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倾渡

15、逃避

　　那一晚之后苏几消失了一个月，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顾晨也只是知道她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而苏家的气氛仿佛比以前更糟糕。
　　一个月后苏几回来，还是那个认真努力爱笑的苏几，她只说前一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回老家休养，但是媛媛和顾晨却偶尔看到她会一个人愣愣的发呆，眼神里复杂的让人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受伤。
　　日子有多快，快到眨眨眼一天天就流逝了。高中的生活忙碌而充实，苏几和媛媛还是在一个班，而顾晨因为学理在高二的时候换了班，但放假时三个人仍然一起约着出去玩。若说让苏几开心的事应该是和廖言的关系朝着越来越像母女的方向发展，那一晚的谈话是苏几和陈姨的秘密，如果命运给自己安排了这些，那就积极去面对，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才是应该去追寻的。
　　一切的生活仿佛已经回到正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班级聚会后三人一起往家走，苏几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可是回头又没发现异样，估计是晚上被强行灌的两杯酒闹得。
　　而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顾家却炸了锅。原来是顾爸爸没私自改了儿子的志愿。顾晨早就和苏几还有媛媛说好一起上附中然后一起考试H大，这一下拿着首都某高校的通知书顾晨算是傻眼了，这是顾爸爸的母校，也是对儿子一直的期盼。
　　“好了，你的分数填H大本来就委屈你了，好好努力，我们等你功成名就返乡时。”
　　“对啊，我还没有去过祖国的心脏，你先去探路，到时候我和媛媛去找你玩啊，”苏几和媛媛安慰着顾晨，虽然有点可惜，但顾叔叔选的学校确实更适合顾晨，心近不怕朋友远。
　　大学的苏几一如既往的认真和低调，读的是苏墨当年的专业，过去了快二十年，当年的教授只是在前面加了个老字。没过一个星期经管系苏几成了众老师课后的话题，当年经管苏墨和播音主持廖言的女儿，今天苏氏集团苏总的掌上明珠，这大概是外人对苏几的印象。因为苏墨的原因所有的老师对她都有了期待，而苏几也不负重望，努力而踏实，也似乎遗传了苏墨的天赋，一帮老教授更加欣慰无比，经管的苏几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过隐形人的生活。
　　这天下午没有课，苏几一个人沿着林荫道往图书馆走去。因着初夏的缘故，平日里披着的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一件蓝色的短袖连衣裙，脚下是一双再简单不过的纯白色帆布鞋，因走着有些急额头开始冒出几颗汗珠。
　　“你好，我是物理系的张柯，我注意你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虽然这位张同学骨骼清奇，但苏几的脑子第一反应则是：要怎么拒绝。几秒的停顿后：“我有男朋友了，他在等我，迟到不太好，抱歉让一下。”虽然是最烂的借口，可也是最有效的不是吗？至少之前的都是这么知难而退的，可是这位似乎不太好打发。
　　“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老套了，不如换成女朋友。”
　　“额.........”苏几觉得自己有些内伤。
　　“几几，你怎么在这。”张柯后面传来叫她的声音，不管是谁此刻就是救命的，苏几连忙答应着跑过去，但是看到那张脸，苏几的脚被钉住一般，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何唯然，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见着苏几不动，何唯然走过来拉着她：“几几，走了。”说完向张柯点点头，那个眼神分明是警告。苏几发呆的空隙已经被何唯然拽到他的车里，等回过神发现自己身处何地苏几开始挣扎着要下车，却发现车门已经被落锁。“何唯然，你想干嘛！放我下车，我要去上课。”
　　“几几，你不是都叫我阿然哥哥的吗？我查过了，你下午没课。”何唯然仍然没放开她的胳膊。
　　“何唯然，我们很熟吗？你凭什么限制我人身自由，还有，我不想见你。”苏几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几几，我回来了，这一次不会再走了。”何唯然转过她的脑袋。
　　“和我有关系吗？”苏几忍不住冷笑，“何唯然，我和你真的不熟，求求你消失好不好，就当做失忆。”
　　“几几。”何唯然的眼里满是受伤，“不要这样，忘了过去，你还是几几，我还是阿然哥哥，好不好？”
　　“何唯然，你不配和我提过去，我哭着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过去的情分？那一次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是谁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抛弃我，何唯然，你知不知道一个从小就被亲生父母弃之不顾的人有多看中这种承诺，你怎么可以帮它当成一句随口的玩笑。”苏几狠狠甩开何唯然的手。
　　“几几，对不起，那个时候我............都是我不好。我早就想来找你，可是不敢，怕你恨我。几几，我不想骗自己，你也不要逃避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也没有忘。”何唯然满是心疼。
　　“何唯然，逃避的不是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在等你，是不是太自信了。”苏几盯着何唯然。
　　“几几，我不逼你。”开锁的声音响起，苏几打开车门逃也似的离开。何唯然自嘲的笑笑：何唯然，果然是你太自信了。
　　苏几没有去图书馆，一路恍恍惚惚走回寝室倒头便躺下，脑袋很沉很晕，迷迷糊糊中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一天何唯然又来苏家，苏几拿出自己私藏了一天的点心请阿然哥哥吃，小手帕里包着的点心有些碎了。这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昨天偷偷尝了一口就差点没忍住，打开了无数次想象着阿然哥哥尝到时的表情，他应该会很喜欢吧。
　　看着那个小人期盼的眼神，何唯然特别诚恳的点头：“很好吃，谢谢几几。”果然原本紧张的小脸此刻满是开心。
　　“阿然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吗？”苏几小心的问。
　　“是啊，我要上学了。”
　　“你也会抛弃几几吗？”苏几那个时候还不懂得这个词的意思，只是听别人背后议论她是被爸妈抛弃的小孩，她以为抛弃就是走了便不再回来的意思。
　　“几几，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要好好念书，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在省城见面了，可以每天都在一起玩。”何唯然的心很疼。
　　“好，拉钩。”
　　原以为的承诺就是一辈子，那时的何唯然是她这辈子深信不疑的第三个人，仅次于爷爷和奶奶，那时的何唯然在苏几的心里是关于未来的全部，是苏几唯一的方向。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何唯然的信突然就没了，苏几一直在等，阿然哥哥或许是太忙，忘了，可是从此以后真的就没了。那一天是鼓足多大的勇气才去找他，何唯然却把自己的承诺说成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这么多年的坚持和期待在他的面前一文不值，甚至只是一个笑话。
　　苏几，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在傻。说好了往前走，说好了何唯然再见，坚决不吃回头草。可是胸口为什么会疼，那根叫何唯然的刺有多久没有痛过。
　　扎在心底的刺拔不出，是怕疼还是不舍得，用绷带一层层缠住，以为看不见就能忘记，可是伤口被强行捂住只会越来越溃烂，那根刺和心脏开始长成一体，再也拿不出。
　　何唯然，你混蛋。睡梦中的苏几陷入梦魇，泪水湿了一枕巾。
　　By倾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