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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小诉衷肠 ...

  •   天光渐渐明朗,房里有了光亮,屋外飞禽走兽的动静也多了起来,扰得人脑子嗡嗡作响,所以当房门咯吱作响,门口响起轻微脚步声时,我犹在出神,半丝也未察觉秦牧已经坐到了床边。
      “乐馥。”秦牧轻声唤我,语调清平,是多日来难得明媚的音,敲击在人心上,微微有些发抖。
      他双眼眼底还有些发青,是长时间未有休息妥当的症状,可面色看起来极佳,微微红润的脸颊比前一次看起来要可爱许多,多少日没有看见他精神抖擞的模样了。可看着他便满脑子又溢满了周钼覃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愿承认的内疚立时充满了整颗心,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他,越想越是可悲,自己怎就成了这样的女子,这样话本子里最是不齿的女子,想罢,竟是泪腺发酸,作势便要哭出来。
      秦牧本身心情极好,饱饱睡上一觉可谓容光焕发,看我时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可刚刚唤了我的名字,便见我包着一包泪随时准备哭出来的架势,立时挺直了脊梁,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我见他这样郑重,知自己已经将他吓住,连忙撅着嘴憋住眼泪,可这副模样约莫在秦牧眼里更是诡异,摸不准平日女汉子怎么就忽的变成了今日软妹子,这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他有些受不住,于是起身便要去找八风。我心底有事又不是有病,没得找八风做什么,于是忙用两只胳膊死死扣着秦牧的腰不让他走,他无法最后只能直接开口大叫“八风”。
      他这几声叫的可是中气十足,震得我脑子都在颤,自然也就把眼里包着的那包眼泪给震了下来。
      无法,我只能坐了起来,用手腕上的凌布抹了一把眼泪,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将他望着,直望得他一阵心虚,眉毛直颤,沉默半晌才试探着问道:“你这是疼呢,还是怎么的,哭得这么伤心。”言罢一根手指在我半边脸颊上一抹,然后单指一弹,将满指的泪水都弹了出去。
      我咬唇忍耐半晌,最后终是觉得有些话憋在心里只会伤肝又伤人,不若干脆说与他听,好赖事已至此,他已拿出二十年,就算不要我回报也终是不会将我甩脱,日后长久相见,总不能一直端着一颗玻璃心,叫人背后戳脊梁,觉得我这人不实在。
      由是我终于张嘴,端着嘶哑音与他断断续续讲了周钼覃的话,与他捋了捋此事的来龙去脉,但见他眼色略显茫然,才想或许我一边抽泣一边讲,他听不大明白,于是又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剖析了一遍,觉得这般他大约能明白一些,可越是想要讲清楚才越是发现连自己都把自己绕糊涂了去,无奈,只得反复用了周钼覃话里的话,我想与他讲,我很内疚,我知道那二十年是多么珍贵。
      秦牧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哈哈笑了起来,单手屈指弹了我的头道:“周钼覃这人,也不知是练过什么邪术的,最会蛊惑人心,三言两语间总是诓的人跟着他的思维走,骗得好多清白姑娘要和他走一段露水姻缘,他不过是不爽利我揍了他一拳,不敢还手便来膈应你,你不用理他,理他你可就真被他套进去了。”
      我兀自垂眸,心道谁管周钼覃,我是心疼你的时光。稍一抬眼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颚,微微动着好似蛊惑,不自觉便伸手环住他的胸膛,半张脸都贴了上去,到如今,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让我抱一抱他也是平常。秦牧的确不怎么介意,也不再追究我究竟这大早上的在纠结什么,只随意垂着胳膊,环住我半个脊背。
      也不知过了几住香的时间,我总算彻底平静下来,可将才激动得有些过了,耗了太多力气,叫自己着实有些乏力,像小时候哭累了就伏在草地上打盹一样,靠在秦牧怀里渐渐生出了睡意。
      秦牧只觉我总算安静下来,也未察觉我是又要睡过去,约莫着也打了半晌腹稿才开口说道:“乐馥,我是个粗人,粗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那么多情爱可讲,如今不要说你我朝夕相处,就算是陌生人,若真是到了无路可走只能我去帮他的时候,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迷迷糊糊正打算睡过去,闻言突地打了一个激灵,猛地蹭起头来,瞪着一双大约尚还泪眼蒙蒙的双眼,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谁你都会救!”
      秦牧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显然根本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动作,如此言语,我却瞪着眼续道:“我可不会谁的尸体都去扒拉,若不是因为你,我那日才不会出城,才不会伤心,才不会跑一日一夜也要找到你。”
      秦牧瞪着眼,一个“你”字在嘴里绕了三个弯儿,最后哑然失笑:“乐馥,你上辈子定然失心疯致死,今世才如此善辩矛盾,”说着他叹了口气:“算了,乐馥,我们俩还是不要学那些痴男怨女,风花雪月,学不来的,实在是头疼。”
      我闻言一愣,脑子总算转过了一点弯儿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打了一个小得微不可见的盹儿,叫脑子也清明了些,转过脸郑重望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子,道:“秦牧,我计较的是,我不敢确定若有一天是我要用二十年的命来换你,我会不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真的怕我不值得你对我的好。可是秦牧,当初以为你死在那一片荒漠的时候,我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到你,决不让你暴尸荒漠,成为孤魂野鬼,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可就算知道我还是会去,”我顿了顿,默默回忆起了当时的心绪,“我不知别的,可我知道我绝不会让你的下场这么难堪。秦牧,我不知道我爱你是多少,这么多还是这么多,可我终究是喜欢你的,你不要对我失望。”说着,我用两条胳膊比划着长短,示意他,爱究竟是多少。
      秦牧怔愣怔愣的,红着脸,真是有些不知所措,隔了好久才颤颤巍巍,说了他总是挂在嘴边的话:“乐馥,我是个粗人,粗人不懂太多情爱之事,也说不得太多情话,就像徐大胖总说的那样,女人嘛,喜欢了就拐上床,”说着发觉自己也走进了口不择言的怪圈,此时此刻此境地,说这样的话着实有些,咳咳,叫人想入非非,由是赶紧清咳两声,将话题绕回来:“我也说不来别的,可是乐馥,我知道我想留住你,留你在我身边,哪怕多一日也好,遑论这二十年能换来大半辈子呢,只要你以后好好陪着我,便一切都好。”
      诚然我是颇被他感动的,但是初听“拐上床”三个字就开始红脸,注意力也一不小心有些偏移,听到后面更是气血翻涌,这的确算不得情话,至少算不得那些书生小姐的话本子里的情话,可在我耳中,一字一句一符号都温柔缱卷,是我不曾想见更是不敢想见的温暖缠绵,内疚之情瞬时被我抛却在脑后,心中满是暖意,心道若是愧疚,那便用千般的好,万般的温存去报答吧,这个男人说了,我们还有大半辈子呢。
      秦牧也不知是被我看得不自在了,还是被他自己的话搞得不自在了,反正转过脸东瞧瞧西看看,半晌都不敢再对一对我的目光,直到我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我二人才从一片桃花色里回过神,我有些尴尬地望了望他,不自在地“呵呵”笑了两声。
      秦牧轻声道:“你昏睡两三日,也该肚子饿了,我去给你端些吃食来。”言罢也不等我回答,便转身朝门口小跑过去,一时不慎,大腿撞在了四角桌上,空气中传来“嘶”的一声吃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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