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师春狐》飞上床头变咸鱼

10、送别离忆往昔

　　一国之君出手当然是相当阔绰的，这一战之后春生可以三年不用干活了。骑着点点漫步在大都的街道上，看着这世间一切都在流走，春生笑着摇摇头。
　　那个叫曹羽默的姑娘似乎对自己恨之入骨，转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出房间拎着菜刀要杀了他。想起来也是好笑，好像春生不杀了蚩尤她的爱人就会活着一样。想起那个姑娘骂自己是恶魔，说要天涯海角追到他把他碎尸万段的时候春生就忍不住发笑，这可能是他的坏脾气吧。
　　弱者总是喜欢找这样那样的理由，这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忍面对自己的软弱无力。
　　其实‘往生门’的门徒绝对不止他们那日在皇宫里所看到的五十个，当天晚上云池山庄也受到了袭击。这些鬼师突然出现在山庄内给了李云一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们实力悬殊太大，李云仅仅是吃惊他们的神出鬼没，然后随便出手了解了这些家伙。
　　事情过了之后李云在云池山庄举办庆功宴，春生照常的回绝，然后在云池山庄大都的商号里拿了钱便离开了。
　　虽然皇宫内战的只有他们十几人，但是这庆祝却是一千多个鬼师的。
　　这就好比打了胜仗的将军要和士兵一起分享赏赐一样。
　　人多的时候春生会默默回避，此次来大都他希望是最后一次。即使这亭台楼阁再如何精美，即使这花柳酒楼再如何热闹，他也不希望见到第二次。
　　大战之后所有人都当夜离去，春生却又逗留了一日，这一日他什么也没有干只是坐在茶楼里听听说书先生离奇的故事，看看大都的繁华。
　　小道长骑着仙鹿匆匆离去，貌似要回家祭祀佛祖，我也很想问他一个道士为何祭佛祖，可惜没这个机会了，若下次再有缘相见再问也罢。
　　墨涧开开心心的去了云池山庄，他最喜欢凑这份热闹。
　　春生是个没根的人，他不会拿钱去买房子求一个避风港，他不会去投资做生意向其他鬼师一样努力的披上人的外衣力求作为一个人再生一次。
　　相较之下游牧民族或许更适合他。
　　春生喜欢天黑赶路，因为白天来去匆匆的人太多春生不喜欢跟着人群走，三年以来都是如此。
　　天黑路滑，点点有点不太乐意赶路，春生再怎么赶它他也不乐意走，自己一只大黑牛懒懒散散的就这样躺在了马路中间，路人抛来嘲笑的眼神，春生用自己的狐面具狠狠地瞪回去，路人自讨没趣就灰溜溜的走掉了。
　　春生拿点点没辙，于是只好靠着牛坐在了马路中央。虽然这一行为及其丢人而且缺乏道德，但是春生也没办法，一句老话说得好，牛脾气硬，这是一点都没错的。点点平时虽然懒，但只要自己想让它赶路，他也会很不情愿的起身跟上自己，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从未发生过。
　　春生默默的叹气，也罢，就算是小孩子也有撒娇闹别扭的时候，更何况点点本应是一只随性的大黑牛。
　　无视了行人奇怪的目光，春生看看这灯火阑珊的大都，如果此刻的自由能给十几岁的自己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忧难之际，身后的灯光忽然一暗，春生还未后头看来者何人便已猜到了是谁，因为这浓浓的薄荷味太特别。
　　“晚辈木长离，愿为春狐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那人一身黑衣，面相冷峻，他双手抱拳行礼，身后背着包袱还牵着一匹马。
　　春生淡淡的瞥了这少年一眼，漫无兴致的摆手，然后指了指点点，意思是让他把点点拉起来。
　　木长离似乎明白了春生的意思，于是走上前去牵点点的牛鼻环，可是牵了两下木长离就停手了，他俯身看了看点点的眼睛之后面无表情的回复春生“春狐前辈，您这牛要死了。”
　　春生一惊连忙跳起来挥手就给了木长离一巴掌，这清脆的声音引得行人纷纷围来看热闹。
　　木长离被当众掌掴但是他却满不在意。依旧是那副顺从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仿佛他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没人能让他掀起波澜。
　　“春狐前辈，这牛双眼红血丝密布，瞳孔已扩张，牛毛也毫无光彩，可能是它随着您浪迹江湖，风餐露宿，肠胃里长了肿瘤，而且已经是很久的了。他这次在这里呆着不走，可能是真的走不了了。”
　　春生喘着粗气双拳紧握，他盯着木长离看却无法从他面相上看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那一瞬间春生的心仿佛被铁锤狠狠地敲碎，缓缓蹲下春生抱着点点的脖子，点点蹭了蹭春生，双手从它干枯的毛发略过，捧起它的头，春生与点点对视，点点的眼眶竟然有些湿了。
　　是舍不得么？点点也舍不得他的对吧？
　　这三年以来，点点随着自己走南闯北，经常为了赶路过度疲乏，经常吃不到草食，经常饱一顿饿一顿。春生是鬼师不用进食也可以，所以就经常忽略点点的感受。
　　想到这里春生就更加的愧对点点，如果当初点点没有随自己走，而是当一头耕地的老牛，他可能会活四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而现在，他只是一头小牛，它还没体会过安稳躺在草堆里的日子，他还没跟同伴一起在河岸游走，就这样离去。
　　三年能做很多事情，刚开始春生在前面走，后面的点点还是个瘦干干的小家伙，就像一条尾巴一样紧紧跟着春生，后来点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活泼，路过庄稼地点点会冲进去乱踩一顿，春生就赶紧过去拉住点点逃之夭夭。
　　再后来春生可以骑在点点的背上，他走路稳妥不过让春生很是安心，每次春生去执行任务，点点就蹲在草木茂盛的犄角旮旯等他，如果春生回来得有些晚了点点就拉着他的牛脸瞪他一眼。
　　三年来无人陪伴，只有这只小黑牛对自己不离不弃，即使有人要拐走点点，点点也会撩起牛蹄狠狠踹那人一脚然后英勇的逃跑。
　　每次点点胜利归来，他就摇头摆尾可爱至极。
　　过往一层层的浮现，春生的眼泪不知道怎么的就掉了下来，或许这在别人眼里是极其可笑的事情，但是春生认为点点就是他的所有。
　　如果他不是执着的喜欢晚上赶路，或许点点的结局也不会是这样。
　　夜晚漆黑的可怕，春生感觉自己掉入了深渊无人能救，点点那双眼通透至极，干净的就像天山的泉水，它深处舌头舔舔春生的手掌，仿佛在安慰春生不要为自己难过。
　　随后那牛头就懒懒的趴在了地上，那双眼睛也不再有闪烁的光芒，天边的星辰坠落，点点就像平日里等待春生一样静静的睡去了。
　　可惜这次点点睡着了就不会醒来了。
　　春生趴在点点的背上，手掌还回忆着方才被点点那粗糙的舌头舔过的温度，他一直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却从来没有留意到点点是他最忠诚的朋友。
　　春生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呼吸居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春生浅浅的笑着，手狠狠地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泪水划过脸颊从下巴流出，狐面具笑的还是那么诡异，可是面具下的喜悲却无人看到。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春生趴在点点的身上不离开。木长离上前将春生抱入怀中，春生死死地抓住点点的尸体不愿松手。
　　木长离在春生耳畔低声言“我会叫人把它抬回我府里的，你也不想看它的尸体被那些无聊的旁人参观吧。”
　　春生的手缓缓松开垂落下来，木长离将春生抱在怀里然后翻身上马，春生远比想象中的要沉很多，木长离回头看了一眼那黑牛，放心好了，以后我木长离会替你伴着春生的。
　　策马扬鞭，春生躺在木长离怀里，久违的策马走在大都的大街上。两旁的楼阁掠过的很快叫人无法在意，他都快忘记了策马的速度原来是这么快，高头大马原来骑马看别人，他们都是那样的渺小，嚣张的自己就像是全世界的君王。
　　此时此刻，春生有点想念骑在点点身上半天也走不出成的慢速度，春生有点想念那个跟行人差不多的高度，在低处的时候，人往往能看到更多。
　　木长离身上的薄荷味很好闻，春生忍不住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木长离的身体似乎一下绷紧但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薄荷本来是叫人清醒提神的药物，可惜春生现在只想睡去，一觉醒来之后自己还是自己，点点就站在不远处草木茂盛的犄角旮旯等着自己。
　　到时候一人一牛还会浪迹天涯，时不时的去破坏一下庄家，那些小孩不敢用石头打点点，因为春生会扎着他们的脚把他们拎起来然后丢得远远的。
　　我们总是拼了命的向前看，却在不经意之间错过了最美的烟火，更容易忽略藏在身后的温柔。
　　到后悔的时候，却发现眼泪能表达一切情感，因为它包含了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