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凤凰城

1、只有朋友

　　一 4月10日，转学

　　今年我该读高二了。

　　我是个职业的转学生。因为父亲是包工头，我和妈妈得跟着他的工程跑，我也就不断地转学，从小到大，我们几乎每年换一个地方，我每年换一所学校，每到一所新学校，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开场白，我几乎麻木。

　　老师把我带到教室，把我介绍给一班同学，我简单说了两句后径自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去，抽出课本，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刚开始过这种生活时，我很不适应，那时小，每次与同学们分离，总要哭上好一会；每次转学，总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适应。爸爸曾说要把我寄养在亲戚家里，然而妈妈坚持一家人要在一起。想起慈祥贤惠的妈妈，我心里像是在寒冷的冬天围着一个大火炉，温暖无比。我几乎没有朋友，长大后我渐渐不主动跟身边的同学深交。自从小时后有过几场痛苦后，我为分离很伤心，更为分离后与昔日好友之间的陌生伤心。既然这样，不如相互不要打扰，平平静静地在每个落脚处过完一段日子。

　　我习惯独来独往，除非与学习有关，我才会和身边的同学说上一两句。也有主动过来与我攀谈的，有对我这个转学生好奇的，原本面无表情的我，一听到他们的声音，立即就让自己嘴角向上，眼睛顺带一弯，这个笑容连我本人都觉得毫无感情，便能瞬息浇灭他们的热情。

　　二主动找上门的贾星和吴美仁

　　我后来记录贾星与吴美仁的行为时，用了“死缠烂打”四个字。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在川实中学呆不长，所以照样对新学校新同学毫不在意，明年七月份就要高考，我心里早为自己定好了计划。还好我是用了功的，换了这么学校却也能跟上老师的进程。我一有时间就放在书本上。妈妈在工地也没别的事，因此坚持每天给我送午饭，送到我手上她就离开。我一个人端着饭盒去食堂，吃完就回教室，或休息，或看书，十几年来都这样。

　　但是那天我对面的位子上却有两个个身影突兀地坐下来，让桌面震动很大。我抬起头，连个看起来清秀的男生已经坐在面前，其中一个对我说：嘿你好，白银上同学。看起来好象是同班的同学，不过没有太多印象，他看着我迷茫的眼神，立即就对另外一个哇哇地说：你看你看我就说她不记得我们是谁，然后指着自己说：我是吴美仁美人的美仁义的仁，随即指着旁边的那位说：这是贾星贾宝玉的贾假惺惺的惺去掉竖心旁的星。我看到那男生在苦笑，大概是在抱怨自己的名字被这样解释却又无可奈何。但是就是这样才让我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实在很好记。我照常对他们公式化地笑，希望他们也能如常地离开，然后低头继续吃饭，要是平常，他们会无趣地走开，可是我没听到他们移动的声音，反而他们在我面前边吃饭边高谈阔论起来，用普通话说着班上的我根本没关心过的事。

　　他们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亦或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向他们表达过我的感受，我以为自己的冷漠足以赶走所有的人，但是他们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是像橡皮糖一样粘着我，毫无芥蒂地当着我谈他们之间的、同学之间、的老师之间的事。我强迫自己不被影响，但仍能听进去些东西，慢慢知道一些班上的事。有时候他们起争执，竟会让我加以评判，吴美仁对着我问：白银上你也认为我是对的是吧，然后指着不语的我对贾星说：你看她都默许了。我在心里偷笑，他经常这样胡闹，要是贾星反对，他再换方式问我白银上你也认为贾星说的不对是吧，我通常不开口，他就指着我说你看她默许了。

　　我心里不是没有受影响的。这两个人完全忽略我的冷漠，莫名其妙地对我表现出熟络。人的心理很奇怪，久了，我在他们对我表现熟络的时候竟也就认为自己与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渐渐就在他们面前收起字你的冷漠，听到好笑的，还会扯动下嘴角，但还是不搭话。好在他们一进教室就会与我保持距离，从来不在教室找我。

　　之后有一天，我刚坐下，两个人影就跟着坐了下来，我抬头，看见的却是贾星和一个有点面熟的女生，我迷惑的看着他们两，正奇怪贾星怎么会改和一个女生呆在一起，并且还是找我说话，那个女生耸耸肩做起无奈状说：没办法昨天和他打赌输了，这身打扮就是筹码。分明是吴美仁的声音，我再仔细看，也是吴美仁的容貌。我惊讶地张大嘴指着他说：你你，便再接不知道如何表述。他怎么能如此大胆？吴美仁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拍着自己的胸严肃地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女生，地球人都知道，不过你是外星来的不怪你。我确实一直都没想到这个与贾星称兄道弟，大嗓门，大动作，永远穿着中性服饰的人是个女生，他，不，应该改为她了，真是没有一点我观念中的女孩子的特点。贾星就一直看着我的表情笑，他要的就是像我这样的表情摆在吴美仁的面前。

　　吴美仁说昨天考试没考过他所以今天才被弄成这样。顿了顿她又继续说白银上你成绩那么好不如我们以后一起温书吧。她再说我们住的地方离的很近可以去我家。贾星解释说我们回家总看见你走在我们前面有一次不小心就跟踪了你一回。我收起了惊讶。昨天公布了月考成绩，我比贾星总分少10分多吴美仁2分，我们三个分别排在前三名，他们两个让我刮目相看，真正开始对他们审视起来。平常大大咧咧的吴美仁还有经常看起来被欺负的贾星，他们让我羡慕，他们有那么好的成绩，那么好的感情，即使是在10年20年后，他们也能记得彼此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吧。

　　朋友？我没有；好朋友，我更没有。

　　我心动，脑子里在盘算着吴美仁的提议。我跟妈妈商量，她喜悦地鼓励我说去吧去吧，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相处。妈妈始终觉得我太孤单，我能有朋友，最高兴的是她。

　　第二天我对吴美仁说你们放学时等下我，就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三朋友

　　我不是个孤僻的人，只因为自己的处境，才慢慢冷漠起来。早不习惯主动去攀识任何人，也害怕分别时悲伤侵袭自己灵魂的痛楚，还是逃离不出儿时的阴影。但与吴美仁、贾星的相处确实很快乐，让我忘却了要分离。

　　吴美仁与贾星比邻而居，两家的父母也是几十年的好友。

　　我羡慕这样的感情。我父母身边的朋友，全是生意场上客套的往来对象。像他们这样的朋友，是要用一生的精力来经营的。

　　吴美仁的家是栋两层楼的洋房，隔壁是贾星的家，我爸爸的工地就在几里开外，很近。爸爸跟我介绍说那是个高级住宅区，，刚做起没几年。她家的大厅像个小型的乐器行，靠窗的地方立着一架小钢琴，墙边的架子上挂着小提琴、小号、长笛，我盯着多看了几眼，吴美仁揪一眼对我说是爸爸妈妈的东西。她把我们带进她的房间，很大，中央有张很宽的书案，地上躺着一把吉他，她捡起拨了几根弦说这才是她喜欢的。贾星喊住我们去看书，她撇着嘴拉我过去了。

　　贾星说这书案是吴妈妈特意为他们两个定制的。两家父母都经常不在家，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看书，保姆就做他们俩的饭。吴美仁眨眨眼说我们小时侯还睡在一起。贾星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我觉得好玩，跟着笑了起来。

　　跟他们在一起真是很轻松快乐，他们一动一静，加上我雷打不动的作风，学习的过程充满了笑声。

　　他们留我吃饭，我通常会拒绝，与父母一起吃晚饭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向他们说明，他们都能理解。有一两次碰巧吴家父母在家，留我吃饭，我答应。吴美仁的父母优雅高贵、面容和蔼，对女儿的同学亦礼待有加，我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晚上回去和妈妈说，她说难怪他们的孩子也这么友善懂事。妈妈用最平凡的方式表达她对吴美仁和贾星的感激，她在我的午饭里多加了两份菜量，让我中饭喊他们一起吃，他们两个吃着妈妈做的菜，竟无比兴奋，说妈妈做的菜才好吃，他们的父母能陪他们一起吃顿饭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原来，我们都有自己的幸福。

　　就这样，我们三个熟络起来。

　　四 一场摄影展、一次旅行

　　贾星神神秘秘拉着我和吴美仁去看了一场摄影展，他只介绍说作者是他爸爸的一个学生，开展那天爸爸带了他去。展览的主题让他感动，他就说让他感动，其他再不多说，任我们磨破嘴皮子一直追问到了展厅口。我们看到门口的海报是两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一男一女。这个笑容渗透到我们的心里，我和吴美仁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摄影展的主题就叫“朋友”。

　　我们在展厅内见到了作者，很年轻很时尚的一位女孩，静静地立在角落里看着来往的观众。贾星带我们走到她跟前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她说我照片里的也是我的朋友，声音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她介绍说这两天来的人都是结群而来。我扭头看到不远处作品前驻足的都是手挽着手的观众。这个女孩，留下了她的朋友所有的表情语言，连观众看了都动了情，她本人必定是倾了感情进去的，我感动了。心有感触地看着我身边我称之为朋友的两个人，感到开心，感到充实与满足。

　　看着作品里作者的朋友们的种种表情，我想象着吴美仁与贾星也曾这样或那样，心中与作者产生了共鸣。

　　摄影展给了我深刻的震撼，我的两个朋友开始驻进我的内心，我珍惜他们，爱护他们。我与他们的话语多了起来。他们最喜欢与我聊的，也是我最擅长的是讲我经历过的各地的方言，我学语言很快，虽然不用，但经常听，班上的同学对话都讲方言，还有爸爸工地上的临时工人也会主动教我两句。教我说方言能让他们感到快乐，我又说给给吴美仁贾星听也能让他们感到快乐。

　　吴美仁与贾星的学习出奇的好，他们似乎只要认真学上几个小时，就能记懂所有的内容。我也从他们那得到很多的帮助，学习不再那么吃力。做完功课还能够空出些许时间听吴美仁弹弹吉他，贾星吹口琴伴奏，虽然观众只我一个，我们却乐得自在逍遥。

　　期末考试后，我们即将升入高三，吴美仁提议一起出去旅游，为要面临的高三生活鼓劲。我们都笑她贪玩也要找借口，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紧张的学习真的要开始了。

　　征得了爸爸妈妈的同意，我们去了个海滨城市，那个地方我几年前呆过，不长。再次去的时候有很强的熟悉感，甚至期望碰到以前的同学，但我知道即使是碰见，我也认不出来，他们没有哪个像贾星吴美仁，我不大能记得谁。

　　我问他们当时为什么招惹我，贾星回答我说我们都是寂寞的孩子你的样子让我们心疼，对你好就是对我们自己好。我站在海风中，脑海中有强烈的感觉：我能一辈子都记着他们。我说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不考一所学校也要在同一座城市，到了大学我就再也不会经常搬家了，咱们也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吴美仁拉着我拼命地点头，贾星激动地只看着我们两个。

　　五 分离与重聚

　　我们早早就开始高三补课，我与他们经常要一起温书到很晚，然后他们两个送我回工地。考前旅行让我们保持着良好的心态，从不喊累，也知道不该松懈，心中都怀着最强劲的学习动力。第一学期的会考，我们的成绩不负众望的好，这种学习劲头在节日假期中都没有放弃。

　　没等下学期开学，爸爸考虑到工程要完工，我又要高考，不适合受到打扰，他和妈妈决定送我回老家备考，我住在姑姑家，牢记我们的约定，拼命的学习。姑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小表弟也跟着我一起学习，姑姑欢喜的紧。

　　等我真正放松自己，是得知成绩的那一天。我的成绩保证我可以毫无悬念地录取。我立即给吴美仁和贾星打电话，他们的成绩也很理想，我与吴美仁报了同一所学校，贾星选了另外一所，在同一座城市，两所学校隔的很近。我们只等着通知到手。

　　九月份我们相约同一天去报名，各自言辞拒绝了父母的陪同，我们只身在报名人潮中招摇，却很快办完手续。

　　如今我真算稳定下来，我认识很多新朋友，吴美仁经常跑来拉我去找贾星，我又认识了她的和他的许多朋友，生活单纯有趣充实。

　　也许以后我们会分开也许不，但我真诚地为自己有他们在身边而感激生活，我们每个人的身边总有这样值得珍惜的人，找到了，记得不要放过。

作者有话说

　　好多人都离不开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