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院》董知远

8、舅妈的衣架

　　我又来到售票处，售票处窗子上，挡着厚厚的帘子，只有下面那个小小的半圆形窗口，好象是开着的。
　　这里，我曾经那么熟悉，多少次，我在这个窗口前排队买电影票。
　　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排队等着买票，电影院门口，卖冰棍儿的、卖汽水在大声地叫卖着……
　　那时，新上映一部片子，要循环放映多少场，才能满足需求。谁会想到，电影院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发着一种怀古之幽思，在这里凭吊着。
　　忽然，我听到售票处传出些许声响，难道里面有人？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这里卖电影票吗？”
　　让我吃了一惊的是，里面传出了回答：“你要几张？”
　　那个声音有些苍老，我愣了一下，才说要一张。我好象找不到能陪我看电影的人。
　　“两块钱。”
　　我又有些惊讶，现在居然还有这么便宜的电影票。
　　我递进去两块钱，一会儿，一只干瘦苍白的手伸出来，递出一张电影票。
　　那只手仿佛是一只老人的手，可是，却苍白得象从来没见过阳光。
　　我拿过电影票，仔细看着，正是过去我们看电影时常用的那种电影票，前面写着座排号、场次等，后面有日期时间的印记。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小窗口已经挡上了。

　　回舅舅家的路上，我还想着这个电影院的事。
　　我的电话又响了，是家里的号码，妈妈打来的。
　　我接通了电话，妈妈的声音传来。
　　“小涛，在舅舅家好吗？”
　　“挺好的！”
　　“小涛，我告诉你，我听你舅舅说了，你舅妈精神不大好，你可小心点了。”
　　“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精神病可说不准。”
　　“妈，你怎么就知道舅妈是精神病，我看她挺正常。”
　　“正常？正常你舅舅能那么说？让你小心点儿没错，你就听我的吧。”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长叹了一口气。

　　走在舅舅家的旧楼梯上，我就有总不好的感觉，我现在有点怕回到舅舅家，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家的气氛很诡异。
　　当我上到四楼，发现舅舅家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出砍砸东西的声音。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快步冲进去，当我打开门的一刹那，看到一幅让人终身难忘的情景……
　　我的舅妈，手举着一把利斧，正在用力砍砸着那个衣服架。
　　那个衣服架已经被砍砸得四分五裂，舅妈还在一斧斧地砍着，木屑乱飞，衣服被扔得满地都是。

　　舅妈真的疯了，我大叫：“舅妈，你在做什么？”
　　舅妈举着斧子，回过头来，看到我，脸了居然带着笑。
　　我感到心里发毛，怕舅妈再有什么意外举动。
　　舅妈眼中闪出兴奋的神色：“小涛，我把她的手砍断了，她再也不能来害咱们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舅妈已经疯成这个样子了，想想舅妈过去对我那么好，心里真是难受。

　　我帮舅妈把散落的衣物拾起，又将那个邪恶的衣架的残躯收拾起来扔到门外走廊里。
　　我一直在想，舅妈为什么对这个衣服架这么深恶痛绝呢？这个衣服架代表什么含义呢？舅舅是搞服装的，从这一点上，也许能有点联系。
　　舅妈做好了晚饭，我不想吃，说句实话，我有点怕，怕舅妈的眼神，怕那只斧子，还怕舅妈做的饭里有什么东西，吃了我也会发疯。
　　可是，看到舅妈殷切的目光，我还是吃了一些。
　　舅舅晚上回来了，他喝了酒。坐了一会儿，他说家里太挤，他晚上要去服装店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