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凌鸢

20、chapter 18

　　爱在最美时我们松开手/睁开眼之间/伤口开始溃烂/这场梦注定要发生/也注定要这样结束/为了寻求永久我们放开手/之后发现已不能回头/永远爱你啊/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学会哭/却学不会忘记/
　　——水木年华《秋日恋歌》

　　空旷的走廊上。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清晰干脆地回荡在两堵墙壁之间。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穿着白色大褂，神色紧张。彬美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白色的墙壁，折射着透明纯净的光。聚集了阳光的柔和和白炽灯的耀眼，微微醺醒了人混沌的意识。恍惚间，一切都很安静，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抬头。红色的救急灯在亮着。把美暧送进去的那扇门紧紧地关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迹部和忍足都在这里。两人的神色凝重。忍足他皱起眉，抿着唇，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风流俊美的样子。眼底露出的情意和痛心让人为在里面抢救的人感到难过。
　　哼。彬美嘲弄地翘翘嘴角。刚才还和别人吻得火热，现在还在这里伤心什么？
　　迹部走到彬美跟前，不禁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她会没事的。”
　　彬美没有丝毫表情，麻木地盯着那扇门，不理会迹部。他不知道美暧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美暧的心意远比忍足来得更久，更真。
　　许久，她突然说：“如果当初不爱她，就不应该玩弄她。”她没有看向谁，可是口气凌厉地直指在一旁发怔的忍足。
　　忍足看了看冷漠的彬美，自嘲地弯起嘴角，邪魅的弧度如烟花般迷情。
　　迹部撇了撇嘴，一如既往的骄傲表情。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有她没事才解决问题。迹部忧虑着，不禁皱皱眉。
　　“彬美，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明辰。好久不见他了。
　　茶色头发，明亮的光泽。澄净的眼眸里承满了盈盈的怜惜。
　　“美暧出车祸了。”她又看了看那扇门，“你呢？”她看见他手上有一袋药。
　　明辰不自然地笑笑：“我来医院帮别人拿药。”
　　迹部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两人。他没有上前说什么，只觉得“彬美”这两个字听起来特别别扭。哼，本大爷怎么可能这么不华丽？妖娆的笑容又一次迷人地浮现。
　　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几个人纷纷拥上前去。医生紧张地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没法……”一瞬间的寂静，万物都止了声。
　　什么！彬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一下子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她惊恐地看向愧疚的医生，眼里充满了不相信的波光。膝盖顶着地砖，生硬又寒寂的感觉一直袭上她的心头。
　　她不相信！彬美立即站起来冲向急救室，却被两只手抓回。
　　“彬美！”“彬美！”迹部和明辰四眼相对。迹部冷冷地看着明辰抓着彬美的手，紧抿着薄唇，身上发出危险的气息。明辰却坚定地拉着彬美的手，不放开。彬美不顾他们两个在空中交汇的眼神，一个劲地在挣扎，似乎急救室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迹部不禁恼怒，一把拉过彬美，对她大声说：“她已经死了。你去了也没用的。”
　　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原本以为，只要她走进去，轻轻地唤着美暧的名字，她就会醒来。她会伤心地扑进她的怀抱里，向她哭诉自己对忍足的爱如何如何的深，怎么也放弃不了。她呢，会小心地安慰她，告诉她不要难过。她其实只是睡着了罢了。她只是在惩罚她这几天没有去看她而已。
　　美暧玩心大起，在骗她，跟她玩捉迷藏。美暧，你好坏啊……
　　彬美忍不住奔涌出眼眶的泪水，哗啦啦地快速坠落，像一串串玲珑的珍珠链一般晶莹圆滑。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却发现四周的光线似乎变暗。世界像破了一个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向她涌来，让她招架不住。支离破碎的零星一地，捡起来，却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如针扎一般。

　　她的最后一句话：“我爱他……”她分明看见她眼中的不悔和执着。

　　彬美的身子陡然僵硬。她放开迹部，大声说道：“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始乱终弃！”
　　迹部的眼眸一缩，他立马捏紧彬美的肩膀，眼底迸射出犀利的利光。他不顾华丽的形象，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为什么你们都可以始乱终弃！’，嗯？”心里一股莫名的火气往上蹿，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刺痛了他的神经。
　　彬美怔怔的，许久没有回答。走廊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忍足一直沉默着，靠着墙壁，眼神却移向那扇微微敞开的门。明辰怜惜地凝视着彬美，却始终没有走上前。
　　良久，迹部安静地松开了彬美。嘴角扬起一抹冷傲的笑意。放荡不羁的外表。一双狭长的凤眼摄人心魂，好像幽幽的深潭让人难以自拔，坠入了无底漩涡；又好像广袤的森林，让人迷失了方向。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却没有回头。
　　他说：“彬美，本大爷对你失望透了。”清冷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走廊上，就如剑一般锋利直接戳入了彬美已经破碎的心，汨汨的鲜血缓缓流出。蹬，蹬，蹬，脚步声一如他华丽高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天，是不是真的塌了？
　　彬美的身子顺着墙壁缓缓下落，深紫色的发丝绝望如濒临死亡的蝴蝶。明辰接住他，轻柔地将她纳入怀抱。“彬美……”他疼惜地说道。
　　她痛，他更痛。
　　终于，彬美在明辰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有一颗泪珠挂着，就如海豚激起的浪花。

　　《嗳晴の莘舛说》的传说中，是还有一个海豚恋人的故事。一如那《暗夜的魔法师》一样，也有唯美永恒的爱情故事。可是，却没有完美的结局……

　　彬美缓缓张开眼睛。明晃晃的天花板上，一个晶莹璀璨的水晶吊灯。朦胧的瞳孔望去，诡异的光线扑满了人的视线。自己的世界似乎也变得鬼魅异常。
　　很明亮清新的格调，房间干净清爽，应该是女孩子住的房间吧。彬美吃力地撑着手爬起来，用手挡住窗外射进的耀眼的阳光。粉色的窗帘恰若翩翩飞翔的蝴蝶，始向未知的钢蓝色的远处。
　　这时，彬美意外瞥见床头柜上一张令人惊讶的照片。华丽的身姿，自信的笑容，雍容的气质，是不可置疑的存在。魅惑的泪痣在高傲地叫嚣着，绝美一生的风景。
　　彬美的头，痛了。似乎是明晃晃的画面，白色的医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走廊，白色的床单，处处都刻着她悔恨不及的伤痕，是爬满血迹的痛楚。敲门声适时响起。
　　“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是明辰。修长的身影一直向彬美靠近。
　　彬美低着头，紧紧地捏着被单。脑海里一直重放着血迹斑斑的柏油马路，还有安静冷寂的医院走廊。她一语未发，却坚强地不让泪水滑下。
　　明辰疼惜地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轻声说：“别再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也不希望你一直这样闷闷不乐啊。”他也很难受。
　　“要不，你就在我家里住几天吧。让我照顾你。”
　　彬美执拗地摇摇头，婉言谢绝：“不用麻烦了。我要回家，他们会担心的。”
　　明辰苦涩的一笑：“跟我还要见外吗？”
　　彬美抬起头，认真地说：“不是这样的。明辰，一直我都要谢谢你。回去之后，我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该结束的，就让它结束吧。”结束了之后，自己就不用再难过了。
　　明辰听出了彬美口中的绝望，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他只说了一句话：“别伤了自己。”

　　几小时后，彬美满心疲惫地到家。一夜未归已经急坏了家里的人。
　　沙发上，一堆名贵衣服饰品的包装袋。怎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执起她的手，游荡在商场里。当着许多人的面，亲吻了她的唇，还又一次坚定地许下了诺言。
　　他的诺言有多少的真，多少的幻？虚无缥缈若即逝的风，可自己却真实地感受到了清风中的甜蜜。淡若清茶，却能让人铭记一生的甜。不用多少，就成亘古不变的回忆。如今？算了吧。终究还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自己该放手，该忘怀。一直是自己在泥潭中挣扎着，在瞬间抓住了等待的手，那手却又在瞬间溜出了自己的手心。诠释的，只有伤痕累累。我并不在乎你究竟爱的是谁，我只在乎我究竟拥有过多少的幸福，也不去计较自己的伤痕有多少深。不过，我还是要，放弃。
　　“管家，把这些东西送到迹部那里去。”彬美淡然地说道。
　　村上美佳子不解地说：“那是迹部送给你的，彬美。”
　　“我知道，”管家拿起一袋袋东西，彬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又说，“等等。”
　　走到管家面前，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对它，还是有点不舍。

　　迹部宅。
　　管家恭敬地对迹部说：“少爷，川崎家送来了一些东西。”
　　迹部微微睁开眼睛，冷峻的面孔镌刻着妖娆的五官。他低沉地问到：“什么东西？”语气里藏有一丝的不悦。
　　管家如实回答：“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好像是一些新衣服。”
　　迹部眯起眼，冷然地说到：“是新衣服，嗯？”
　　管家默不作声，轻轻地点头。
　　迹部冷冷地看向窗外的夜景。幽蓝的天空深邃就如他瞳孔中微微流动的波光，隐隐有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人的眼睛，深深地吸引着人。
　　没说话，却一直紧抿着性感的薄唇。傲然的高贵气质浑然天成，让人无法逼视。右眼下的泪痣愈发显得妖娆异常，轮回千年的绝美只是匆匆一瞥。
　　良久，完美的唇线间逸出一丝冷漠的笑声，似乎是琴弦弹破瞬间那声决然的残破声，令人心痛，令人心寒。
　　他转向管家，不紧不慢地说道：“把那些东西统统都给本大爷扔了。”扔掉的，是否只是那几件华贵的衣服和价值连城的饰品？还有他孤傲奢侈又令人难以企及的爱吗？
　　迹部起身走了几步，在门口停住，厌恶地说：“别让本大爷再看见那些东西。”
　　如果他知道，彬美唯一还留下了他送她的海豚项链，并且会永远留着，他也许就不会这样绝傲冷漠。但是，他不知道，所以心里还是对她一直持有绝望的态度。事实，有时就是不轻易让人知道。就算以后知道了，但当初那种刻苦铭心的疼痛却忘不了。忘不了，所以就不会选择回头，选择，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