拢的嘴边儿上,天知道得多辛苦才能忍住不笑出声来,一个没留神,就听枫岫轻笑一声近前去了,拉都拉不住。
      拂樱有点诧异,然后不知为何下意识皱了眉,许是冥冥之中晓得这得是桩孽缘,旁若无人十分淡定将东西一件件又收起来,入境随俗,来了苦境就要用苦境的方式打招呼,拂樱文绉绉冲眼前这个笑得满脸百花开的男人打招呼:“幸会,在下拂樱斋主,你可以叫我拂樱。”
      枫岫扇子摇得贼拉欢快,遮住半张脸,露一双笑眯了的眼睛,流氓兮兮从口头上占便宜:“哎呀真巧,在下枫岫主人,你可以叫我主人……”
      当当当,枫岫自此改名枫岫主人,人生高度再上新台阶,尚风悦很不优雅地在后头默默翻白眼鄙视他。
      那时候拂樱明显和枫岫不在一个段数里,但好歹晓得自己被眼前这流氓给调戏占了口头便宜,带着天真可爱的小朋友不便动手打架,拂樱想了想上前两步,趁着枫岫努力做人畜无害笑脸状的时候,狠狠碾他的脚。
      枫岫没想到这还是个暴力的美人,疼得嘴角抽搐,强忍着没龇牙咧嘴。
      可见拂樱被调戏后的愤怒。
      尚风悦嫌丢人,折扇抬高一个度挡住脸,抬脚,后退,放下扇子,悠闲做看风景状,东张西望装作不认识枫岫。
      拂樱报了仇有点儿小兴奋,退后,转身,牵着小免姗姗然而退。头一回看热闹就被调戏的倒霉孩子认真思索一番还是告诉两位副体:苦境险恶,行走江湖需谨慎。
      再后来便是你来我往,天雷勾动地火。
      枫岫是这样想的,奈何这地火太迟钝,不大好勾动。
      再再后来,用枫岫自个儿的话来说,那叫可怜身是眼中人。
      相互交换的另一半神源枫岫并没用到,是他自己断的联系。当时枫岫想,拂樱肯定以为自己死了,那他也不想骗拂樱,就是真的死了又怎样。
      枫岫心上一般不放什么,但他要是把谁放心上,会拿命待。
      又想起当年无衣问:枫岫,你有没有迫切想要得到过什么?
      枫岫那时候没回答,无衣知道没有,起码在那时候没有。
      无衣又叹息般问起:你将来会不会也爱上谁?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此一问竟成永诀。
      什么样的人?枫岫主人在仙山躺着晒太阳,扇子遮脸上,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比无衣先挂了,到底回答不了他这一问。
      无衣木着张天姿国色的脸,以国士之礼将枫岫主人厚葬在了四依塔。无衣要的是活生生的枫岫,火宅送他一个死翘翘的过来,无衣出离愤怒,当初即鹿和雅迪王搞上无衣都没这么愤怒。
      枫岫和拂樱那些事儿,无衣后来大抵是知道点儿的,本着你杀我好友我灭你全族的原则,无衣再不对火宅佛狱留手,一个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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