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飞走的夜晚》落粼

1、夜幕降临

　　我是邱少天，从小就被冠上了无赖的荣称，早已听惯指责声，懒得去解释什么。
　　坏事都跟我搭边，好事从来与我无缘。这样认为的人不在少数，其中还包括季媚蝴。
　　每每带着一身伤回家，季媚蝴总会唠叨几句，但她从不问我缘由。就算问了，我也不会跟她说，是因为她，我才被排挤。
　　家里面就我跟她住，房子又小又旧，大概是年久失修，总感觉风沿着墙缝溜进来，肆无忌惮的游走。这时，我总是忍不住哆嗦。
　　长这么大，唯一做的蠢事让我至今不能忘怀。
　　那时候的我才五岁，还保留着孩子纯真的想法。面对季媚蝴的冷漠，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想做点事来讨她欢心。
　　一放学，我就到学校隔壁的小卖部帮忙。整整一个月，老板娘终于被我感动了，亦或是她实在受不了我继续帮倒忙了。不过好歹让我拿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水晶球。
　　我小心翼翼将水晶球收进书包，步子随着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心里想着妈妈见到生日礼物时欣喜的表情，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快到家的时候，我在巷口见到了个脸蛋脏兮兮的女孩，向我展示着她那破损的笑容。
　　邻居的大婶们经常说起她，说她是个拖油瓶，晦气的很。我不懂什么拖油瓶是什么，但幼儿园老师说过，不好的东西不要碰，会倒霉的。
　　我盯着她，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挪，生怕她靠近我，把坏运气带给我。谁知书包拉链长脚了，莫名其妙的缠上了女孩的长发。
　　想起老师的嘱咐以及大婶的话，一着急，我狠狠地拉扯着书包，试图脱离，成功的同时，也顺利扯下了女孩的几丝头发。
　　我仓皇的逃走，不忘回过头看一眼，却见到她依旧咧着嘴，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她那是代表友好的笑容。
　　跑进了小院，同院的老奶奶拦下我，热情的递给我两个香喷喷的大红薯。接着，她颤颤巍巍的拿过一旁的扫帚，清扫起满地的落叶来。
　　她喜欢把它们聚集到树下的泥土里，却从不用簸箕清理掉，过段时间，它们就神奇的消失了。当时的我不理解什么是落叶归根，也就没能了解奶奶简单的愿望。
　　那个时候，我还叫季媚蝴为妈，不过那天之后再没叫过。
　　吃着香香的红薯走进房间，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放在桌上的茶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拿出水晶球，将它安置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看妈妈收到生日礼物时惊喜的表情，谁知还没看到，惊喜的兄弟却先跑到我脸上了。
　　季媚蝴搀着一个穿西装男人的胳膊，一眼看到了惊讶占据满脸的我，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安。随即用她那花花绿绿的指甲指着我，谄媚的笑着对那男人说，别紧张，同院子里住的小孩子，你先进房间等会，我马上就来。
　　推搡着男人进了房间，不一会又出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红的毛爷爷，让我去蛋糕店买块蛋糕吃，太阳没出来之前，别回家来，记住了吗？
　　我重重的点了下头，转身，没有回头，身后传来门合上的声音以及渐渐微弱的脚步声。
　　而我只是捏着钱，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奶奶喊了我，我没答应。
　　恍惚间出了院子，不知不觉就到了蛋糕店。服务员阿姨亲切的带我到柜台，各式美味精致的蛋糕在玻璃柜里对我招手，我没半点兴致，随便点了个栗子味的蛋糕。
　　出去的时候，下起了小雨，雨点砸在脸颊，寒意渗进皮肤，沉积到心底。雨越下越大，路上的人都拼命往家赶，我却回不了，更不知去哪里。
　　走着走着，我就到了一处偏僻的果园。
　　果园里，苹果高高的挂在枝头，傲慢的看着我。找到一棵粗大的果树，费了好大的劲我才爬上去。粗鲁的扯过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狠狠地咬了一口。大概是把苹果咬疼了，肚子里的苹果流出的泪水蒸发到了我的眼眶，雨竟然在这个时候停了，大概是我的眼泪把它们羞的无地自容了。
　　我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抬头看看天，太阳散发出的微光，覆盖了夜的黑。
　　我突然明白，不管我接不接受，事实依旧摆在哪里，不会消失。
　　跳下树，捡起丢在一旁的蛋糕，我想现在是能够回家了。
　　回到家后，发现早没了他们的踪影，屋子空荡荡的，就像从来没有人住在这里。
　　我把蛋糕放到桌子上，这才发现水晶球不见了。找了很久，终于在垃圾桶见到了它的残骸。
　　我立马冲进厨房，拿了筷子，将她最爱吃的栗子蛋糕插的千疮百孔，似乎这样就能让水晶球恢复原样。
　　一直一直等着她回来，待夜幕再次降临，她还是没有回来，雨又开始下了。
　　水晶球的碎片被我连同蛋糕一起给扔了，现在应该是到垃圾集合场了，它会被重新利用吗？那我希望不论做成什么，只要不再是水晶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