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光》画云烟

18、4——6

　　顾然从公寓落地窗往外远眺，四周密密麻麻都是闪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下面则是川流不息的车流长龙，城市的夜晚依然繁华躁动。

　　旁边的桌上摆着一张有点发黄的照片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顾然拿起那张照片，上面是一对并肩站立的年轻男孩和女孩，脸上都带着笑，背景是一片蓝色的海洋。

　　他想起那年在日照的一个小渔家里，陈毓婷年轻美好的身体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

　　夜色中，她微微仰起头，满身月华，眉目如画。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如一面平静微澜的大海，波光粼粼晶莹透彻。

　　想起前几天看见穿着人偶套装的陈毓婷，明明她被徐苒的嘲笑气得直发抖，却还在他的面前故作镇静。而徐苒只是和他一起去家里拿一份落下的文件，他却任凭她误会那一句“我们回家吧”。

　　他就是想看她脸上出现的那一点点失落的表情，不是别的，而仅仅只是因为他而失落。想到这，他的嘴角弧度忍不住微微上扬。

　　顾然的指腹轻轻划过笔记里夹着的那张印有红唇的便利贴，像是曾经的陈毓婷带给他的那种微妙触感。

　　此时的玛德琳打烊之后，陈毓婷一个人去了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和速冻食品。

　　她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茶几上放着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坐在地毯上舒服地背靠着沙发。

　　上了□□，浏览一遍大家的空间动态，点上几个赞，然后打开一个她常去的本市论坛。

　　她打开手边的一包薯片，边吃边点开“海角论坛”中最热门的一个 “都市八卦”版块。

　　她点开一个顶在最前头的热门帖子，标题为《八一八我们公司的超帅大BOSS》。

　　这个楼主一边说大BOSS是如何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的，一边又说BOSS是如何深沉睿智，腹黑冷面的。

　　陈毓婷耐心地拖着鼠标往下滑，另一只手还往嘴里送着薯片，吃得“嘎吱嘎吱”地作响。

　　第二页还是吹捧，第三页、第四页依旧是吹捧，且楼主的词汇量大得满篇都是洋洋洒洒的吹捧之语，这些词汇居然一个都没有重复。

　　在看到第五页的时候，笔锋一转，楼主突然开始表达她对大BOSS的倾慕之心，并立下豪言，最后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大BOSS追到手。

　　陈毓婷“噗嗤”一笑，觉得这个楼主应该是个敢爱敢恨的小女生，敢在网上放出这等豪言壮语来，就算是十年的她，也不敢这样。

　　她看了看楼主的ID，是“岸芷汀兰”，挺诗情画意的名字。

　　主楼后面很多网民跟帖，强烈要求楼主上BOSS照片，上真相的，所有人都想见识见识这种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还有一部分人，强烈要求楼主上楼主的照片，也想看看楼主长成什么样，敢夸下海口，一定拿下她口中所说的这样绝代风华的男人。

　　到了最后，楼主却只留下一句“帖子顶到第三十三页留BOSS真相，楼主真相暂不上。”于是网民都疯狂地开始顶贴，陈毓婷无奈，只得点击右上角的“只看楼主”按钮。

　　帖子的第三十页，一张照片弹出来，从上到下慢慢地显现出来，头发、眼睛、鼻子、嘴巴，最后组成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白衣俊颜，正襟危坐，是一张标准的证件照。

　　陈毓婷握住鼠标的手微微一抖。

　　顾然？

　　她抬眼去看，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像是穿透屏幕正看着自己，和他的人一样。

　　从容镇定，冷静自持，让人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她从不敢独自在夜深孤单的时候想起顾然，过去的十年里，她也不敢让自已有一点点念想。

　　她知道，有了希望，等待她的便是转眼而至的失望。

　　陈毓婷起身去酒柜里拿出一只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浅浅地抿了一口。她汲着拖鞋，回到客厅，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柔软的沙发里，不去看屏幕上的那张刺眼的照片，却也舍不得关掉。

　　这个时候，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门锁转开的“咔哒”声。

　　陈毓婷一惊，抬起头，紧张地看向玄关处。

　　“怎么了？”安迪打开玄关的灯，看着她。

　　“没，没什么，你不是在海南出差吗？”陈毓婷站起来，背着一只手偷偷将电脑盖压下去。

　　“刚下的飞机，然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往你家赶了。”

　　陈毓婷接过安迪的行李放在一边，静静地靠在鞋柜边上看着他换鞋，想起自己刚刚心里都是在想着顾然，她有点莫名的尴尬。

　　“怎么，这么多天不见，难道不想我？”安迪站直身体，张开双臂。

　　顿了顿，陈毓婷走进他的怀抱，伸出手环着他的腰，轻轻说：“想。”

　　抱着她软软的身体，闻着好久没有闻到的那一股清香，半晌，他才说：“婷婷，我从三亚给你带了礼物。”

　　陈毓婷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各色美丽的贝壳，她一怔。

　　“我看你房间里有那么多贝壳的装饰品，所以给你带了这个，你喜欢吗？”

　　“恩，算你识相，还知道给我带礼物。”她接过去，冲他笑了笑。

　　陈毓婷转身走进卧室，把玻璃瓶放在窗前的书桌上，和那些以前在日照捡的贝壳放在一起。

　　她默默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真是讽刺。

　　“婷婷，我饿了，给我煮点吃的，行吗？”安迪从后面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陈毓婷让他在客厅坐着休息一会儿，她去厨房给他下碗面条吃。

　　等陈毓婷进了厨房后，安迪走到客厅，将茶几旁散落的几本杂志捡起来整齐地放在桌上。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茶几上放着一包打开的薯条、半杯红酒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不在，陈毓婷的三餐都是这么随便解决的。

　　看着红色的闪光电脑壳，他突然想起刚才陈毓婷惊慌失措的表情，分明是做了坏事被抓住的表情，她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害怕自己知道？

　　他侧头看了看厨房，陈毓婷纤细的黑色身影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

　　思考了一会儿，安迪伸出手指轻轻抬起电脑盖，动了动鼠标。

　　屏幕上，一张照片照显示出来。

　　他愣了愣，眼神沉下去，心里一股气顿时涌上来，肺部隐隐作痛。

　　徐苒在医院告诫他的话，他还记忆犹新，那个时候他只是有一点点的怀疑，他觉得陈毓婷不可能会是徐苒说的那样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张照片又算什么呢？

　　听到厨房的燃气熄灭声音，他立刻盖下电脑。

　　“嗒”的一声，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