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如不见》童希

1、第 1 章

　　浅尝一口杯中的绿茶，清淡安逸的味道随之而出，爱尔兰的风笛曲让房间更显悠然，兰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放上将近一整天的爱尔兰音乐，她喜欢那洗尽铅华的音符像是能平复所有的伤痛，抚慰翻涌无法平静的心灵，即使不能做到全然，仍可有一定的效果。
　　桌上放着好友白的婚礼请柬，日子是明天，多年的友谊情意，无可厚非，她一定要去，可她踌躇不己，因为那个男人也会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无法释怀，放任自己自然面对言，那个朗逸稳敛的男人，曾经的相知相恋、缠绵温柔、争吵矛盾、妥协、绝然放手、、、、、、、一切都清楚地在相互生命中发生，无一丝的魅惑，后来分开了，尽管刻意的不去联系，但心不曾洒脱，就无法释去那枷锁。
　　轻叹一口气，兰起身来到窗前，俯望下去，29层的高度让车水马龙变得渺小，当初选择这个楼层时她便被这一景象吸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言曾问她，明知自己有轻度恐高症，还买这么高的楼层，你这个女人真是具有自虐的倾向，说这话时，他就站在这个窗前，从身后拥着她，她笑着回他，这和喜欢纹身的是同一个道理，痛并快乐，让人弃之不舍，欣然享受其中。你总是有歪道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往事涌回，记忆恐怕是唯一和时间相抗衡的。
　　对你，我也同样的难以舍弃，兰低喃。慧颉的眸子染上忧愁，以及一丝复杂的情愫。
　　喜庆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华丽的衣服，未曾停歇的祝福，千篇一律的形式，但人们依然乐此不疲。
　　白，你的幸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你就不必再咧嘴了，血盆大口可是很吓人的。兰打趣道
　　死丫头，我以为你不来了。拖着白色礼服的裙摆，快步跑到兰的面前。今天的白的确光彩照人。
　　我怎么敢不来呢。兰笑笑，灵逸的眸子看向白，认真地说，白，今天真漂亮，祝福你！
　　白拉起她的手，你来了就是我的一大幸福。
　　有些话彼此不说但都明了于心。
　　去忙你的吧，不用你的招待我也会把本吃回来的。兰说
　　呵呵，随你，反正我知道肯定是我赚你，白说道，她了解兰死鸭子嘴硬的毛病。
　　一阵的谈笑，白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而毫无疑问，在白的婚宴上，兰见到许多其他的老友，大家聊着彼此的近况，除了感伤时间的飞逝，还有世事的无常，但大家仍珍惜每次难得的团聚，聊了一段时间，兰有些累，借口去拿杯喝的，准备休息一下。
　　刚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饮料，突兀的声音让她身体一僵，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言的声音仍和以往一样平和清淡。转过头，言就站在身后，抬眼，四目相对，太多的情愫在彼此的眼中流转。嗯，还好。兰没有说很好，因为在那双温和却敏锐的眸子中，她的谎言总是被轻易揭开。
　　言点了点头，在她旁边坐下，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有吗？轻笑一下，兰说，可能这个季节人总是显得苗条吧。
　　现在冬天，我记得你说过夏天才会显瘦。言说
　　你就不能别拆我的台吗？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不会纵容你。
　　兰一时无语，这个男人，明明分手了，语气中还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强势，这个强势当初真的让她感动不已，甚至现在仍能拨动心弦，可是梦醒意再难，这些只是徒增双发的苦恼，不想再继续，她转而问他，你呢？这段时间还好吗？
　　看出她的回避，没有再逼她，言回道，还好，还像原来一样。
　　兰没有再说什么，还像原来一样，是啊，他总是内敛稳重，有着自己的原则和目标，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但同时也清楚地知道他从来都不是让感情左右到其他的男人，果断绝然。
　　兰的沉默看在眼里，言刚要开口，司仪的声音响起，婚宴开始了，大家热闹的聊着，看着新郎新娘台上的互动，兰嘴角上扬，为白和勇走到这步感到高兴，同时心中难免有些许落寞，只是她隐藏得很好。现今的社会上，人们被训练得喜怒哀乐并不真实，即使心中惆怅，却笑靥如花。
　　到了新郎新娘向宾客敬酒时间，兰不担心白，有她老公勇那个酒缸挡在她前面，而且白的酒量也不低，轮到兰和言，白还没有开口，勇抢先说，兰，我知道你和白之间的情意，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她，这杯我先干为敬。说完杯已见底。
　　兰和白相视一笑，兰转向勇说，你太见外了，我和白之间没必要说这些。
　　就是，白狡猾的笑笑说道，兰，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怎么也得连喝三杯吧。
　　这个死丫头，就知道不放过任何灌她的机会，总想和她一争酒量的高下，这么多年执着着呢，兰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杯子即将碰口时，言一把强硬的夺了过来，一饮而尽，接着又连喝两杯。喝完开口，白，老规矩，她的我代喝而我的照样双倍。说完完成了他的“任务”。因为胃病，即使酒量不差，言从来不给白和兰竞争的机会，这也是他的不纵容之一。
　　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和现在的情形，明白无论变成怎样，言都会护着兰，可这只能让彼此更痛苦。白笑着说，言，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啊，我能说什么呢，只好放过她了。说完向其他人谢礼去了。
　　兰和言又坐了下来，周围的声音依旧吵闹，但二人之间却仍是一片沉默。半响之后，兰倒了杯茶放到言的面前，说了一句，喝一点会好受些。九杯酒一口气喝下去，滋味可想而知。
　　言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慢慢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曾经，每次替他挡完酒，她也会替他倒杯茶，但都会依偎着他，挎着他的手臂，娇嗔，几杯酒根本没事的，胃不会痛。而他总是斜眼横她，连回答都省了，那时、、、、、、真的很幸福
　　你的胃还会不会舒服？他问她
　　很少会犯了，我自己都会注意饮食。兰回答
　　那就好。言低喃，低头又喝了一口茶，二人之间又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
　　婚礼结束后，兰和言都没有去闹洞房，一来是不忍闹白，二是他们没有心情。
　　接近午夜，街上的行人很少了。他们走在路上，默默无语，突然一件外套落在兰的身上，抬头看进言的眸子中，二人依旧沉默，在彼此的眼中，感情依然还在，温情依然还在，可是现在却只能让这一切隐藏在彼此的眼中，兰率先转头，继续往前走，言呆愣了一会儿，跟在她后面。到了兰公寓门口，兰把外套递给他，言接过来，顺势拥她入怀，兰像个溺水的人拥他拥得紧紧的，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近乎的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我不会比她少爱你，为什么我要放手？！难道就因为我坚强就应该失去吗？！
　　言只是更用力的拥紧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兰，灵眸慧颉，言，稳健内敛，几年前，他们相爱，认定对方是自己的幸福，用白的话说，他们相配得像是原创版。相恋的那些年很幸福，很满足，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们会一直走下去，兰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爱情童话。
　　那天，天空中没有多余的修饰，洁净得令人叹息，到了晚上，毫无预警的天空开始阴沉，不消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兰在窗前看着朦胧的雨幕，心中有些担心，都十点了，言还没有回来，正想着，门锁打开的声音传来，兰转过头准备像往常一样给他温暖的笑靥，但眼前的言让她一愣，他，满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雨水还不断地从衣服上滴落，他的眼神不似以往，有的只是空洞和悲伤。言，你怎么了？兰快步走到他面前
　　言没有说话，但空洞的眼神有了动静，转看向兰，突然毫无预兆的拥她入怀，那种力量让兰吃痛，但她没有喊出，知道今天的言很反常，她在等他的诉说
　　过了好半响，言松开她，声音沙哑的说，兰，我有事要和你说。话语中压抑了很多情绪，兰听得出来
　　兰点点头，你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要不会生病的。
　　言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回房换了件衣服，来到客厅，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言知道她是在等他开口
　　他从她身后环保住她，感受着她的体温，让他心里舒服而踏实，他想开口却挤不出一个字，可能是感受到他的踌躇，兰开口，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张了张口，他还是无法发出声音
　　兰没有催他，又等了一会儿，他压抑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今天晚回来是因为港找我有事
　　嗯，兰闷声应了一声，港是言的好友，多年的相处感情很深厚，在他们在一起之前，他们就是好哥们了。
　　他找我是因为、、、、、、、、、、绫
　　兰感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近，绫是言的前女友，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分手当然还可以做朋友，但是怎么会是港出面找言呢？
　　言的声音又传来了，并且带着晴天霹雳的消息，她有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是、、、、、我。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兰缓缓地转过身来，推开言，看向他的眼眸，那里面的痛苦还有挣扎，看得很清楚，她心疼同时寒意从脊背蔓延开来
　　你想分手？回到他们的身边？她知道自己的声音有颤抖，但还是说出口
　　言痛苦的说道，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港说绫这么多年过得很苦，她一直在等我，尽管当初是我提出的分手，她还是傻傻地认为我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前些日子，孩子生病，差点死了，她的意志彻底瓦解了，好像支撑她的力量没有了，港才找到我，而且、、、、那个孩子是我的责任
　　你其实知道了该如何做，你只是在等我开口。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兰又开口，好吧，言，我们分手。
　　言双手抓着她的肩，力量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兰，不是那样的，你知道我爱的是你。
　　兰没有开口叫他放手，身体上的痛永远抵不上心里的，言，我不会像她一样柔弱，没有你，我还会很好的生活下去，我不会轻生，你要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这么多年的相知相恋，彼此知道对方的心理
　　对不起，兰，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
　　兰转过身，面向窗外，眼泪在转身那瞬间流出，我明白，要不是没有办法你不会放手，可是、、、、哽咽的继续，你真的很残忍，让我、、、、开口，让我、、、主动放手
　　言一把抱住她，声音更加沙哑的从她颈项发出，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没有停止过，但仍然排解不了内心的痛苦，幸福真的很飘渺，抓不住，费尽精力和力气都没有办法、、、、、、
　　那一夜，兰和言疯狂的□□，绝望的索取和付出，用力地抓住对方，感受对方，却又绝望的知道什么都留不住，言的汗水滴在兰的胸口、脸上，而兰像是要流尽一生的泪水似的在朦胧中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身上驰骋，那一夜疯狂缠绵、绝望、悲伤、、、、、、、、
　　天快亮时，言的呼吸声均匀，兰伸手仔细的摸索他的脸，然后起身，穿衣，离去
　　当言醒来时，习惯的去揽身旁的人，可是却是空的，刹那间他想起了所有的事，他明白兰的用意，她不要面对他的离开，她给他时间搬出这个家，手放在她的枕头上，言低喃，兰，我爱的是你，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兰回来的时候，屋子空空的，她知道他离开了，打开卧室的门，轻轻地走到床前，她看见他的枕头上放了张纸，拿起，上面写着，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离开了，事到如今，我能对你说的只有对不起，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无奈和绝望，相爱的人不能相处。
　　手把纸捏的折皱，心早已空了
　　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泪水早已在昨晚流干，看着窗外，兰紧抿着唇，压抑着自己想尖叫的冲动，忽然她跌落在地板上，这一次没有人再在身后环抱着她，怕她惧高，心中一片冷然，让她承受不住的跌在地上，“啊~~~~”，终于抑制不住的尖叫

　　轻轻推开言，兰拭去挂在脸上的泪水，抬起脸，言，我只是一时激动，放心，我没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要担心我。
　　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看进她的眼眸，深深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双手从她肩上滑了下来
　　又深深看了言一眼，兰转身进了公寓
　　回到家里，兰来到窗前，窗外依然灯火通明，但现今人事已变，过往的一切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可到现在却什么都留不住，今天再次见到言，彼此心中依然难以平静，感情还清清楚楚存在，可是人却无能为力，世事总是无奈
　　兰低声说，相见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