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王同人—死者复苏》瞳雪/冰眸

146、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巴库拉欺压上来的时候，貘良的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他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在那瞬间，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脚底砂石传递上来的灼热不见了，空气中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灼烧感也没有了，就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般，就连一团乱麻的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但越是这样，嘴唇上的触感就越为明显。
　　“……………………！！！”
　　大概过了几秒，也可能经过了更长的时间，貘良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要把人推开。
　　“你！”
　　他一把把巴库拉推开，身体往后闪躲着，第一反应就是要离这个人远远地。
　　“你干什么！”
　　貘良抬手用力擦着自己的嘴，比起那些脸红羞涩心跳加速的感觉，他更多的是感到不解。
　　他看不懂巴库拉这个行为的意义。
　　有鉴于过往他们相处时根本算不上美好的记忆，貘良完全不觉得这个人会对自己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在他的眼里，巴库拉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带着目的的。
　　巴库拉被推开后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两人之间有了一些距离，但他的手却依然紧紧地抓着对方的肩膀。
　　貘良一边擦着嘴，一边警惕地看着对方。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个吻的缘故，还是刚才太过激动的关系，原本想进一步拉开距离的他突然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回事？
　　他一边推着巴库拉，一边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虽然今天天气很热，他从早上开始就有点不舒服，但是这个脱力感来得太突然了，就像被吸走了所有的力气般，就连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你需要休息，貘良。”
　　就像法官宣读审判书似的，在巴库拉说完这句话之后，貘良突然双脚一软，眼看就要跌倒。
　　巴库拉立刻接住了对方，半蹲下身，一手抱着貘良的身体，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你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你累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毫无根据，但貘良总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肯定是眼前的人做了什么。
　　“别担心，我只是像往常那样，分了你一些魔力而已。”
　　“……什么……”
　　什么魔力？
　　“你的身体太脆弱了。你的伤是在灵魂身上，需要有人长时间给你输送魔力去修复那个伤口才行。”
　　什么……伤？他并没有受伤啊……
　　虽然努力想要弄清他在说什么，但越来越浓的困意还是让貘良难以维持清醒的意思。
　　“……我知道你讨厌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当年的事，我不会去做任何的辩解……”
　　巴库拉很清楚，以他的立场，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选择利用宿主，选择利用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介意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
　　只要他依然是“盗贼巴库拉”，带着“巴库拉”所有的记忆，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去成为一个好人。
　　就算到了今天，尘埃落定，满盘皆输，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是一个恶人。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成为好人的潜质。
　　他只是，有愧于一个人而已。
　　一个无辜的，理应被善待，却被他利用，被迫卷入那个漩涡中的——他的宿主。
　　“……讨厌我也没关系，就算一辈子都得不到原谅也没关系……”
　　讨厌……
　　是的，我应该讨厌你……
　　没有你的话，我……我又会变得怎么样？
　　迷迷糊糊地，因为再也没有力气开口，貘良只能被动地听着巴库拉的声音。
　　也许是视野被遮挡住所造成的错觉，巴库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平时还要温柔。他的声音不大，他们靠得近，几乎是贴在耳边的耳语，似乎还带了一丝恳求。
　　但这个人真的会去恳求别人吗？
　　他可是巴库拉啊……
　　几乎是下意识地，貘良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对不起，貘良，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虽然是个混蛋，但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永远都……”
　　不会放手。
　　当最后的一丝清醒终于消失殆尽之后，貘良也终于陷入了沉睡。
　　而同时，一个吻，隔着覆着双眼的手背，轻轻地落在了貘良的眼睑上。
　　那是一个他永远都察觉不到的碰触。

　　浮浮沉沉的感觉，很容易就让貘良明白自己正在睡梦中。
　　也只有在梦境里，才会有这种意识清醒，却一点都不踏实的感觉。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似乎在黑暗中已经站了很久。
　　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没有，脚下没有路，而目光的尽头，也没有一丝光明。
　　这是一个纯粹的虚无空间，没有光，只有暗。
　　不管他动与不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他选择了停留。
　　一如还活着时那样，选择了让自己的心停留在了原地。
　　只要不往前走，不往后看，他就不会去在意那些他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以及那些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不动，是作为胆小鬼的他最终的选择。
　　在这个虚无的黑暗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仍然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但他还是觉得累了。
　　他试图活动一下自己的双脚，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蹲下。
　　他蹲坐在应该是地面的地方，卷缩着身体，双手一点点地把自己抱住。
　　那是他想要保护自己时的下意识动作。
　　因为他知道，不管以后遇到多少不同的人，他都很难再往前走。

　　“貘良。”
　　就在身体开始对时间的流动变得迟钝的时候，原本漆黑一片的尽头，晨光，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从紫色开始渐变成水蓝色的天空在貘良抬头的时候变得更为清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脚下再也不是分辨不清深浅的只有浓重黑色的虚无，而是实实在在的土地。
　　他坐在了一个山丘上，土地贫瘠，没有多少植被，但远处的朝日却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足以让人铭记一生的美丽景色。
　　“貘良，好久不见。”
　　伴随着晨光出现，游戏的声音也跟着从身后传来。
　　当貘良回头看时，许久不见的好友就像从晨曦中走出来似的，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温暖。
　　“游戏……”
　　看着突然出现的友人，貘良感到意外，却又不觉得意外。
　　在梦境里，似乎一切都皆有可能。
　　“听说你这边出了点事，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
　　游戏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他身边。
　　他学着他坐在地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身上的衣服会被弄脏。
　　“不过看你的样子，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了。看来巴库拉确实有好好地照顾你呢~”
　　也许是挂心的事终于得以放下，游戏笑容中的担忧终于消失不见了。
　　貘良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你现在过得好吗？
　　皇宫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另一个游戏他，对你好吗？
　　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但在对上那张笑脸时，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貘良知道，他想问的那些问题，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活着时的那个游戏。
　　在活着的时候，游戏虽然会笑，但那时候的他，却更象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安心而露出的公式化的笑容。
　　像现在这样毫无阴霾的，鲜活的笑脸，在另一个游戏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感觉……很不甘心……
　　看着面前明显变得更为开朗的人，貘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他真的很不甘心。
　　同样是失去半身的人，为什么只有游戏，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里的景色很不错吧？这是之前我和另一个我偷跑出来玩时发现的秘密地点。从这里看出去的风景一览无遗，看日出是最好的……”
　　“游戏。”
　　也许是注意到了什么，游戏在坐下后并没有特意要貘良作出回应，而是一如往常地说着一些日常的话。
　　然后，等待对方打断自己。
　　“游戏。”
　　“嗯？”
　　“……游戏，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貘良在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斟酌着到底要怎么开口才能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
　　“我和你不一样，另一个游戏，法老王他，是需要你的。但我不是……”
　　所有认识游戏的人都知道，千年金字塔里居住的那个灵魂，他们称之为另一个游戏的那个人，是真的非常爱惜他的这位宿主。
　　名为武藤游戏的这个人，他的一生或许有着许多的不如意与不美满，但在一件事上面，他无疑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同样是被千年神器选中的宿主，同样有着自己的半身，但他却是唯一一个被自己的半身保护着，爱惜着的宿主。
　　所以貘良一直很羡慕他。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与你不同，我和巴库拉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交情……”
　　除了利用与被利用之外，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除此以外的关系。
　　所以他很不甘心。
　　他很迷茫。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真的会需要他吗？
　　他并不觉得。
　　游戏听完他的话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口。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用着不大的声音说道。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迷茫。”
　　在开口说了两个字之后停顿了一下，当后半部分的内容说出口时，他的脸上依然带笑。
　　“关于需不需要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思考了很久。虽然你说另一个我是因为需要我，我才会在这里，但在我看来，我对于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
　　说道这里，游戏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的，他很强大。不管是玩游戏，还是在别的事情上，他都近乎无所不能。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是他想做的，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我看来，不管我是否在他身边，对他来说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我是知道的，但我也知道，他想要我留在他身边，而我，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游戏的声音在说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顿时多了一份坚定。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寻找——我能为他做什么？这个问题就算到了现在，也依然没有答案……但是，就算是微不足道，我也想成为他的力量。我知道他并不需要我为他做什么……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只做那个被保护的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他并肩面对。为此我需要一切关于这里的知识，文字，历史，文化，以及所有的外交与贸易……他想要守护这个国家，那我就陪他一起守护……至少，我不能让王之半身这个别称蒙羞……”
　　也许是终于找到人把心里一直深埋的想法说了出来，说道最后的时候，游戏难得地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
　　他虽然一直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心，但这些话，他就连阿图姆也没有说过。
　　在他的心里，阿图姆是等同于生命般重要的半身，而貘良，则是可以畅所欲言地交心的好友。
　　有些事，是只有同为宿主的人才会懂的，所以貘良在游戏的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你说的那个问题，我给不了你很好的答案，但是……貘良，你，讨厌巴库拉吗？”
　　“我——”
　　几乎是下意识，貘良立刻就想要回答他。
　　但在他说出了一个字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讨厌巴库拉吗？
　　这无疑是肯定的。
　　但那真的是他真实的想法吗？
　　……他不知道。
　　游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没等他回答就继续了下去。
　　“我和巴库拉接触不多，对于他，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既然貘良会在这里，那必定是因为他需要你。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让我们到这里来，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尽管这是个疑问句，但游戏知道这必定是个肯定句。
　　他知道另一个我一直有事隐瞒着他，或者应该说，是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的回归者，都在瞒着他们同一个秘密。
　　但他并没有去追究，而是选择了等待。
　　总有一天，他相信阿图姆一定会把所的有事都告诉他。
　　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关于他，为什么会再次成为了法老王……
　　“我不觉得巴库拉会特意为了一个毫不在意的人去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而且，你一直想见他，不是吗？”
　　“……”
　　这一次，貘良选择了沉默。
　　但游戏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既然是一直想见的人，那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好地去面对呢？”
　　因为是一直想见的人，从离开的那刻开始就一直有着想要再见的愿望，一直想着，一直想着，渴望得都快要成为魔怔，所以在再相遇时才会更加迷惘。
　　“我啊，真的很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虽然死后再见这种话听着不怎么美好，但是呢，我还是想要感谢这个世界……”
　　感谢神明给了他再次相聚的机会。
　　“而且在这里，还有你，有爷爷，和海马他们，感觉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幸福呢~~”
　　“所以我希望我的好朋友貘良，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不会为巴库拉说什么，但是貘良……”
　　游戏抬手指了指貘良心脏的地方。
　　“你的心是怎么说的？”

　　它说，
　　我想见你。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貘良看到的是自己房间那熟悉的天花板雕花。
　　这是暗黑神殿为他准备的房间。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睡着的也是身下的这张床。
　　房间的陈设上并没有任何改变，唯一不同的，是床边多了一个坐着的人。
　　房间里并没有点灯，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源。
　　时间似乎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流转到了晚上。
　　或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也或许是和游戏谈过的关系，貘良感觉他现在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
　　似乎，也有了可以好好面对那个支着手似乎是睡着了的人。

作者有话说

　　好了，追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