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城之雾》危岛岚

6、相似的他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已经不想出门了，感觉全身就和被水浸泡过一样沉甸甸的，脸和嘴唇都是乌青色，好像沉入沼泽里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我自己一样。
　　可是我还得去上班。临走的时候，我特地化了一个小时的妆，换了好几副美瞳，再配上一副大墨镜，才心惊胆战的踏出了家门。
　　我本来以为男人跳楼自杀的事情会成为新闻，传遍整个沈阳，但是并没有。整个城市都很平常的活着，没有任何波澜。我也没有看见楼下有坠落的人留下的痕迹，哪怕几滴血也好。这样说来，是他走的神不知鬼不觉，除了我之外没人发现，末了还有人把他的遗体搬运走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跳下去了？
　　“懒得管那么多琐碎的事情，还是去工作吧！这个月房租还没有交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坐上了公交车。我的车被留在德国了，在中国只能靠最普通的交通工具出行。
　　到了公司之后，那个美女化妆师居然当着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蹦蹦跳跳的来到我身边，把嘴凑到我的耳朵上：“嗨！美男造型师，昨天你旁边的那个白衣服男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说的是大实话。
　　“他长得好帅！可惜昨天我走的太急了，没有好好看他。昨天我想他想了一晚上，梦里都是他的影子。而且，我总感觉他和你有点关系。”化妆师嘟着红艳艳的小嘴说。
　　“你想去追求他么？果然你看不上我。”我笑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可不想和一具木乃伊一起过日子。省的哪天早上起来看见你的眼睛以为你挂了，再把我吓出心脏病。”她嘟着嘴说。
　　“那你还敢接近我？”
　　“还不是为了打听那个白衣服男人么！我以为你们认识的。”
　　“唔，真不认识，如果单单是打听他的话，那你还是算了吧。”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敢告诉她那个男人昨晚从我的窗台上跳了下去。可是到底是不是那个白衣服男人，我还不能确定，因为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是谁，他就坠楼了。至于梦里被沼泽吞没的女人所说的话，我依旧将信将疑。
　　看着美女化妆师蹦蹦跳跳的走开，我的头依然晕晕乎乎的，逼得我蹲在地上用拳头拼命砸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认真工作，再别想其他事情。
　　“苟活不是属于你的路。”
　　手机响了一下，原来是短信来了，我一看屏幕，差点把那已经摔出条裂缝的手机又砸到地板上——这短信居然还是那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可是号码的主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不是死了吗？”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回复了那条短信，本来不奢望有什么结果，但是出乎意料，那边短信半分钟后又给我回过来了：“谁说我死了？”
　　“你不是跳楼了吗？”
　　“谁告诉你的？”
　　“你，还有梦里的女人……”
　　“在你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任何人告诉你的事情你都不应该完全相信的。”
　　“你的意思是，那短信不是你发的？”
　　“那女人似乎也没告诉你我已经死了。”
　　我转念一想，是啊，他死了只是我猜测的，并不是别人告诉我的呢！那女人不停的反问我，倒是把我问进去了。可是……那神秘的白衣人好像什么都知道！我顿时感觉头顶似乎悬了一个人头，在冷笑着看我张皇失措的样子，完蛋了，我居然沦落成了别人的玩物，真不甘心啊！莫非这家伙就是寄生我的藤蔓，想一点一点害死我吗？
　　我害怕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回复下去。万一他是鬼魂附体，想借我的身体活下去，于是就制造这种方式让我恐惧，最后乖乖把身体给他，那岂不是太不合适了？
　　“别乱想了，关机吧。”那边的“白衣人”似乎看破我的所想了，给我发来最后一条短信。
　　按他刚才说的，在自己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告诉自己任何事情的人都不一定能信。我继续苦笑着关机，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门锁上了。我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工作，争取那个来之不易的晋级资格！

　　下午，我去街上买包装盒，路过一家品牌店，看到橱窗里一共摆了四个模特，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的是铂金头发，不过比我的要短，穿着墨绿色卫衣。另一具穿着白色衬衣，梳着深褐色直发。等我贴近去看时，浑身又一阵哆嗦——这个男模特简直像极了昨天见到的白衣男人！那刘海，皮肤和眼神简直就是仿照他做的，就差走过来和我说话了。于是，我鬼使神差闯了进去，对着那具没有生命的模特挥了挥手——“喂，是我！认识我不？”
　　店员惊讶的看着闯进来对着模特挥手的神经病，愣了半天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您好，这是Armani的新款，降价……”
　　“我不买衣服，我就看看这个模特。”我说。虽然我一身名牌，但是基本是黑色系为主的。对于时尚造型设计师而言，穿着打扮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要是设计师自己穿的一身廉价地摊货，估计被扫地出门的可能性也不算小。
　　“你要看看模特吗？对不起，我们店里这个模特是绝对不出售的。”她笑了笑。
　　“废话，谁家来买衣服的还买个模特回去？你们又不是模特专卖店……”我心里想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合适，于是马上问道：“不对啊？你们店里那么多模特，为啥就这个男人……不是，男模特特殊？”
　　“你没发现他做的和真人一样吗？”店员反问。
　　长见识了！原来模特造型逼真也是招牌之一！我马上作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原来如此！真是领教到了呢。不过，我感觉他很面熟。”
　　“他面熟？你确定？”店员差点把我的脸盯出个窟窿来，盯得我好不自在，“这么说来，你是见过他？“
　　“嗯！我绝对见过这个人。”我豁出去了，直接大力点头。
　　“他是仿照一个真人做的。不过，你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因为他死了很久了。”店员说。
　　“是……吗……？估计我见到的那个人和模特的原型长的……相似吧……”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开始硬了。
　　“我也不清楚，其实在你之前也有人问过这个模特出售不，因为他制作的实在是太漂亮太逼真了。但是老板说这个模特是店宝，不能卖给任何人，出天价都不行，除非那个人身上有一样东西。要是有的话，这个模特就无偿送给他了。”
　　“什么东西？”我问。
　　“别问了，你肯定没有的。我看见你是没有那东西的。你们也真是，一个模特至于那么上心么！”店员有点不耐烦，冲我挥挥手，意思就是我应该走了。
　　“为啥啊，那东西很见不得人吗？你们老板真是奇怪。”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那么好奇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你怎么这态度……”我非常不乐意，但是看见那个小姑娘脸色不是很好，只能悻悻走开。没办法，我自己都感觉问的有点太多了，估计把有些不该问的都问出来了。
　　我没有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呢？我特别想知道，而且我更想弄清楚的就是他的原型是不是我遇到的白衣男人。按店员说的，他很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世界了，那我看见的人莫非是他的魂魄？他跟着我，是不是想得到我的什么！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吓得不敢往前走了。真是的，大白天能把自己弄出一身冷汗的人也只有我了。
　　“对不起啊，美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比我优秀很多，再别追我了好不好？我想过正常的生活。再说，真正的我已经死了，你找我也没用啊！”我对着空气嘀咕着。
　　阳光很刺眼，打在橱窗上和一束利剑似的。我心烦意乱，只得快走几步离开了那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