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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噩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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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一阵急促而连续的颤音回荡在去往应天的路上,骑马的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几岁的驿卒,他带着两匹健壮的骏马,肩背黄皮包裹,腰别一把朴刀,奋力挥着马鞭,不给驿马以丝毫的停歇机会,恨不得一日就赶到应天府,看那情景,似是有万分火急的事情。
驿卒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天一夜,中途还跑死一匹马,就这样也才刚刚进入到了山东境内,离应天还有百里之遥,若再这样赶路,怕是还得跑死两匹马,驿卒为赶时间,不敢有丝毫停歇,在临淄的驿馆匆匆喝了几口凉水,吞了几口大饼,便即勒马向南疾奔去了。
说起应天府,这里还是明朝的龙兴之地,当年太祖朱元璋就是在这块地方站稳脚跟后,先后灭掉了张士诚,方国珍,陈友谅等这些不世枭雄,成就了一番霸业。朱元璋死后,就葬在应天紫金山脚下,后历经靖难兵变,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为由,攻占了应天府,夺了建文帝的天下,致使应天府变成了一座破城,后永乐皇帝迁都北平,应天府自然而然变成了一座陪都,历代明朝皇帝为守祖制,年年会排一些得力的太监往孝陵养老,是为“守祖孝”。意在表达子孙后代对先祖的缅怀之意。作为一座曾经的国都,应天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至于当年永乐皇帝为什么北迁北平,世间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应天在被朱棣攻破后,焚毁严重,变得破旧不堪;还有说朱棣世袭燕王,心恋北平封地,故迁都也有思乡之意,也有说者,说之所有迁都是因为抵御北方的元朝残余,固留“天子御国门”之美谈。更有甚者,说北平大地,虎踞龙盘,是大明龙脉的龙首,且正对中天紫微,是天帝之居所,正洽天人感应,固择天时地利,在北平中轴建立八臂哪吒城,名为“紫禁城。”
紫禁城成为大明新的帝都后,并未像想象的那样让大明天下太平,虽然紫禁城位居中天,聚拢帝王之气,却未能为明朝带来长久的繁荣,永乐帝崩后,洪熙帝和宣德帝也只是延续的维持了十年的盛世,便即离世,后正统帝朱祁镇受司礼太监王振鼓动,行兵征伐瓦剌,惨败土木堡,致使朱祁镇被俘,龙脉在那一刻受到了重创,兵部尚书于谦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护住了大明的龙脉,才使得后来的紫微星归位中天,朱祁镇得以夺门复辟,龙脉才进入调养生息期,才使得几十年来大明未重蹈土木之祸,后龙脉气息见好,人间浮现“弘治中兴”,几十年后,大明龙脉产生岐支,旧龙脉因土木之变顽疾日渐衰微,最后死去,临死之时诞下新龙脉,便是后来的兴献王旁支—嘉靖皇帝朱厚熜,然而新诞下的龙脉因先前龙脉有旧症顽疾,诞下后滋养不足固势力亦微弱,体力一但微弱,势必会被周遭小的蝇蛆所纠缠,使得大明嘉靖朝北虏南倭,纷争不息,后新龙脉为灭掉蝇蛆而奋身抖动,明朝有了十年的“万历新政”,可顽疾已久,不是朝夕便能攻克的,新龙脉在挣扎了几十年后,归于沉寂,中间还一度假死了一回,不过也已经是气息微微,日薄西山了。
上面所说,都是民间野闻,不足以载入史料考究,只为人们填做闲余时候的谈资,据说当年诚意伯刘伯温就和太祖说过一首《烧饼歌》,预言了大明龙脉的命运,歌里写的邪里邪乎,且前半部分俱都一一应验,可以说神的让人不得不信啊,后世的相术,堪舆之人,无不奉刘伯温为神,说他比当年被囚羑里的周文王推演先天八卦而得周易还要厉害,浙东闽赣一些地方的老百姓还将刘伯温和上古三清的神像放在一起,以给他的神机妙算加上神话的色彩。
刘伯温所谓的神机天算都是后世编撰出来为了给他正名用的,至于世间是否真有能参悟天机,推演未来的神人,谁也不知道。
回头来说说那名驿卒,一般情况下的驿卒如果不是因为边关告急,烽烟四起,报送加急文书之外,是不会这样费马赶路的。可现下四海升平,海内未有大规模的战事,除了东北的后金鞑子不断骚扰边关以外,百年来未有大的战事再起,况且朝廷的大学士孙承宗费心修筑了一条强大的关宁防线,还操练了一支雄健强悍的关宁铁骑镇守,可以说关外的后金政权还不足以对大明构成实际上的威胁,而眼下的驿卒如此慌张赶路,必定也是有和军机要务一般的大事。
驿卒一路奔驰,毫不停歇,硬是往死里赶马,累的马儿气力不接,嘭的一生摔倒在地,起不得身来,驿卒亦摔倒在地,但他并未可怜马儿,而是站起身来,挥动马鞭狠抽了几鞭子马儿的肚子,可这驿卒每抽马儿一鞭,那脸上就多一道刺心入骨的鞭痕,仿佛是在自己打自己一般,抽了几鞭子,驿卒慌了心神,以为见了鬼,不敢再举鞭。
这时,一阵笑声传入到驿卒的耳朵,驿卒转身一看,却不见人,又四下大量几番,仍未见一个人,心中越想越怕,一下瘫在地上,口中苦苦喊着求饶。
“小人自知有错,还望神人见谅~~~”口中不住念叨这句话语。只听得那诡异笑声又再响起,距离不远不近,但却铿锵有力,如钟声鼎音一般浑厚。“那你还敢打我,我可是天庭的龙马转世,你打我一下,死了过不了阴间的金鸡岭和恶狗村,让你永世不得转生。”那声音似是马儿身上所发,驿卒心中一惊,赶紧扔掉马鞭,上前抚摸马儿,但那马儿却只是睁着大眼,喘着粗气,不知道驿卒的用心,忽然,那阵声音又再响起,说道:“看你打扮,也算个官爷,当官的都是这么横吗?太不拿我们这些畜生的性命当回事了,今天你把我跑的拉了胯,看我不起身拔了你的臭皮囊。”话音刚落,驿卒赶紧跪倒在马儿的身边,喊着求饶。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好像有人注视一般,驿卒心中又惊又羞,只怕这滑稽的场面让人看了去,传出笑话。
驿卒定了半晌,不再求饶,然后随即又四下打量一番,不见有人路过,也再未听见人声,心里疑问道“难道是刚才听岔了?”赶紧起身,抚摸着将死的马儿,说道:“龙马啊,小人不知您是神物,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啊。”只见那马儿眼睛瞪大如牛铃,嘴角抽搐着连带着身子也跟着抽搐了起来,不一会就咽气了。
驿卒见马儿一动不动了,便试探着上前探探他的鼻息,待确定无疑后,起身拍打了拍打身上的泥土,蔑声说道:“畜生,再让你吓唬老子,老子踢死你。”话音刚落,脚还未踢出,只见那死去的马儿僵着身子就立起来了,这一下变故把那驿卒吓得够呛,跪倒在地,捣蒜一般的磕着响头,口中还说着谦卑的敬辞“龙马大人饶命,惊扰了您的神明,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只听那死去的马儿直挺挺的立在驿卒面前,如一尊泥塑神明,驿卒不敢抬头看,只是龟缩着脑袋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个赖货,居然还敢趁我元神入定的时候踢我,看我不撕了你!”马儿口中又说出了几句话,驿卒吓得不敢再动,连连说道:“饶命啊。”马儿依旧直挺挺的立着,说道:“饶你不难,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便当是酬谢我的赎罪钱了。”驿卒翻转袖口和怀里,掏出了所有的银两,说道:“龙马大人在上,这些您全都拿去,饶了小人的性命吧。”
马儿依旧未动,口中又说:“就这些?不够不够。”驿卒问道:“可这些是我身上所有的财物了的,龙马大人见谅,小人实在是没有了啊。”马儿长哼了一声,说道:“你腰上别的那把朴刀不错,留下吧!”驿卒摸了摸别着的朴刀,笑道:“只要龙马大人喜欢,尽管拿去,可小人不知龙马大人拿了这朴刀有何用啊?”马儿听他这么一问,心中大怒,喝道:“大胆,这也是你问的吗?”驿卒连连谦道:“不敢不敢,大人喜欢就行,小人不敢过问。”
马儿又说道:“你背上背的包裹里装的什么东西,拿出来,孝敬你龙马大爷。”驿卒斜睨了一眼背上的包裹筒,说道:“龙马大人,这件东西不值钱的,您就别看了。”马儿哼了一声,说道:“大胆,连神明的话也敢违抗,找死。”驿卒吓得说道:“真的不行啊,恕小人万死难从啊。”马儿见唬喝无果,转而说道:“早先我在天上委任天官时就听说,人肉好吃的很,今次碰见你这不肖之徒,不如就让我品尝一下你这人肉的滋味吧。”驿卒大惊,喊道:“龙马大人,您吃了我,难道不会违反天条吗?”马儿哼哼笑道:“哈哈,不就是吃个人,区区小事,天上还会归罪?笑话,想那西方魔云金翅鸟,日日吞食北海三百条龙子龙孙,尚不归罪,上古巴蜀巴蛇气吞万千川蜀黎民,亦未有罪,吾何罪之有?”起身就向驿卒推进了几步,驿卒吓得说道:“龙马大人,别吃小人,小人上交就是。”说罢,从背上卸下,双手颤颤巍巍地奉到面前,马儿喝道:“滚!!”驿卒吓得起身头也不敢回的就往后跑。
待驿卒跑得找不见踪影了,那马儿突然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肌肉紧绷,眼窝深陷,确信是真死了。
“没事了吧?”
“应该是没事了,走,看看去。”
说话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青衫,一个黄衫,俱是布衣打扮,两人躲在远处,一直看着这里的一切。着青衫的是一位老者,他是一个左腿跛子,右眼瞎子的人,而着黄衫的则是一个碧玉妆修的小女孩。
青衫老者说道:“这年头,还是骗人来钱快啊,这不,咱们这顿饭钱有着落了。”黄衫少女走到前去,笑道:“黑爷爷,刚才那小子还留下一把朴刀和一个包裹。”青衫老者抢道:“快,拿来我看看。”少女递过两件物什,老者将朴刀扔到一旁,打开里面的包裹,只见一支精美夺目的良玉雕龙文书筒赫然显现在老者眼前,老者脸泛喜色,大笑道:“好玩意儿,好玩意儿,一定能卖不少钱。”打开筒盖,老者翻身将筒一扣,将文书倒了出来,只见那里面装的东西光华夺目,金光璀璨,观之一看,用上等云锦织就,根根丝线俱是黄金碾压而成,华贵自现。
“发财了,发财了,这文书可是金子做的啊。”青衫老者哈哈大笑,忘乎所以,他翻开文书,端详起来,只见上面写的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不孝儿臣朱姓由校,日日深居宫闱,醉心斗拱,不思国事,不理朝政,致使天怒人怨,于丙寅年五月初六,降下天祸于帝庭之王恭厂,死者万千,尽皆赤身,此乃天之谴。故此,特敕命使者驰往中都及应天,行祭祀拜天之礼,告慰祖灵,再者遍寻堪舆相术能人入宫,保我大明龙脉昌盛,以此宽免儿臣之罪过,钦此。”青衫老者看完后,吓得将文书扔了出去,说道:“这···这是···圣···圣旨···”黄衫少女虽目不识丁,但圣旨这两个字他曾也在戏文评书里听过,知道这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一时也哑了声。
青衫老者暗自抱怨:“娘的,这趟钱骗的不该啊。”黄衫少女上前说道:“黑爷爷,咱们赶紧跑吧,那个驿卒跑了以后,必定会叫人回来这里取这圣旨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青衫老者想了想,起身揣了银两,将圣旨原封不动放回文书筒,然后将包裹包好,扔在地上,两人便离开了。
二人边走边聊,黄衫少女问道:“黑爷爷,刚才那马儿不是死了吗?您是怎么把它弄得活过来的啊?”青衫老者笑笑,道:“你黑爷爷能耐大,自然死马能当活马医好。”黄衫少女追问道:“快点告诉我吧,我太想知道了。”青衫老者又笑道:“好了好了,告诉你吧,其实那是我用的太清元神出窍术,附到那马儿身上,才让他活了的。”黄衫少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方才一直叫你不动,原来如此,真是神了。教教我吧。”黄衫少女央求老者,老者笑道:“不行,不能教你,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女子,我们这门秘术自赖布衣先祖定下规矩后,自古以来都是传男不传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黄衫少女心中愁苦,说道:“难道规矩就不能改改吗?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人都死了,还要那些劳什子规矩干什么?。”青衫老者心中一怔,说道:“不行,先祖纵有千般不是,但毕竟规矩就是规矩,不得违抗,只得遵守。”黄山少女心下失落,但随即又灵机一动,说道:“好吧,既然黑爷爷不肯教我堪舆秘术,那我就把咱俩劫夺圣旨的事情说出去,让人们好好瞧瞧黑爷爷你的能耐,好不好?”言语娇气嗔声,说的老者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
“你这娃儿,不想活了啊?”黄衫少女挣脱老者,说道:“自然是。”老者说道:“我还想活上几年呢。”黄衫少女说道:“这乱世当道,活着也只是等死,还不如早点死去呢,想我们家十几年前也是一户富贵人家,皆因朝廷委派的矿监诈称我们家地下有矿,将我们全家财产敲诈勒索殆尽,充作矿税,还将我爹治罪,说是据实不报,我爹因不堪其辱,上吊自尽,不久我娘也去世了,世上只剩我一个,活着真的没有意思。”
老者听少女讲到动情处,不由得流下泪来,黄衫少女见状,安慰道:“黑爷爷,你怎么了?”老者拭掉眼角泪水,说道:“没事,没事,只是听你这么一说,让我也想起了一些伤心事。不碍事。”少女问道:“什么事啊?想必黑爷爷你也是一个苦命人,不然怎会是左腿跛脚,右眼也不好。”老者笑道:“哈哈,孩子你说的对啊,老头子我做了半辈子的好人,但老天爷从来没给过我好报,人常言“好事多磨”可这好事没磨好,反而磨成祸事了。想当年,我为一个人算命,我料他日后必定是一位非凡之才,于是便为他写下几句谶诗:
本是天罡三六首,
追日逐月奔云走。
破凤攻龙黑水休。
冠高宰首非相侯。
没想到这几句话,却给我带来了杀生大祸,那人听了这几句谶后,自命不凡说看懂了谶语,说我是在劝他谋反,诗里面的天罡三十六之首就是天魁星,《忠义水浒传》里的宋江就是天魁星转世,也是谋逆的贼首,追日逐月指的就是攻打明朝,日和月合起来就是明,破凤攻龙自不用说,后面的那句冠高宰首,宰首就是皇帝啊,非相候也暗指他非一般的人,于他附会这诗里面的意思,愣是将我的左腿打断,右眼剜去,落得这一身残疾,还将我的卦摊一把火焚烬,最后把我告到了官府,说我是谋逆叛乱的贼子,而他却因举报有功,得了赏银,县丞将我关到了牢里,准备问斩,行刑那天,我用生平所学的一切本领,逃过了那次劫难,从此后,我便不敢再到市面上露面,只得在树林里骗点过往行人的钱物,等到了晚上再去酒楼里享用,可以说这么多年,我是忍辱偷生过来的,直到遇到了你,我也算是有了个依靠。”
黄衫少女又道:“黑爷爷,你可知道这人姓甚名谁?”青衫老者问道:“自然能算到,你问这些干嘛?”黄山少女笑了笑,说道:“平日里光听黑爷爷你吹捧自己的风水相术如何如何的厉害,说什么能通天彻地,纵横经纬,上交九曜星官,下通幽冥鬼使,可我看来啊,尽是些吹捧的牛皮大话。”青衫老者听这一番羞辱的话,怒从心起,说道:“黑老儿我从来不吹牛,你这小丫头看不起你黑爷爷,好,我现在就让你瞧瞧你黑爷爷的厉害。”说毕,斗转身姿,褪去青衫布衣,双手快速的封掌结印,口中还不住掐诀念咒。
“乾之变,坤之换,天地邪邪合一,兑之乱,艮之断,山泽升云合气腾,巽之旋,震之严,风雷滚滚鬼神惊,坎之源,离之患,水火二心同宗终。周天星辰,中天帝庭,云天终生,何邪乎生?”咒语念罢,只见青衫老者双眼眼窝深陷,额头青筋暴起,身旁周遭泥土,石子,枯叶,俱震到数尺远去,待到老者睁开双眼,只见他瞳仁放射金光,晃得黄衫少女一时间睁不开眼,待金光散去,只留下一双黄金一般的眸子,黄衫少女走到老者面前,问道:“黑爷爷,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的眼睛怎么冒金光了?”青衫老者起身笑道:“哈哈,孩子,你听我说说我测得这些东西对不对,你们家被矿监抄家时是万历四十一年,那年来抄家的矿监头子叫袁林,此人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为人狠辣决绝,万历皇帝委任他征缴矿税,而他打着这个旗号,在民间大力搜刮民脂民膏,敲诈土豪乡绅,他串通县衙知县诬陷你爹据实不报,给你爹上了弹琵琶的酷刑,而你爹因不堪羞辱和诽谤,撞墙死了,你娘得知你爹死了消息后,一病不起,没过几年就死了,你说我说的对吗?”黄衫少女大惊,说道:“黑爷爷说的对啊,太对了,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青衫老者很是得意,笑道:“那是自然,黑爷爷的能耐不是白吹的。”可黄衫少女意不在此,她还不罢休,接着又问:“黑爷爷,刚才确实是让我开了眼界,可我知道,有一个人你肯定测不出来。”青衫老者问道:“哦?你说是谁?”少女笑道:“我就不说,你猜猜。”黄衫少女这么一说,意在引起老者的好奇心,亦在迫使他主动猜出那人的名字。老者道:“你不说是吧?好,反正黑老儿能耐大着呢,你啊,不说我也能猜出那人是谁。”黄衫少女心中大喜,老者果然着了自己的布的迷魂阵,那就顺着杆问吧:“那你猜猜看啊,我就不信。”
老者嗔气上来了,说道:“好,你看好。”说罢,将刚才的咒法又来了一遍,不过这次却耗损了他不少的元气,刚将咒法运作到一半,便觉自脚底至头顶有一股冲天的逆流气冲上,不待金色眸子显露,便叫老者的眼,耳,口,鼻,俱都渗出了黑血,本来已经跛掉的左足却突然一下子应力再次折断,痛的老者在地上死去活来,黄衫少女吓得六神无主,赶忙上前慰道:“黑爷爷,你怎么了?”老者口中不住喊着:“土鸡上枝头,迎来好吉祥。”黄衫少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心想:“难不成是走火入魔了?”老者挣扎了半晌后,昏死了过去。
入夜,老者渐渐醒来,调息了一下气息,已经恢复差不多了,发觉在身旁点着一堆篝火,火架上烤着一只不知什么动物的尸首,散发出刺鼻的糊味,而在火架旁,少女却憨憨睡着了。
“烤的这是什么啊?毛都没拔就烤。”老者一把将火架上那个黑不溜秋的圆东西扔到地上,响声惊醒了少女。“是谁?”少女惊厥地醒来,惺忪的睡眼机警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孩子,是我。”少女听到是老者的声音后,放下了戒心,问道:“黑爷爷,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老者说道:“我看你睡得香甜,没敢搅扰你的美梦,对了,你这烤的是什么啊?黑乎乎的,连毛都没有拔。”少女疑惑地说道:“我没有点啊?这堆火不是你生的吗?”老者心中惊骇,说道:“不好,这里还有别人。”少女听后,刚松弛的戒心此刻又再次提了起来,老者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发觉官银还在,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想:这是何人为他们点的篝火和烤的食物?”
正思量间,只听得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朝老者和少女走来,老者听那脚步沉稳,呼吸均匀,知道这人不一般,更添了几分忐忑。“闺女,快,躲到林子里,别出声。”少女看了看老者的腿上赫然绑着布条,说道:“黑爷爷,我要一个人走,我要带你一起走。”老者再三劝说,少女都不为所动,没办法,老者使了一个太虚清风诀,引来一阵清风将少女吹到了林子的深处去。
那人越走越近,老者也越来越警惕,他心想:“死就死了,烂命一条。”抱定必死的心,老者万念俱灰,但心中却没有遗憾,因为,唯一的亲人已经被自己安全的送走了。
那人走了过来,他怀里抱着一堆柴火和一条马腿,老者定睛看了一看,确信他不是白天的驿卒后,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仍然紧绷着神经。那是一名青年,也是一身青衣打扮,头戴幞头,腰里别着一把朴刀,老者看那朴刀眼熟,想起原来是那白天驿卒丢下的物件,不禁问道:“你是什么人?”那青年看了一眼老者,说道:“一个过路人。”老者仍然疑问,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有···”话还未说完,青年就抢话道:“你是说我怎么会带着这把朴刀是吧?”老者点了点头,青年说道:“刚才在那边的死马旁捡到的,还捡到了一个文书筒。”老者惊骇,说道:“不要拆开!”青年问道:“为何不要拆开,难道里面有诈?”老者说道:“不是,那里面的东西,不是你我该看的。”青年一听这话,兴起,说道:“你不让拆,我偏拆开看看。”说罢,卸下文书筒的盖子,将里面的圣旨倒了出来,老者大惊,大呼:“罪过。”青年捡起地上的圣旨,展开看了一遍,看完后,斜睨了一眼老者,问道:“你看过这里面的东西?你知道这是圣旨?”老者心中有愧,说道:“是的,我看过。”
“你可知道偷窥圣旨可是死罪,要杀头的。”青年说道,老者点了点头,说道:“自然知道是死罪,反正我也是烂命一条了,杀就杀吧,劫夺圣旨的事情,是我干的,天子无道,阉狗当权,这样的国家还保它何用?”
青年听了老者这一番话后,不禁心中一怔,为老者的赤诚所感动,说道:“哈哈,说得好,我卢某人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老者转头一看,却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样说话。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居然会对我这瞎老头子的话语这般肯定。”老者问道。青年走到老者面前,做了下来,说道:“在下姓卢,名象升,字建斗,宜兴人氏,天启年间及第进士,原先在大名府,眼见当地官员俱慑服于魏忠贤的淫威之下,为他建造生祠,供作九千岁,我因见不惯这样的行为,便捣毁了一座魏阉的生祠,以示公愤,结果却引来魏阉党羽的疯狂追剿,这才逃到山东境内来。”老者听罢卢象升的讲述,心想道:“原来都是天涯沦落人。”不禁和卢象升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