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换地球》朱颜晚

4、第03章 调查研究

　　高三六班，刚刚下课，挺多男生围上宋慧智，纷纷打听她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稍等。”宋慧智慢条斯理地说。
　　男生们面面相觑。

　　她从陈昊伟的书桌里找到笔和本子，打开空白的一页，试了下笔是不是能写字，开口了：“昨天我晕倒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声音沉稳镇定。

　　男生们交换着眼神，迟疑着不敢开口。
　　这么镇定自若的表情，这么反常的语气，实在不像平常那个陈昊伟。可那凌乱有型的黑短发，浓密的眉毛，犀利的眼神，又明明是陈昊伟。

　　一个叫周州的男生上前，搭上宋慧智的肩膀：“伟哥，我们给你送医务室了啊！”

　　宋慧智斜眼看着周州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定定的看着，许久不说话，也没动作。

　　气氛冷了那么几秒。

　　周州察觉到她的目光，讪讪地把自己的手拿了下去，转而摸上她的额头，“伟哥你发烧了？”

　　宋慧智把头往旁边一甩，甩掉他的手，回过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看得周州全身不舒服，张了张嘴，蹦不出一个字儿。

　　“我没事。你说你们送我到医务室了？医生怎么说？”

　　宋慧智在纸上从上往下列着关键词：
　　操场
　　篮球
　　医务室
　　医生

　　周州同学这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医生，医生说你睡着了！”
　　“然后呢？医生有做什么检查吗？”
　　周州摸摸头，“有吧，我也不清楚。伟哥，你还打呼噜，我们给你抬回家的。”笑容憨憨的。

　　“那宋慧智呢？”宋慧智又问，语气中隐隐透着关心。

　　周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伟哥你不是吧！那个死胖妹，要不是她拿球砸你，你能晕过去！哦，不，睡过去……你怎么还关心她？！”

　　这时，另一个个子矮小的男生挤过来，宋慧智认出是昨天拉着陈昊伟的人，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他挠挠头，语气吞吞吐吐：“昊伟哥，宋慧智也晕了，我们也给她送医务室了，医生说她也睡着了。”

　　宋慧智抬眼问他，表情让他无法捉摸，“你送的？”

　　他突然失了开口的勇气。

　　周州一巴掌扇上他的头，“耗子，你丫要敢做敢当呐！那个胖妹是不是重死啦？”
　　说着又搂上他的肩膀，“你丫不是看上她了吧？行啊耗子，口味真重啊！”

　　耗子握了握拳，从周州的魔掌中挣扎出来，抬起头，目光胆怯，却努力直视着宋慧智：“是，我找别人一起送的。后来跟一班的同学一起给她送回家了。”

　　宋慧智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继续问，“那医生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检查？”
　　耗子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有点纳闷自己就被这样放过，却不敢问什么。

　　宋慧智挥手，围着她的男生默契地退下了，活像□□一群听话的小弟。
　　她没有注意到散去的男生，盯着自己纸上的东西思考。

　　操场：晕倒地点，已测试，无效。
　　篮球：接触物体，已测试，无效。
　　医务室：接触地点？查！
　　医生：接触药物？仪器？查！
　　回家过程：交通工具？查！
　　家：床？待思索。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抱胸思考……
　　同学们看着陈昊伟今天阴晴不定的脸，连上课聊天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

　　高三一班，下课铃声响起。

　　陈昊伟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肉肉的脸睡得发红，站起来，不耐烦地看着身边挡着他的女生。

　　“哦。慧智你要去厕所啊！等会儿，我也去！”女生笑着跟她说。

　　陈昊伟习惯性地帅气甩头，却把宋慧智的长发甩了自己满脸！
　　一头乱发堆在脸前活像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

　　“烦死了！这么胖头发还这么长！”

　　陈昊伟骂骂咧咧地从女生身边走过，没搭理她就一个人走了，留下她自己在那里愣愣地发呆，满眼的疑惑：“慧智怎么了？莫非大姨妈来了？”

　　“饿死哥了！”

　　他边往学校的小店走边琢磨，哥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乖乖听宋五花肉的话去上了一节课！

　　她肯定给自己下了什么药。
　　他们学习好的，心里都一堆鬼主意！
　　哥不伺候了！

　　陈昊伟去了小卖部，买了一堆吃的，任由上课铃声响起，自己一个人走到操场旁的看台椅上，坐下，仰头，把宋慧智的长发都拨到脑袋后面，撕开面包的塑料包装，开始填肚子。

　　**

　　这一整天，宋慧智开始时还耐着性子坐着，无奈高三六班的教室实在太乱，影响她思考，再加上她今天没带消遣的食谱，这一堂堂课实在难熬。

　　中午她去了一趟医务室，采集了一下昨天的信息，到了下午上课前，实在坐不住了，跟那个叫耗子的男生说了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病了。”

　　周州听到了，大惊小怪道，“伟哥你软了啊！得多吃点儿伟哥啊！你什么时候请过假？怎么？要去打篮球！我也去！”

　　篮球！？！
　　怎么可能？！
　　这么容易流汗的运动谁爱做谁做！

　　宋慧智嫌弃的皱了皱浓密英挺的眉毛，呵呵一笑，轻吐出一声“NO！”，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教室门口。

　　周州看呆了眼，揪着耗子，学着宋慧智刚才的样子，“NO！伟哥真他妈帅！酷毙了！”
　　“不行，我得学学，你看这样像不像？”
　　他挤眉弄眼，“NO！”
　　……

　　操场。

　　宋慧智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好不容易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看着操场上那个傻傻跳跃的熟悉身影，有点发呆。

　　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在操场打篮球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嗯，还挺好玩儿的！

　　可那满头的汗，宋慧智啧了一声，拭去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陈昊伟一个人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试图来一个帅气的三步上篮，无奈自己的技术虽在，这具胖胖的身躯却实在不听使唤。

　　跳也跳不起来，跑也跑不动。
　　哥以前还能灌篮呢！

　　可现在，连运球都这么困难！
　　真他妈郁闷！

　　跑两步就喘，还有这胸前的两坨。
　　这不扯哥的后腿嘛！

　　看到宋慧智过来，他把篮球扔到一边儿，喘着粗气，脚步沉重地走到她身边。

　　宋慧智翻开本子，直奔主题：“我去了医务室。医生昨天帮我们检查了呼吸和脉搏，都很均匀，不是昏迷的症状，而像是深度睡眠。又查了血压，也很正常。试图叫醒我们，结果没成功。哦，对，你还打呼噜，所以医生更确定我们睡着了，让同学们送我们回家。”

　　“回家交通工具是出租车。你家和我家都没有人，他们就把我们安排在了床上就走了。”

　　陈昊伟听得入了迷，愣愣地坐下。

　　宋慧智点着本子上的关键词，给他一条一条分析，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他的面庞，“操场和篮球作为交换原因的话，我认为概率很小，而且我们早晨也进行了实验，所以可以否决。医务室的检查也都是正常项目，没什么特别。同学们送我们回家的时候，我们是分开的，所以，我认为，交换应该是发生在医务室的。或许，我们深度睡眠时，有某种频率一致，灵魂进行了沟通，然后自主完成了交换……”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虽说此刻陈昊伟的身体还介于男生与男人之间，但如此侃侃而谈自信不已的宋慧智，让他的身体自然的发出一种耀眼的光，吸引着陈昊伟，无法挪开他的视线。

　　原来哥这么有学问的时候，能帅成这个样子！
　　陈昊伟恨不得立刻交换过来，让自己也感受一下这么酷炫的感觉，急忙打断了宋慧智：“那你说，我们能怎么换回来？”

　　发光的帅脸蒙上了一点迷茫，让人心生怜悯，但又立刻浮起了自信的微笑，“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的方向应该是正确的。我们现在可以尝试的是，一起睡觉！”

　　陈昊伟张大嘴，鼻子眼睛都挤到了一起，脸突然通红，张口结舌，“什么？一起睡觉？！你也太开放了吧！哥，哥，哥可还是处男啊！”

　　**

　　陈昊伟家，陈昊伟的大床上。

　　陈昊伟用宋慧智胖胖的身体占据了自己平常睡觉的位置。

　　胡思乱想，实在睡不着，陈昊伟在黑暗中扯了个话头，声音清脆悦耳，“你爸妈还真放心你，我跟他们说去朋友家睡，他们立刻就同意了，都没有仔细问。”
　　宋慧智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恩，我信誉好。你今天也不错，学得很像，难为你了。”

　　听到前一句他还沾沾自喜，到了最后一句他又一肚子气，没好气地说，“睡吧。”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家里怎么没人？”宋慧智问道，好像现在才发觉这奇怪的地方一样。

　　等了许久，她以为陈昊伟已经睡了，才听到回答：“我妈早就去世了。我爸经常出差，总不在家。”

　　“哦，对不起。”

　　宋慧智听到自己那熟悉的声音，居然微微颤抖，还带着点儿莫名的忧伤。
　　她有点尴尬，好像窥探到了什么秘密的东西。

　　“反正如果换不回来，你也得替我过，这个早晚得告诉你。”陈昊伟极力装出毫不在乎的声音。

　　黑夜中，宋慧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莫名地软了自己的话语，带着一丝关心，“那你吃饭什么的，都怎么解决？你家不是很有钱么，怎么没有保姆。”

　　陈昊伟讽刺地一笑，又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上个保姆，勾引我爸，被辞了。新的还没找到。找不找都无所谓，给哥卡里打钱就行。有了钱，什么都能解决。”

　　宋慧智没有再讲话，只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

　　一夜无梦，两人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很久才睡去。

　　第二天清早，宋慧智首先醒来，摸了摸胳膊，还是那么多汗毛。
　　究竟哪里不对呢？难道是地点？

　　旁边陈昊伟睡得正香，她边思考边下楼，在厨房翻了翻，只找到了吐司面包，鸡蛋和牛奶，还有一把蔫掉的绿叶菜。

　　陈昊伟家装修的是西式的厨房，整洁宽敞，各种电器一应俱全。

　　宋慧智找出一个煎锅，在锅里倒了一点橄榄油，开了小火，把油晃均匀。
　　又找了个碗，打散两个鸡蛋，加了点牛奶，然后把吐司放到蛋奶液中浸了一下，两面都挂上蛋奶液，放入煎锅中，煎到蛋奶液凝固，翻面，把两面都煎成金黄色，放到盘子里。

　　又这么煎了三片法国吐司。

　　然后煎了一个漂亮的煎蛋，拣出几片还没蔫的绿叶菜，做了两个煎蛋三明治，还切成漂亮的三角形。

　　最后，她又热了两杯牛奶，把所有食物都摆在陈昊伟家超长的木质餐桌上，自己坐下，开始吃早餐。

　　陈昊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闻着食物的香味下楼的。

　　看到宋慧智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动作优雅速度却颇快，眼看一片吐司就被她吃下肚。

　　陈昊伟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用自己胖胖的手抓起一片法国吐司，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

　　陈昊伟顾不得抬头，又咽下一片吐司，喝了两大口牛奶，这才舒服地出了一口气，“宋慧智你这身体怎么这么容易饿！早晨起来饿死哥了！”

　　没等到她回答，又摸摸头，讪讪道，“宋慧智没想到你做饭还挺好吃的。”想了想，又很酷的加了一句，“谢了啊！”

　　可是他心里，却没表面装得这么平静。
　　自从妈妈去世后，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西式早餐。
　　心里酸酸的，软软的。

　　他又拿起一块三明治，低头掩饰微红的眼眶，狼吞虎咽。

　　宋慧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吃完了自己那份儿，喝光牛奶。公事公办地提醒他，“不用谢。顺便而已。吃完了记得收拾。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

　　麻蛋！
　　就知道宋五花肉没这么好心给自己做饭！
　　哥还得刷盘子刷碗！
　　算了，吃人家的手软。

　　他看着宋慧智站起来的身影，突然觉的哪里不对，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卧槽！咱俩没换回来！”

　　宋慧智瞟了他一眼，目光里的鄙视清晰可见。

　　陈昊伟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只见宋慧智颀长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厨房门口。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三明治，又把剩下的早餐一扫而光。
　　哼！宋慧智！你等着！

　　**

　　宋慧智一直认为，灵魂其实来源于身体。
　　她自己的思想和智慧，也就是她的灵魂，其实就是大脑、骨髓和神经系统中的某种能量决定的。等她□□死亡，这种能量自然就消散了，她的灵魂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是现在，赤裸裸的现实告诉她，她一直以来的想法是错的。
　　灵魂是可以脱离□□存在的！
　　君不见她的□□明明在陈昊伟的灵魂外面活得好好的，各种器官机能健全。
　　而她自己的灵魂，却突然间转移到了陈昊伟的□□里……

　　那么，究竟在什么条件下，他们实行了这种转换呢？
　　那么，是她在控制灵魂吗？还是灵魂自己进行了沟通？
　　她和陈昊伟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在他们两个身上发生了这种转换？
　　……

　　她读着资料，思考着，时不时画个记号。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黑色短发上，给她整个人都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美好得仿佛刚从漫画中走下来的少年。

　　中午刚刚下课，还没等到高三一班同学纷纷散去吃午饭，宋慧智就来到了教室门口，想把陈昊伟叫出来商议一下。

　　“宋慧智，你出来一下。”
　　她帅气的身影慵懒得倚着门框，亮如星辰的眼睛望着熟悉的那个胖胖的身影，叫着自己的名字，这感觉，还真是新鲜呐！

　　一贯安静的高三一班顿时沸腾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慧智的身躯。

　　有没有搞错？
　　陈昊伟找宋慧智？
　　今天太阳哪边出来哒？

　　姜冉冉更是火冒三丈。
　　她看着宋慧智胖胖的身躯缓慢移动着，脸上居然还是不耐烦的表情，大大咧咧地走到门口。

　　宋慧智跟陈昊伟边走边谈：“我研究了一下，有可能是地点不对。地点不对导致磁场不对。我们可能没有处于能沟通的频率上。所以，我们今天要去医务室实验一趟。我打算尽量还原当天的场景。之前问了医生当天都给我们做了什么检查。今天下午下了课后，我们把所有的检查都重复一遍，然后在医务室入睡，试验一下这样行不行。”

　　陈昊伟疑惑道：“怎么进医务室？下班了人家不锁门么？”

　　宋慧智的脸上闪着自信的光，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来搞定。找到放钥匙的地方，吸引医生的注意力，引开他们，然后拿钥匙，出去配钥匙，再放回去。我跟你讲这些是想问你，你的身体，下午不上课没问题吧？”

　　陈昊伟，满脑袋浆糊。

　　怎么找到放钥匙的地方？
　　怎么吸引医生的注意力？
　　被发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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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个问号在他脑袋里盘旋，本想一一问出来，可一想到自己的眼睛会给自己投来鄙视的目光，陈昊伟又把问号憋了回去，潇洒地一甩宋慧智的长发，点头道，“没问题。老师都习惯了哥逃课，像你这样天天上课老师才奇怪呢！”

　　下午放学，陈昊伟鬼鬼祟祟地来到医务室，宋慧智已经等待多时，看到他进来，说：“再等二十分钟。这回我们精确到分钟。”

　　陈昊伟想了半天，还是憋不住问了，“你怎么搞到钥匙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
　　陈昊伟挥挥胖胖的手，“行了，算我没问。”挪动着身躯躺倒床上，四仰八叉。

　　宋慧智看了一眼他躺的床，“就是这张床。我当天就是被放在这张病床上。”说着找来血压仪，等待着时间。

　　五，四，三，二，一......

　　宋慧智站到陈昊伟身边，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量了一次心跳频率。
　　接着熟练的把血压仪缠在他的胳膊上，戴好听诊器，聚精会神的看着刻度。

　　陈昊伟装死一样躺在病床上，任她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
　　虽说他习惯了宋慧智使用的自己的大手，宋慧智的动作也相当专业，真不知她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了这一切。
　　可闭著眼睛的他，却渐渐觉得被她粗糙的大手摸得痒痒的，让他心里也痒痒的。
　　他嗖的睁开眼，粗着嗓门说，“你给哥小心点儿！痒死了！”

　　宋慧智毫无情绪的哦了一声，下手越发轻柔。
　　......

　　第二天陈昊伟先醒了过来。
　　他还没睁眼，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软软的。
　　唉，他叹了口气，起身下床，推醒隔壁病床上的宋慧智。

　　睁开眼睛的宋慧智先摸了下自己的胳膊，发现没换之后，头一次陷入了迷茫。
　　究竟哪里不对呢？

　　她习惯性的想抓自己的长发，手指却扑了个空。
　　哦，现在是短头发。

　　她一把揉乱短发，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陈昊伟期待的眼神儿，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要不然我们今天晚上把全套过程再模拟一遍？”
　　内心却觉得，自己可能走错了方向。
　　好吧，看在陈昊伟的份儿上，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二天，篮球场，重复对话，重复动作，医务室，重复检查，重复入睡，一切都精确到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