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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护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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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已经快过年了。唐家举办新年晚宴,邀请习远参加。
工作室昨天就已经提前放假,彭思捷拉着习远做大扫除。忙活了一整天,吃完晚饭,洗完澡,习远舒服地躺在床上,彭思捷在一边叠衣服。
“你还要去参加唐家的活动吗?”
“我一直不想去,但陆成跟他们有合作。只要我手里还拿着唐氏的股份,唐正旬就会继续用各种方式拉拢我。”
彭思捷坏笑:“你跟陆成关系挺好的嘛,中国好基-友。”
习远翻了个身,向彭思捷那边挪了挪,伸手去挠她的痒:“不准胡说。”
哈哈,彭思捷从床上歪下来,膝盖上放着的衣服撒了一地。她蹲下身,一边捡衣服,一边为自己鸣不平:“我哪有胡说!你和他明明就是!哎,为什么你跟陆成的关系那么好啊?”
习远从床上坐起来,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当初我妈生下我的时候,因为月份不对,左领右舍都知道我不是我继父亲生的,私下对我妈也指指点点。
“那时陆成爸在大城市打拼,陆成妈守着老房子,隔我家很近,她很帮助我们。我继父人很好,但修鞋赚不了多少钱,陆成妈那时就常常接济我家。
“我和陆成长大之后也经常在一起玩。后来我继父去世,我妈身体不好,幸亏有陆成爸帮忙张罗,他们一家对我们都很好。”
怪不得习远跟陆成关系那么好。
彭思捷从背后抱住习远的脖子,偷笑:“就凭这个,就算哪天你跟陆成出-柜了,我和刀刀也会原谅你们的。”
习远:“……”
在习远要教训人之前,彭思捷抢先跳下床,叉着腰哈哈大笑。
看着她前俯后仰的模样,习远觉得,如果彭思捷能一直这样笑,就算被她的出-柜小小地戏弄了一番,那也没关系。
“过来,”习远说,“给你看你明天晚宴要穿的旗袍。”
彭思捷上次说想穿旗袍,阿Joe专门让人给她量了尺寸,早就做好了。
白底小花的立领中袖旗袍,颇有复古风范。旗袍上的图案是石竹花,一小朵一小朵地点缀在丝滑的布料上,清新淡雅。
“面料是桑蚕丝的,很舒适。”习远说。
彭思捷抚摸着图片中领口处的精致盘扣,爱不释手。光看图片就这么喜欢了,真正穿上那还了得。
可她突然想起右臂上的伤痕,中袖是遮不住的。
“我不想穿旗袍。”
“怎么了?”
“太冷了。”彭思捷随便扯了一个借口。
宴会厅里有暖气。而且,之前彭思捷在冬天里参加宴会,穿的礼服并不比旗袍暖和。
习远看她绞着自己的食指,蓦然明白了。他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两个收纳盒放在彭思捷面前。
打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颜色不同的护腕。
彭思捷拿起一个,这护腕比普通的要宽,上面用英文字母绣着“The Love of My Life”。
“戴上试试看。”习远说。
彭思捷戴上,刚好遮住了她手臂上的伤痕。习远从床头柜里找出一只钢笔,然后在上面签字:习远。
“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颜色,你每戴一个,我就签个印记。”
彭思捷看着那个收纳盒,她不清楚一共装了多少个,但五颜六色绝对不会少。大红色、粉红色、荧光粉、玫红色……光红色,她就看到至少四种。
那些缤纷的色彩,仿佛石头缝里开出的花朵,温暖了整个石块坚硬的身躯,也鲜艳了它只有黑和灰的世界。
“这只是第一批,有些颜色还在做。”
彭思捷吸了吸鼻子,泪光闪闪地笑:“这些都是纯棉的,现在戴可以,夏天不得热死啊。”
习远早有准备,把下面一个盒子打开。同样是护腕,不过材质是真丝,依然有很多种颜色。
“到时候你一天换一个,每个我都签上我的名字。”
那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老公是习远了。
彭思捷扔了个白眼,一边笑一边哭。
习远大概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量了她手臂的尺寸,应该只有他才会想出这个办法,用自己特有的创意和印记去掩盖她的不安与难堪。
第二天晚宴,彭思捷穿上旗袍,戴了一个米白的的护腕,因为跟她的衣服比较搭。当然,上面少不了习远的签名。
坐在车里,她想起阿Joe说的话:“本来传统旗袍开衩都很高,但习远硬说要做个低开衩,真是没办法。”
要真开那么高,估计她自己穿着也别扭。
和唐正旬、陆成打完招呼后,习远就带着彭思捷去吃水果,因为知道她肯定又会肚子饿。
彭思捷一边吃苹果一边问:“习远,别人知道你跟唐正旬的关系吗?”
习远摇头,似笑非笑:“知道的人都以为我他是亲戚关系,而不是亲人关系,除了陆成、希研和她妈妈。”
“还有我。”彭思捷把自己加了上去。
习远看着她笑。
“习先生,”旁边走过来一个穿西装的男士,“董事长邀请你过去一趟。”
“好。”习远点头。
等那人走后,习远叮嘱彭思捷:“我去看看,你站在这继续吃。”
彭思捷:“……”
她又不是猪!
可她很听话,真的开始继续吃。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变换了好几个地方,免得别人老看她站在那儿。
吃吧吃吧,吃了很久也没见习远回来。都快一个小时了,习远怎么回事啊?
彭思捷从食盘里抬起头,决定四处看看。
东瞅西瞧,看见了陆成,却没看见习远,他跑哪里去了?就算中途离开也得带着她啊。
晃来晃去,彭思捷看见一个年级偏大的男士,她见过习远跟他打招呼。
“那个,我想问一下,您看见习远了吗?”
耀眼的水晶灯下,那位男士转过头,斑白的双鬓显出慈祥的善意,可在看见彭思捷的一瞬间他的瞳孔蓦地放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婉华。”他念出两个字。
怎,怎么了?彭思捷迟疑地转过头,身后没人啊,不会是见鬼了吧?温暖的宴会厅,无端地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算了,她还是去找陆成问。
飞快地闪人,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陆成,倒是听见唐正旬的声音,他应该知道习远在哪。
“没有唐家你什么都不是!”
“你们唐家在我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我现在的一切与唐家无关。”
是习远。
彭思捷刚准备踏出去的脚步忽得收回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觉得现在不是自己出现的时候。
“无关?”唐正旬冷笑,“你住的房子,开的车子,办的工作室,哪一样不是唐家给你的?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真是讽刺,唐家给过他什么恩?是永远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的头衔,还是当年母亲那冰凉的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要了房子,拿了股份,那是唐家欠他的、他应得的。他承认,他借用过唐家的力量,但唐正旬凭什么用这些肮脏的补偿去堂而皇之地抹灭他这么多年的努力
“唐正旬,那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没有你唐家我习远能干什么!”
习远转身,过了一个转角,撞见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彭思捷。
“我,我……我看你不在,就,就到处找你。”彭思捷嗫嚅着说完,比被抓住的小偷还要心虚。
习远没有生气,他拉过她的手,说:“我们走。”
坐在车里,彭思捷几次想问都无从说起。习远为什么会跟唐正旬吵架?导火索是什么?
回到家,彭思捷换下旗袍,去厨房煮番茄鸡蛋面。本来她的肚子已经很饿了,可现在似乎什么都吃不下。
习远大概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夜未眠,彭思捷能听见习远翻来覆去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他去工作室,宣布了一个震惊的消息:以后工作室所有的事情都由小五负责。
所有的同事都目瞪口呆,包括小五。
“习少,为什么?”小五问。
“因为我要重头开始。”
重头开始,这就是习远的回答。
当初他大学毕业,口袋里只有两千块钱。按照物价膨胀的速度,那时的两千应该算是现在的……一万吧。
有一万吗?不管有没有,习远就只留给自己一万块钱。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封邮件,把手里的基金、债券全部脱手,还有那些替陆成抵押给银行的不动产也做了相关的处理。
他清楚,跟唐家闹翻的结果是他必须撇清与所有人的关系。因为以唐家的势力,要打击某个人或者某家公司,真得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习远想证明给唐正旬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可是听着他电话一个接一个,看着他在书房一个一个文件地翻,彭思捷突然恐慌起来。
在习远大学毕业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现,习远会不会以“为她好”的名义让她走?
她站在书房里,看着习远忙进忙出,攒紧了手里的东西。
终于,习远忙完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思捷……”他开口。
“等一下!”彭思捷打断他的话,先发制人,“习远,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她举起早就准备好的结婚证,“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证件,你不准让我走!”
习远听着她微微激动的颤音,甚至是她拿结婚证的手都在轻微地发抖。
他看着她,他的妻子。从来没有像此刻,他觉得结婚是一件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的事。
“其实,我是想说,我不愿意连累任何人,除了你。”
习远走近彭思捷,连着结婚证和她一起抱进怀里。他现在一无所有,只有她。
他们搬家的时候,王二在一旁嘀咕:“你们搬,我也搬。”
彭思捷拍了他一巴掌:“你搬什么搬,搬去哪啊?在这好好住着,每个月按时交房租,那几百块钱对我可不是小数目。”
这三套房子习远早已转到彭思捷名下,彭思捷说了,他们不住但也不还给唐家,气死唐正旬。
年末的最后几天,彭思捷和习远在W大附近租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门面,还有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门面用来做小吃,右边做早餐,左边做麻辣烫。主意是彭思捷想的,置办家当的钱是从陆成那儿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