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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电影院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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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涛,我们找座坐下吧。”大庆在一旁说。
我从往事中回到了现实。
大庆问:“几排几号?”
我说:“11排6号。”
大庆说:“可我还没有票啊。”
我四处看了看,说:“看来用不着买票了。”
我们走过去,大庆用手电照着座排号,很容易就找到了,我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11排6号,是相当不错的位置了,不偏不倚,离银幕不远不近。
我和大庆坐下来,这座位,这扶手,我都是那么熟悉,连天棚上吊灯的样子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我仿佛又看到郑雪梅——那天,学校包场看电影,她的座位正好在我的旁边,她冲我微微一笑,那部电影,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变得多么不同啊。
原来,我对她所有的回忆,都和这个电影院息息相关,这里,写着我的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
所以,我不知怎地,又转回到这个老电影院来。
“孟涛,我觉得不对劲,快到点儿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庆看着表说。
大庆的话,打断我的沉思。
我四处看着,果然看不到有人,不过,在远处黑暗的地方,仿佛有人坐着,只是看不清楚。
我们正在心疑不定的时候,银幕上忽然出现了亮光。
一道光束,从二楼上的放映窗□□出来,啊,电影开演了。
我马上就被电影吸引过去,不再怀疑什么。
我好象听到大门响,可能是有观众进来,只是,看电影的人太少,偌大的影院,才这么几个人。
这部老片子的拷贝被磨得有些花了,银幕上现出许多疵点,不过,还好,越往后演质量越好,我渐渐地进到剧情中。
看着这部电影,让我有一种幸福感,好象又坐在八十年代的电影院里,坐在她的身边。
这是老版的译制片——当年看的外国电影都是译制过来的,最好的译制片都是上影和长影两个译制片厂出品的,能看到这两个厂的译制片,是一种享受。
现在的译制片就差太多了,口型都对不上,那种虚假做作的声音简直让人不可忍受,所以我宁可看字幕片。
因为,再也听不到那种动听的声音了,那已经是一种艺术,带着不随岁月流逝而改变的优秀品质。
电影在放映着,影片中的外国人都说着我们的母语,让我毫不费力地理解和欣赏,那些老配音演员的声音真动听啊,就连音箱里传出的轻微的电流声,都那么悦耳。
重看这部电影,我的记忆又复活了……往事,就象电影胶片,保存在这个老旧的电影院里,多年之后看到,画质还一样清晰。
这次我看懂了,原来这是一部间谍片,描写的是冷战时期两大阵营相互间明争暗斗的故事,剧中的主人公是一个科学家,他被绑架、被利用,身处险境,但他不向命运屈服,最后他历尽艰险,终于重获自由。
小时候净看热闹了。
看着电影,我暂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中主人公正踏上逃亡之路,大庆忽然在我耳边说:“我想去厕所。”
我点点头:“你去吧。”
大庆起身出去了,我继续看电影。
又看了一阵,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庆去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正好我也想去卫生间,于是我站起身。
眼睛刚离开银幕,有些不适应,我仔细地看着四周,没发现大庆,也没看到有别的观众。
我向侧门的卫生间走去,那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我推开第一道门,一阵冷风吹来。外面是一个露天的通道,通道尽头才是卫生间,也许当初设计时,怕有气味传进来,所以卫生间建得远一些。
这里也空无一人。
我来到卫生间,发现里面很干净,没什么气味。这是一个老式的卫生间,便池和水池都是用瓷砖镶的,那种很小的方形白色瓷砖。
方便后,我来到门口洗手处,洗手处上方挂着一面锈迹斑斑的镜子,连人影都看不清。水龙头是又大又笨的老式铁水龙头,拧起来非常紧,我用力拧才拧开,还带有一种刺耳的声音。
我伸过手去,水缓缓地流下来。
我忽然发现,水管里流出来的水,竟然是暗红色的。
我悚然一惊,抬起头来,却发现镜子里有个人影一闪。
一个女人的身影,飘然而过。
我向门外看去,在走廊里,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飘然而去的女人的背影。
她的头上,戴着金色的头巾,随风飘舞。
我松了口气,看来她也是去卫生间的。
我再看看手上,沾着不知名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暗黑的赭色。
水还在流着,流了一会儿竟然变清了,我想,这可能是铁管内天长日久积结下来的铁锈吧。
走出卫生间,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