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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铁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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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的某个早上,彭思捷接到导师的电话,然后整个人都呆掉了。
习远借故把彭思捷叫到办公室,问:“怎么了?小五说你一整个上午都不对劲。”
彭思捷坐在椅子上,愣了足足五分钟才说:“你还记得我上个月初去学校参加的那个考试吗?”
习远点头:“考试出了问题?”
“不是。”彭思捷回答。
W大每年都会选一些交换生去国外的大学。彭思捷的院系没有名额,但她导师的老公在法语系工作。
上次她去学校参加的是法语考试,导师说如果她的考试合格,可以向法语系争取到一个交换生名额。
结果,她的考试通过了。
早上导师打来电话,让她抽时间去学校填几份必要的表格,有些还需要相关部门的盖章。
“要去多长时间?”
“具体的招生章程我还没看过,估计是一年吧。”
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考的,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法语生,怎么就考过了呢?
“那你想去吗?”
彭思捷没有回答,她不知道。
当初学法语,就是因为喜欢法国。她想去看艾菲尔铁塔,想去走一走香榭丽舍大街,想买第一瓶属于自己的香水。
可是,她如果去了法国,就不能给习远做早餐了,想他的时候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整个晚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下班,回家,吃饭,去书房,一直到上床睡觉。
晚十一点准时来的瞌睡也没见了踪影,彭思捷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如果她决定要去法国,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填表格了。
深夜,彭思捷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到习远从背后抱住她,用很轻的声音说:“不要走。”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梦话。
第二天早餐,她照例做了番茄鸡蛋面,然后去喊习远起床。
习远似乎有点不愿意起来,蒙着被子问:“你打算去学校吗?要不要我送你?”
“谁说我要去学校!”彭思捷掀开被子,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又没有钱,去法国干什么?自己挣生活费很辛苦的。听说那些外国人觉得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对中国留学生非常凶。”
“我可以……”
“喂!”彭思捷拍了他一巴掌,没让他再说下去,“而且我听许畅说申请过程很麻烦,我才懒得弄呢。起来吃饭啦,懒虫!”
习远拉过她的胳膊,重新把她拽进被子里:“你真的不去吗?”
彭思捷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有个懒虫在这,我怎么舍得走?换了是你,你舍得吗?”
“不舍得。”习远不情不自禁地吻住她。
“别……”彭思捷拦住他的手,有点气虚,“还要上班呢。”
“我是老板,批准你迟到。”
“……”
一大早的亲密运动,让彭思捷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更糟糕的是,她又得穿高领毛衣了。
习远给小五打电话请假:“对,我和思捷……半天,下午就会去的。”
“一天。”彭思捷用口型暗示他。
习远又改口:“不对,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给我电话。”
放下手机,习远问:“为什么要一天?”
彭思捷一边摆碗筷,一边回答:“我下午要去一趟学校。”
去学校?
哈,彭思捷看了一眼习远呆愣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好笑:“我去跟导师说一下情况,她好心帮我争取了一个名额,我不去总得有个解释吧。而且,上次我参加的那个摄影大赛,那个摄影协会的社长还说要见见我呢。”
“男的,女的?”习远帮彭思捷剥水煮蛋,假装很不在意地问。
“男的。”彭思捷爽快地回答,“其实这种摄影比赛,得奖的人差不多都是内定的。估计他们是看我拍得太好了,不好意思不给我得奖。那个社长约我在咖啡屋见,说不定还能看见许畅。”
后面所有的话,习远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重点是在性别上,男的?
“我跟你一起去。”习远咳了两声,把剥好的水煮蛋递给彭思捷,“刚好我也想去看看许畅。”
“人家跟姚雪莹一起甜蜜着呢,你去搅和什么?再说估计他现在也在准备交换生的事,应该很忙,你别去了,我代替你跟他打个招呼,他在不在还不一定。”
“……”
习远看见彭思捷喝粥,一口再一口吃得很香,自己却完全没了胃口,思捷要跟一个男生去喝咖啡?
彭思捷如约去了学校,向导师说明了情况,然后和摄影协会的会长喝咖啡,聊了一些摄影的事情。许畅不在,所以说完之后她就出来了。
咦,那好像是习远的车。
彭思捷绕过去,看清楚车牌号。不错,的确是习远的车,他怎么会在这里?
“喂,习远。”彭思捷敲开车窗,“你在这里干什么?”
“接你回家。”
贴心,彭思捷给习远按了一个赞。
“你跟那个会长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
嗯,不对。彭思捷侧过头,瞅见习远脸上不自在的神色。她凑过去,问:“某个人是不是吃醋了?”
习远一本正经地开车,只当没有听见,开车的时候要专心。
“他问我摄影是谁教的,我说是我的男朋友。”
嗯,非常好的答案。
“习远,我发现你不光是遇到张俊辉时才像个小孩子,你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就会很幼稚。”
习远不否认,“在任何可以撼动我在你心里位置的人面前,我都可以很幼稚,你有意见?”
彭思捷怎么敢有意见,而且,她也不会有意见。
“习远,你就是我心里的艾菲尔铁塔。2012年世界末-日的时候它没有倒,它就永远不会倒。”
习远转了个弯,把车停进超市旁边的停车场了。
“我们前天才买过东西。”
“不是买东西。”
“那我们停在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习远说,“就是突然想吻你。”
“啊……哎。”
温柔的吻,在唇齿交缠中逐渐变得炽热缠绵。习远抚摸着彭思捷耳后细嫩的肌肤,只想把她拥入怀里,一个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铃--”
手机响了。
彭思捷拉开自己与习远之间的距离。深呼一口气,等心情平静下来后才敢接电话。
是沈希研打来的:“我们餐厅有个员工叫黄梅雨的,老板知道你跟她认识,所以让我问一下你,她的假期已经过了三天,电话也没人接,你知道有什么事吗?”
“我不清楚,我打电话问问,待会儿给你回电话。”
黄梅雨没有去上班?
彭思捷记得王二之前给过她黄梅雨的号码,拨过去响了半天真的没人接,“习远,我们去找王二吧。”
黄梅雨请了假,没去上班,电话也没人接,真是奇怪。
找到王二,彭思捷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月前,王二和黄梅雨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们一起请假回老家,结果可想而知。
黄梅雨的父母根本不可能答应两个人在一起,他们把王二送的礼物扔进门口的池塘,把他赶出门,然后把黄梅雨锁起来了。
“所以,你一个人回来了!”彭思捷差点气炸,“让她爸妈把她锁着!”
他能有什么办法,王二抱住头,沮丧地蹲在电视柜旁边。
“王二,当初你还敢带着黄梅花私奔。现在呢,现在……你知道她爸妈会怎么对她,没准随便找个人让她嫁了。你的胆子都跑哪去了?!”
“彭思捷,我是害怕,害怕小雨会跟她姐姐的下场一样。”
黄梅花,彭思捷突然泄气了。当初就是王二要带她走,被父母发现……
“我今年还没有回老家,这个周末跟习远回去,帮你看看。”
“咚咚咚。”
很急切的敲门声,彭思捷去开门。
黄梅雨,居然是黄梅雨!
“小雨!”王二冲过去抱住她,“你怎么,怎么?”
“强哥,我,我……”黄梅雨边说边哭,几乎顺不过气。
彭思捷连忙拉过黄梅雨,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先喝点水,歇会儿了再说。”
黄梅雨抽噎着喝了大半杯。
“我跟我爸妈说,如果他们不让我走,我就死给他们看。反正他们已经害死姐姐了,也不差我。”
因为黄家父母就只剩下一个女儿,黄梅雨这几年在外工作时常会寄钱回家,他们还指望老了以后靠黄梅雨养活。所以,这个威胁还是有用的。
王二和黄梅花未了的情缘延伸到现在,或许是她在天上保佑吧,不然王二怎么会跟黄梅雨重逢呢。
彭思捷带上门,去刀刀家找习远。转了个弯,就看见习远站在路灯下,正在等她。
W市的冬天总是那么冷,尽管穿了羽绒服,彭思捷还是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里。
进入大学后的每一个冬天,她都能体会到凉彻心骨的寒冷,因为她没有钱买棉衣。每次冷到手发青的时候,她就会想,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几件高档的衣服御寒。
现在,她每个月的工资只能拿一千块,但花费的不多,几个月下来存了一些钱。今年冬天第一天降温时,她就给自己买了两套保暖衣和一件羽绒服。
不过大概是已经习惯的缘故,尽管卡上有钱她也舍不得,最后买的是中端品牌。她自己刷卡付账时,习远没有阻拦,只是后来他又给她买了两件羽绒服。
“习远,两个人能在一起真好。”
习远敞开大衣,把彭思捷裹进怀里,“怎么突然这么有感悟?”
“因为我看到王二和黄梅雨了啊。”
看到他们,彭思捷才深刻地感受到,两个相爱的人能在一起,不受任何外界的或者内在的阻拦,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她庆幸自己没有去法国,所以在冷的时候可以躲进习远的怀里取暖。
“刀刀他们不在家吗?”
“宝宝发烧了,陆成送他们去医院了。”
发烧了?!彭思捷从习远怀里钻出来:“怎么发烧了?”
习远摇头:“不知道,刀刀说可能孩子是被她的感冒传染了,我们去医院看看。”
到了医院,孩子刚打好点滴。年轻的护士没经验,扎了好几次才把针扎进去,刀刀心疼得直掉泪。
实习护士让她去给大人打针,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当试验品。陆成大声吼了几句,他一向是好脾气,估计是被气得不行了。
“好了好了。”习远把陆成拉过来,示意小护士快走,“大晚上的别嚷嚷了,别人还以为你医闹,明天别让她扎就行了。”
“你说的好听,又不是你亲生的!”
习远:“……”
两个孩子哭得很厉害,手上有针也不敢让他们乱动。
一夜折腾,习远和彭思捷相互靠着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