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叶耶耶

9、第九章

　　突然门铃响起，许越还以为是林卓然没带钥匙，赤着脚在睡衣外裹了件绒绒地睡袍就跑过去开门。
　　可打开门后看到的却不是林卓然，而是穿着长款风衣，头发梳的油光铮亮的钟凌风。
　　许越有些吃惊，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礼貌地请邀请他进屋坐。可钟凌风只是站着，并没有进门的打算。
　　“阿凌，你怎么来了？”许越被钟凌风看得全身有些发毛，终于还是先开口问道。
　　“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我想你应该很想去看看他吧。”钟凌风的语气还是像当年一样的温柔，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剜在许越的心上。许越还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流血了，可听到还是浑身战栗，额头沁出冷汗来。
　　钟凌风看出许越的异样来，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怎么这样凉，这么多汗。
　　许越看着钟凌风已经不再青涩却仍是英俊的脸庞，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她体弱，总是生病。而父亲太忙，总没有时间陪她去医院，于是每次都是他陪着她挂水，陪着她等各种化验结果。那时候他眼里的真诚，眼里的关心，让她总是在夜里对着星空祈祷，祈祷自己快点长大。因为那时候年轻的她觉得只要长大她就可以嫁给他，就可以做所有对他好的事情。
　　如今她已长大，可看着钟凌风的诚恳的眼睛，她才知道，有些事小时候不可以未必长大就可以。她推开钟凌风的手，说道，“没事。”
　　“那你换个衣服，我陪你去看看你爸爸吧。”钟凌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许越一拒绝就会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小男生了，完全无视了许越刚才抗拒的行为，继续说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爸爸想看到你？”许越不屑地说道。
　　“小午，五年前你爸爸出事，我爸爸也是尽了力，只是你爸爸贪污的实在太大，我爸爸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在美国这么多年，我爸妈还时常去牢里看他。两年前你爸爸突然中风去世，他的遗体也是我去领的。选址的事本来想问问你的意见，可你去了美国后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我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找到你，所以我才替你做了这个决定。”
　　“你？不是叔叔吗？”许越听到这里，感到有些疑惑起来。
　　“就你那个叔叔？哼，连你爸爸下葬的时候，他都没出现过。”许越的叔叔许小山是第一个让钟凌风看清这世间人情冷暖的人。他从没想过，竟然有人会冷漠到置自己手足的遗体不顾的。
　　“他骗我，他竟然骗我。我还给他打了钱，很多很多的钱。”许越靠着门框渐渐蹲下，她实在是站不住了，她竟没想到连父亲的亲弟弟，自己的亲叔叔也是这样表里不一，连父亲用命换来给她的钱也要骗走。
　　“小午，回到我身边吧。”钟凌风看着许越虚弱的样子，心开始痛起来。他也蹲下来，看着许越说道“我已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可以好好保护你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哟，真是贵客临门，钟总竟然会来。”林卓然推着两个大箱子从电梯门里走出来，看到钟凌风蹲在自己家的门口，正在对同样也蹲在地上的许越表白，冷冷地说道。
　　“当初有人和我抢这套房子，我就该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巧合。”钟凌风还蹲着，仰着头看着林卓然笑道，语气中却有一丝绝望。可就那么一点点，因为现在的他有的是自信，有的是支撑自信的资本。
　　“我也没想到，当初和我抢这套房子的人，竟然是钟总。”林卓然眼神凌厉，一边说着一边将箱子推进家里，然后扶起还蹲在地上的许越。
　　钟凌风也跟着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说道：“林总真是大手笔，三倍价格说买就买。其实这房子增值空间的确很大，可现在越是贵的房子，就越是有价无市，怎么算林总的这笔生意都是亏本的啊。”
　　“我买它不过是为了搏美人开心罢了，压根就没想过什么亏不亏的事儿，所以无所谓。”林卓然说到这里，低头看着许越。许越的脸有些苍白，大概是因为天冷的关系，嘴唇也开始有些发紫，林卓然有些心疼，于是问道：“不知钟总今天登门有何贵干。”
　　“今天是小午爸爸的忌日。这些年小午都没有回来过，连父亲的墓地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今天就是特地来带她去看她爸爸的。”钟凌风语气诚恳，但听在林卓然的耳朵里就是不舒服。
　　“这事就不劳钟总操心了，要是小越想去，我随时都可以陪她去。”林卓然将手放在许越的肩上，说道。
　　钟凌风也不是完全不知进退，既然林卓然已经话已至此，也不再坚持什么，毕竟来日方长。可在告别离开之前，他对他的小午说道：“我的电话从没变过，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你想去吗？”林卓然陪着许越坐在沙发上，一面揽着她，一面在她耳边问道。
　　许越沉默着，怎么可能不想去呢。五年前她不得不离开中国，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父亲。两年前父亲突然离世，她也没能回国来见父亲最后一眼，如今终于回来了，怎么会不想去看看呢，那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
　　“走吧，我知道你是想去的。”不用许越回答，林卓然也知道答案，这是这五年来他们的默契。
　　林卓然陪着许越来到父亲许大山的墓地，许越将事先准备的菊花轻轻地房子父亲的照片边。而这照片边已经有了一束新鲜而茂盛的菊花，许越大概也猜到了是谁放的。
　　许越环顾四周，钟凌风选的这个位置很好，真的很好，清静却又不失热闹，而且也方便上来扫墓的人。虽然父亲的墓也没谁会来拜祭，可也不至于让父亲太孤单。
　　许越静静地坐在墓前，而林卓然就蹲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陪她。
　　“阿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会不会对我失望。”许越突然扭头看着林卓然问道。
　　“不会，永远不会。”林卓然毫不犹豫地说道。
　　“‘永远’这种事，谁能说的清呢。”许越知道这话说在此刻，很煞风景，也很伤人心，只是经历的多了，即便看懂了这些都是善意的承诺，也总是想叫人认清现实。
　　林卓然显然没有想到许越会这样说，毕竟哪家的女孩子听到这样的话第一感觉不是感动呢，可他看上的小姑娘，偏偏这样特立独行。

　　虽然许越已经见过林梓然，但接到林梓然的吃饭的邀请的时候，林卓然犹豫了很久后，还是没有带许越去。林卓然还是把许越对林梓然的感受放在了心上，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他还是不想让许越感到任何一点不舒服。
　　林梓然见过许越后，一直都在等林卓然向她询问。林卓然虽然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但从小到大碰到大事，他还是会礼貌性地与她这个姐姐商量一下，毕竟在他们这个大家庭中，像他们这样亲厚的关系是也不算多的。可在许越的问题上，林卓然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任何举动，这让林梓然感到意外。
　　林卓然之前每次交女朋友，一定都会带来给她看看，而在这五年中，林梓然却从没见过许越，连这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特殊原因下的不得已。林梓然觉得奇怪，可更多的是觉得可怕，她可以感觉到弟弟林卓然这一次的认真，与往常每一次都不同的认真。同时也因为这个人是许越，甚至让她有种心力交瘁地感觉。
　　原本生在他们这样的大家庭，就不是是你想认真就能认真的。更何况，林梓然一眼就认出了许越，也记起了那些自己一直想忘的事。

作者有话说

　　坚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