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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百雪千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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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多山的冬天尴尬地停留在暖阳和寒雪之间,一眼望不到头的白雪薄薄地蒙着一层金纱,安静得像是世界的终极。别名红场的艺苑,只有在别名首阳的一月,才允许千人百马驮着自己精选的青花瓷哒哒而往。
“美人!美人!”穿着大朵桃花半裙的季夏挂着如春的笑容推开半掩的房门跑进来。
“混账!”一个妃色长裙的莺时忙从坐榻上站起来拦住直往里冲的季夏:“美人最讨厌吵闹你是知道的,咋咋呼呼干什么?”
“莺时。”里屋传来女子的轻唤,悠然的放慢了语速,即刻消失空气中,却似婉转绕梁后委委而退。
妃裙女子对着季夏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她走进里屋,欠身行礼:“莺时在。”
屋中女子侧坐在地榻上,倚着化妆台,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举起一面刻有繁琐花纹的铜镜,一笔一季,淡美轻眉。绒羽簇拥在她贪睡在地榻上的长摆上,如折多山那酥软的雪崖。好似刚睡醒一样慵懒,却引人悸动地妖媚。长长的黑发轻柔而自然地垂下,却又躲不过那么几缕淘气地伏上了首饰盒,只为挑选这世间足以匹配的珠钗。折子狐,如此骄傲地把你的眉目婉转,你到底玩够了没有?
“美人,红场门外已经准备完毕了,你是不是去挑选一下今年的宝贝,让有资格的人早些进舞池观礼台了?”季夏探头看向折子狐。
“嗯?”停下画眉的手抬起头来,一闪而过的光影,吸进银洛洛的星辉。瞳仁,黑曜石的终结。好像有不可捕捉的微风,温暖了近似天下的含义。美丽,终还是亵渎了她的容颜。挑眉看回铜镜,不屑地微微启唇,对着镜中的自己淡笑。手上的串珠晶莹透亮,挂着世间的妖娇。一颦一笑,百魅生娇。如此面容,便是你用所有,报答爱。
“美人美人!”打着光脚丫从屋外跑进来,直接爬上了地榻上折子狐的后摆上坐着。
“冰月!”季夏脸色顿时变得像是烈日下暴晒过的茄子,一屋的人都急忙跪了下去。
折子狐揉了揉头发,回头看向盘脚坐在身后的冰月,不懂世事的孩子,把玩着自己的小脚丫,扬起头看着这个绝美的女子,折子狐微微一笑,伸出妖化的九尾裹住她。
“美人!别!饶了她吧!”半裙女子慌张地说:“她只是个孩子!”
“美人,她是首阳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了!”莺时一脸愁容,跪着往前了一步。
折子狐与冰月相视一笑,一条尾巴摸摸她的脑袋,孩子银铃般的笑透彻地洗净这不太完美的世界。“季夏。”狐狸的眼尾伸出长长的尾坠,像是勾人的熏香。
“在。”季夏回道。
“你和首阳是双生的狐狸,你姐姐她违背了妖的守则相信了人才惨死,我不希望和她有相同的血液的你,做出相同的事情。”折子狐将铜镜竖起来放置,刻有清荷的木梳亲吻乌黑的长发,一缕一缕,梦若浮生。“冰月。你也相同。”停顿了一会儿:“今天,是首阳认识那个男人的日子,四年以来我都坚持在今天接待来自各族客人,是为了让全红场的狐狸都铭记教训,如若有人再犯,与其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我亲自送别。”
“是。”齐声相和,一如磐石。
“对了冰月,你进来做什么?”季夏问。
“是南宫姐姐让我来通知美人,说是有个帅哥哥来闹事了。似乎是很难搞定的样子。”冰月舔舔嘴唇,说起来就像是屋子里来了一只苍蝇一样平淡。
微微挑眉,放下手中的木梳,放下了一星温柔的发香。
“让你们主子出来!不然我就把这些瓶子都敲碎!”银白的长发被雪风裹起,薄薄的白丝衣同样的波澜着,羽饰的披肩,海的梦中,少年的眼眸冰冷,却好像点着小小的篝火,寂寞的蜃楼在这片雪景中若隐若现,桀骜不驯的气息宣告着他的不可撼动。绝美的少年啊,你若只是一幅画就好了。
南宫扶起被打退的兰秋回到高台上,长梯下的众人夹杂着车马,精美的各色青花瓷瓶放在身前。“白陇我告诉你,就算你是战神,我红场也不是你随便可以撒泼的地方。”南宫取出手杖准备迎战,白陇只是不屑地一笑,一松手,一个画着花开富贵的青花瓷落地粉碎。
“退下。”妩媚的女声从长廊那头而来,长靴在蒙冰的地上哒哒作响。水蓝的长衣带着星辉,毫无装饰的长发却修饰了本有些空荡的肩膀。南宫退去了后面,折子狐偏头看了一眼白陇,停在了高台的中心:“你就是守护浮梦树的灵子?六界的战神?”
“我只是来拿我的青花瓷而已。”白陇插手抱在胸前:“有个不讲信用的老板把用我手绘图案的青花瓷送到这儿来了,我来取自己的东西,你交出来,我保证你求我,我也不多待一秒。”好美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大的杀气?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看起来那么恐怖?
“这儿,只有我的东西。”折子狐将手腕上银镶玉的镯子取下,双手合十将它夹在中间,闭眼低头吻了自己的指尖,镯子化成了粉末,银色的扬粉晶莹地像从指缝生长出的花,逐渐散开去向众人身边。白陇抬头看向扬粉,一时出神。看回高台。嗯?折子狐呢?身后一阵脂粉的香气,卷着特殊的女儿香。回过神知道中计,一只玉手却已放在了肩上。“小心受寒。”一件琼衣披上了肩,温柔的水流潺潺灌入心里,那手指却冰得可以,白陇警觉地转过身打掉身上的衣服,折子狐带着邪魅的笑容,牲畜无害。
“别看着我,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对你倾慕。我只想要那个瓶子,我想,你也不希望多一个每天搜罗瓶子来这儿,缠着你寻死觅活的人吧?”白陇退后一步,眼神却并不逃避,理直气壮地说。
折子狐将琼衣递给白陇:“越是如此,我见你就越是讨厌。你跟害死首阳的那个男人一样的招人恶心。”折子狐心中隐隐有些怒气,带着恨意的眼神便越是妖媚起来:“拿着衣服,别死在我这儿。”
“折子狐!我喜欢你,你跟我走吧!我会让你享尽富贵,我会好好爱你!”一个身穿官衣的男子冲过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折子狐,亲吻她的长发,如痴如醉的样子让人作呕。
“啊!”人群发出尖叫声,急忙退开出了一个圆的范围。
“白陇哥哥好帅!”冰月在高台上一边跳一边鼓掌。
一拳打在来犯男子的脸上,手腕上镶好的刀刺连同被刺穿的脑袋一起按在冰面上。白陇站起身来,从冰中拔出刀刺,一脸不快地斜眼看向折子狐:“保护好你自己,你不是随便就可以被触碰的女人。”拿过琼衣往高台的方向走。“额。”脑中一阵眩晕。折子狐,你这个小人!眼前一黑,倒在雪地中。
“十一。”折子狐轻描淡写地一声呼唤,空中出现一团入水般的墨迹,墨迹化开,一个银发的大叔穿着白色的长袍出现在雪地上,清秀的眉眼,对着折子狐抖了抖眉毛:“怎么了美女?是不是想好了要做我的压寨夫人了?”
“把他给我看好,别让他进来。”挥了挥长袖,抬起高傲的下巴走回高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比起千人的仰慕,她还是更爱无暇的六棱花。“莺时,给我找到白陇所说的那个瓶子。季夏,安排入选的人将青花瓷交在地上后进观礼台。”
“是。”譬如一人。
十一瘪嘴看着地上的白陇,一时大为关火,抬脚便是一通乱踢:“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害我在这里吹风!混蛋!你以为红场是妓院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谁让你碰我家狐狸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