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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   他端来一碗燕麦,里面撒了野莓干和坚果仁。他蹲下,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我把头扭过去,下巴架在膝盖上。

      “我不要吃。”我举起被捆绑起的一对手,打掉他手中的燕麦,失衡倒在地上。我一只耳朵贴着地,听见他的脚步声随地里透到耳朵里,然后就是嗡鸣的声响。理石地面十分冰冷,冻得我半边头发疼,我要起来,可近一天没吃东西,力气并不足以将自己拉起来。习惯就要喊出他的名字,我把声音吞进去,转了个身子,换另一只耳朵贴着地。

      这样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同我说话。我半边脑壳刺痛,像针扎,但习惯了就不这么痛了。我眼皮子有点沉,眨着眨着也就闭上了。地上睡着确实不舒服,耳朵痛,头晕,胃里翻腾;理石地硌得肩膀上的肉被骨头扎着,膝盖冰冰凉的。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又睁开了;我服软:“艾瑞卡,快过来拉我起来,头晕。”我说不大声,只得小小声对他说。

      他应该是没有听见,我这次想大声些,但是嗓子里好像有硬物堵着,一说话便烧嗓子:“我头疼。”

      还是没有反应。

      我压得手臂发麻,想转身,腿肚子像被针扎一下,先是一阵麻,脚心连着膝盖的一条线被人拽住一头,往后一拉。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抱起我,把我一边贴在脸上的头发顺到耳后。

      艾瑞克拿双手捂热我的耳朵,大拇指替我楷去眼泪,问我:“怎么睡在地上。”我既委屈又生气:“你为什么不把我拉起来?我不够力气起不来。”

      “你看,你离不开我。”他额头抵着我的,抱我到餐桌上坐着,拿一条干净的毛巾沾上温水去擦我的脸,擦我的手。我头疼的厉害,也不怎么折腾,把手伸到他跟前让他擦。

      “饿吗?”他擦完手抱我坐到椅子上,再搬来一张,坐在我正对面。我望向别处,点点头,答他:“饿的。”他端来一碟蛋糕要喂我吃,我求他:“我自己吃,你把我先解开,吃完再绑起来。”他将蛋糕摆在桌上,替我解开绳子,拿那条毛巾轻轻擦拭紫红色的压痕。我坐好,叉了一小块来吃,蛋糕不算很甜,好入口。我明明是饿的,却没什么胃口,才吃了两口便将叉子摆在盘子边,转过头偷偷看他。他顺了顺我的头发,问我:“怎么不吃了?”我全身寒毛竖起来,拾起叉子再吃两口,觉得胃里塞了棉花,只好再放下叉子,小声道:“我吃不下。”

      他伸手拿起那盘蛋糕,拾起叉子,硬要喂我:“把它吃完。”他叉起一块,另一只手掰开我的嘴,要将蛋糕塞进去。我吞不进去,他就拿水灌下去;我指甲掐着他的手臂,拼命摇头,眼泪被逼出来。

      我全吐了,伏在桌上,手手脚脚一点力气都没有。艾瑞克拿来一杯水给我,让我喝几口水。我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又吐出来,这一次觉得胃里全空了,嘴巴里苦苦的,十分难受。艾瑞克拿毛巾擦净我的嘴,伸手摸我的额头,为我解开脚上捆的绳子,抱我到床上。

      “克里莎,难受吗?”他一只手罩住我半张脸,往下贴住我半边脖子,拿下来,换另一只手贴上去,来回数次。告诉我:“你发烧了,先睡睡,帮你找药去。”我意识迷糊,点点头,闭上眼睛一点都睁不开来。头烧起来,一点点扯着神经,痛得皱眉。意识很快也不清晰了,眼前一片黑暗中闪起亮光来,跳跃在眼前,比烟火要炫目。

      他扶着我的腰,我半边身子倚在他身上,闭着眼觉得头痛得要命。艾瑞克哄我吃药,我吃一口又吐了,吐在他的裤子上。

      “抱歉。”我说。他没有生气,再拿药粉来和水要我吞下。我拉住他的手,摇头:“我吃不下,让我睡睡。”他很坚持,要我一定吞下去,再吐就再吞。灌了好几次药水,我算是不吐了,他才让我睡下,替我掖好被子,拉到下巴尖。

      我觉得有一只小家伙坐在我的额头上,不一会儿,改坐为蹲;蹲着累了,便站起来走走,走厌了,跳一下也是好的。我很难受,把被子踢走,拿枕头盖住头。

      艾瑞克过来把枕头抢走,只留一个给我,再次替我掖好被子。我一时间觉得冷,又觉得热,抱着被子一脚翻来覆去;眼皮是闭着的,遮住光的,但却是跳跃的,遮不实眼睛的。我烦闷的要命,烦躁的要跳起来。我听见琴声,不复往日的曲调,艾瑞克在弹十分轻缓的曲子。

      再被他叫醒来吃药,我睁开眼,浑身无力。艾瑞克拿枕头垫在我背后,拿一条细绳将头发捆在一起。这回吃的是药水,我尝了一点点,苦的要流泪。

      “我不吃。”我推开他拿药的手,把头扭到一边去。

      “乖乖的,把药吃了。”他硬把勺子塞到我嘴边,一只手钳住我的下巴,将一勺药水倒进我嘴里。我立马吐出来,眼泪直流,脑袋垂到一边去。艾瑞克这回不同上次那样灌进来,他拿一条厚毯子裹住我,抱我在他腿上。他问我:“想听什么曲子呢?”

      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回答他:“我想回家。”院子里橙花上个月谢了,奥维娅折了好几朵回来晒干,同烤干的果皮捣成末,装在井口瓶。煎一块鸡胸肉,把皮去了,淋上一勺橄榄油,撒上一层橙花末。母亲或许也会捡一些回来,做成淡香薰,搁在偏厅。

      艾瑞克低头看着我,叹息一声,弹奏起来。他所弹的曲子我听过,小时候母亲总是同二哥坐在钢琴前,母亲弹几个音符,二哥便要跟上;要是错了或者慢了拍子,母亲会打三下二哥的手板心,要他不再错。到我学琴了,二哥去了波兰读书,母亲也少了时间,坐我旁边的是一位严厉的太太,她一手端着佛手柑泡的水,一手指着琴谱,看我弹琴。要是错了,她也会同母亲那样打我手心三下。

      但艾瑞克不会。

      几年间,他总会把我抓去钢琴前,从柜子顶找出一沓面上盖满灰的琴谱,线装的,皮子封面,一吹起尘一片。他喜欢站在我身后看我弹,弹错了,快了亦或是慢了拍子,他便俯下身,抓着我的手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同我说:“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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