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始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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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是人们下班放学的高峰期。
鸣声与车灯在狭小的马路上穿插着。
烦躁，焦急，饥饿，无奈。
公交车站前的人们眼巴巴的望向后方被轿车堵着的大巴。
而在等待的人群中，一位少女丝毫没被影响，专心搜索着站牌上的小广告。
漆黑色背包拉链上的毛怪玩偶异常红艳。
看到一则启事，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启事的内容别具一格：期望一名有爱心有亲情观念的女孩子和我们一道度过除夕之夜。
署名是，一对年迈的老人。
她笑了，毫无疑问，那个地方太适合她当前的处境了。
于是，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上面的电话，嘈杂的人声中响起清脆的嗓音。
随后，干脆的挂断手机，脚步轻盈的离开车站。
按照地址，她敲开了那家的门。
是一个在这座边远小城常见的小院。
迎接她的两位老人比她想象的还要老，头发都花白了，却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她有一瞬间失神，仿佛看见了若干年前同样的面庞，她忍住心中的悸动。
老人看着她，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她从老人颤抖的嘴中听出：“孩子，你终于回家了！”
她觉得什么部位被猛地敲击了一下 ，眼睛就湿润了。
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妈，小春回来了！”
她一下子想起她的父母，以及父母身下的鲜血。
那是破碎、痛苦的回忆。
她又想到一群人，似乎是她的家族。
她想他们现在一定很忙碌吧。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了，她被父母拥着走进屋子。
一进屋，那股家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五年前的她的家，也是这样温馨。
只是现在，那里成了野草破砖的地方。
母亲握住她的手，父亲递来一杯温水。
她开始逐渐进入角色。
母亲去厨房做饭。
父亲领着她，介绍着房子的结构。
她被领进她的房间。突然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照片。
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
那女孩阳光的笑着。面容，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她瞪大了眼，终于明白进门时老人为何那么惊喜。
“那是我们的女儿。”
她猛地一回头，就发现老头站在身后了。但老人说过这句，就闭了嘴。
可是，世界上会有那么像的人吗？
这时，母亲在外面喊起来：“好了吗？你们父女俩快出来吃饭吧！”
老头马上换了脸色笑着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她的双手紧紧的篡着。
那魂牵梦绕的梦。今天，终于实现了么。
是上天对她的奖励吧，因为她终于帮父母报了仇。
餐桌上不过是几个家常小菜，可是眼尖的她瞥见这些菜全是她爱吃的。
她坐了下来，两位老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家常。
她试着还原成一个乖女儿，和他们对话。
饭后，她静静的坐着，听着母亲的唠叨。
手仍是被紧紧的抓着。
父亲在一边的躺椅上看着报纸，时不时掺几句话。
直到母亲累了。
母亲说：“我真高兴！可我是真的累了。”
父亲走过来说：“你得休息一下了。”
她在那天晚上睡得非常踏实。连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长途跋涉中她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
梦里，她似乎又变成那个活泼的女孩，仍仰慕着一个少年。
那个棕发的温柔的少年。
当新一天的阳光照射进窗口时，她突然醒来，一下子坐起。
半天才清楚了发生的事情。
她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走出房间。
轻轻的关上门。
即使再舍不得，这也不是她的归处。
她怀念着这里的一切，竟没有发现书桌上摆放的巨大毛怪玩偶。
那对老人看上去神情黯然极了。
母亲走过去，给她系好围巾，说：
“孩子，我知道，无论怎样，我不会取代你母亲在你心中的位置。”
“但是你要记着，他们即使逝去，都深爱着你，没有任何怪罪于你。”
“漂泊在外的日子一定不好受吧。”
“一定要珍惜现在，不要被过去束缚。”
“我的女儿，一定是坚强的！”
她觉得眼眶一热，看到母亲的泪水下来了，于是伸手轻轻地替她擦拭。
一边点着头，把母亲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我知道了。
老头送出来，悄悄地掏出一张整钱，说：
“真的非常感谢你，这是你的报酬，我们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她坚决不肯要。
她说：“你们已让我明白太多东西了。”
是的，她明白了，也释然了。
老头仍道着谢：“是你了了我们一份心意。你大妈，她实际上，活不了几天了！”
“她得了癌症！”
不可置信的遮住嘴，她不相信那个慈祥的妈就要离开人世。
她觉得心中一阵阵的痛。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那么轻易的离开了。
老头继续说着：“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陪女儿在除夕夜吃一顿饭，说说话，然后看看她的女婿。”
“可我们的女儿，她，再也吃不到了。你大妈，也看不到了。”老头最后几乎是梗咽着说出来。
她根本没听清老人后来再说什么，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变了模样。
她似乎又变回那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少女。
她坚定的看着老人，说：
“请好好照顾妈妈，我一定会让她的愿望实现的！”
辞别了老人，她飞快地奔向电话亭，拨通了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
话筒里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时，她已是泪流满面了。
那声音平静又温柔的说道。
“春？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半天，她哭着说：“纲，我想回家！”
电话亭里的小姐莫名其妙地瞧着她。
她当然不知道。
这个打电话的少女是一个杀害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十余人的在逃犯。
她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等待着。
她在想见到他的情景会是怎样。
他会扇她一耳光开枪送她上路？
还是温柔的搂住她，回那个她过去讨厌的彭格列？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了。
她一直以为，父母被彭格列的人杀害，她应该恨的。
可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和他们相处的日子。
就算这五年，在彭格列工作，他们也没有丝毫怀疑，也让她得以报仇。
并且抛下彭格列家族十代目送给她的订婚戒指，远逃天际。
她一直以为，她对他的爱，只是小时对英雄的崇拜。
即使他对她多么好，她也有些恨意。
她细细咀嚼着临走前母亲说的话。
“一定要珍惜现在，不要被过去束缚。”
是的，过去已是过去。
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都没有关系了。
她已经从那对老人身上，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她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不！她对老人的承诺是什么？
她还没实现，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她慌乱的站起身，似乎想逃离。
突然，撞到了人。
抬头一看，棕色的发丝仍是高高耸立。
男人轻轻握住女人瘦小的双肩，眯着眼笑着。
她想挣脱，却发现那双大手是何等的用力。
“已经没事了，春。我来了，跟我回家吧。”
安慰的话语让她紧张的身体松缓下来。
她发现除了他，一辆车，没有其他人。
大概是不想让她尴尬吧，真是个贴心的男人。
随后，她反抱住他的腰。将泪水埋在他的胸前。
“对不起。无论怎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但是请让我最后做一件事情。求你了。”
女人闪着泪花的大眼望着男人。
他不禁心动了，这是她第一次求他。
五年前的事情他很愧疚，把所有的事情归于自己的错。
他还是发现往日仰慕他的少女变得冷漠。
不再与他接触，甚至离他远远的。
可就算她杀了人，也还是那么关心她。
他猛的吻向她。
她有一瞬间惊愕。
随后，被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在她耳边细语：“只要嫁给我，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眼前出现一个红色的锦盒。
这似乎是一个恰逢的机会。
没有多少时间考虑害羞了。
她快速抓过锦盒，拉住男人的手，奔向那座小房子。
男人跟上她的步伐，嘴边似乎闪过一丝得逞的微笑。
当她气喘呼呼的敲开房子的门，快速将红色锦盒里的戒指戴上无名指。
老人打开门看到的，则是一对青年俊女相依而偎。
她展现出大大的微笑，举起交叉握住的手。
钻石在阳光照耀下异常明亮。
“妈，你的女婿来了！”
母亲似乎是红了眼，将两人迎进屋。
一下午，两人都在家常中度过。
傍晚吃了晚饭，才离开了这座小房子。
天上少见的有了一颗星星。
她呆呆的望着夜幕。
直到男人环住她的腰才反应过来。
却听到一句可笑的话。
“春，你接受了。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她轻轻扯开男人的手，淡淡的说：
“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你家族的仇人。就算如此，你也要娶我吗？”
男人又紧紧的抱住她。
“不管。反正之前你已经答应我了。岳父岳母也答应了。”
她纠起眉反问“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是我父母。”
她突然想起约定，又随即反应过来。
她明明在远离意大利的偏远小城，他怎么可能快速赶过来？！
房间那副和她相像的照片，桌子上她爱吃的菜，书桌上的毛怪，他和老人熟悉的谈话。
原来，原来一切。
她愤怒的挣脱男人的怀抱，大声质问：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吗？！”
男人料到她激动的反应，正了正身子，回答道。
“是，都是我。不然你怎么会乖乖回来。”
她闭上眼，蹲下身子不停的摇头，似乎是快要崩溃了。
“我不相信！”
“那对老人是假的吗？！对我那么关心是假的吗？！她得了癌症，也是假的吗？！”
男人走近她，说：
“那是真的。他们失去的女儿跟你长得很像，对你的慈爱是真的。那位老人得了癌症，他们的愿望都是真的。”
像是得到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她终于冷静下来。
“太...好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想要站起身，眼前一黑，身子却往后仰。
男人迅速托起她，连贯的抱起。
一个漂亮的公主抱后，他缓缓的开口：
“好了，我的公主。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可以回家了吧。”
她松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侧头倒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
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即使脑中千万思绪在交织。
只是心中想着，你是想让我主动回去，还是想让我再体会一下父母的爱呢。
这是你的弥罪吗？不过，我很感动。
他的耳边闪过一句话。
“狡猾的男人。”
听罢，男人肆无忌惮的笑了。
“这是对我的嘉奖吧。”
又像是知道她所想的，似乎十分自然的回答道：“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向你弥罪。”
他随即加大步伐，走向早已在路边停放多时的轿车。
“不过，在那之前，可不能再让你逃掉了。”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始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