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归来，娶我可好》续续

38、第三十七章

　　食不知味，寝不遑安。

　　宋然冲进厨房的时候，看到夏俞看着碎裂的玻璃杯出神，轻轻拉过她，心顿时安生。人还在，没事就好。

　　“手滑了。碎碎平安，是不是？”夏俞仰头看着宋然，浅笑。

　　点点头，拿起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玻璃，眉眼是看不出的黯淡。最近，这杯碗已经不知摔了多少，动作逐渐迟缓的她，根本就是肢体不协调，永远慢半拍。

　　明明拿住了，为什么会摔了，明明看到了，可一晃神，就好像移位了一般，一不小心，就酿成了悲剧。她渐渐抓不住一些东西了，尽管想抓紧，可还是从手中流失。

　　“园园，带你去个地方。”
　　将无尽失落的夏俞带离厨房，将她领上车。

　　夏俞顿生惶恐，他要把她送回去了，她不想去医院。

　　宋然将她揽在怀里，包住她攥紧的拳头，“不去医院。”

　　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视线不再四处观望，低垂着眼眸慢慢定住，她要相信他，他不会骗她。

　　*

　　陈靖拉开雕花玻璃门，微笑看着夏俞，示意她进去。夏俞有些犹豫，转头看着宋然，结果他也是一脸鼓励的看着自己。探究似的走进门店，轻扫一眼，然后呆住。

　　五颜六色、粗细不一的毛线整齐摆放在每个红木柜里，那么多，那么漂亮。随手拿起一捆，摸了摸，这么柔软，要是织成成品一定会很温暖。

　　“不喜欢？”宋然缓步走近，立在夏俞身旁。虽然她不曾说什么，但他却知道她志不在读书也不在工作，而是想要一间暖心的针织店。既然是她的梦想，他怎么会让她落空，他会领着她一步一步去实现所有。

　　摇摇头，怎么可能不喜欢，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毛线店是自己最梦寐以求的事。她喜欢那种平淡的日子，喜欢守着一家小店，也喜欢守着一个温暖的家，有丈夫，有孩子。她会给他们织围巾、毛衣、手套……让他们暖暖的。

　　倾身靠在宋然身上，她想这样一直下去，她不想死，“哥哥，我想活着。”

　　“当然会。”

　　宋然拉开夏俞轻轻抚着眼睑，“你会好好活着。”

　　“恩——”

　　夏俞紧紧抱住宋然，她不会离开他的，她要紧紧抓住他，她要一辈子赖着他，她要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园园，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没有犹豫的答应了，或许她可以赌一把，哪怕结局不会改变，但有奇迹也说不准。

　　*

　　换上了病号服，乖顺的靠在病床上，没有前次的不安，这次她是带着希望来的，她相信她和哥哥会一直走下去，她是有希望的。

　　“笑什么？”颜秋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看到她看着窗外失笑，有些好奇

　　“没什么，随便坐。”

　　颜秋拉把椅子坐下，又拿起水果刀削了一个苹果，低垂着头，“不是不想来吗？”

　　“人都是会变的。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将苹果递给她，颜秋拿纸巾擦了擦手，“她想见你。”

　　夏俞摇头，她不想见她，“若是我还活着，我会去找她的。你不用为了弥补什么而去向她解释，那样换来的只是同情而已。她为难，我也为难，何苦呢？”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自作主张了，的确，康琳会想见夏俞是她劝说的。可她也只是想解开她们的误会而已。

　　“你越解释只会让她觉得夏家对不起她，我爸对不起她，我们全家都亏欠了她。”夏俞咬了一口苹果，这苹果比哥哥买的脆多了，他买的太粉了，吃起来跟吃绿豆糕似的。

　　看夏俞没心没肺的样子，颜秋笑笑，她就应该这样，她不是依附着别人而活，她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她是没有拘束的。

　　“颜颜，帮我一件事吧？”

　　“什么？”

　　夏俞含笑不语，拿了一个苹果给颜秋，“这苹果不错，吃一个？”

　　颜秋笑了，无奈的摇摇头。

　　*

　　宋然拿起一本言情小说，翻了翻，看着夏俞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他说，如果可以，让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哪怕是前面是万丈深渊，也无法抵挡我对你的心。要知道我是，如此……”

　　“然后呢？怎么不念了？”夏俞听到声音中断了，而且很久都没下文，就拉了拉大手。

　　宋然合上小说，“然后，你该睡觉了。”

　　夏俞拉住宋然的手，“那‘如此’后面是什么啊？”

　　“哪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完了。”

　　“不对，还有的，还有两个字。”

　　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他爱不爱她，她不清楚吗？将小说放置一旁，拉过她的手，“你想听的话，等你明天出来，我就说给你听。”

　　“可我现在就想听。”夏俞很期待，拉拉宋然的手，“你就说一遍，求你了。”她怕她要是明天出不来，就再也听不到他说了，她是真的很想听。
　　他说等她好了就办婚礼，就去蜜月旅行，去她想去的地方，可这都只是个构想而已，是很美好，可她很怕实现不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满足她最迫切的渴望呢？

　　“园园，听话，该睡觉了。”宋然扶着夏俞躺下，可夏俞还是攥紧他的手，满眼哀求。宋然掰开她的手，俯身在眉心落下一吻，“园园，闭上眼。”等你好了，我天天在你耳边说‘我爱你’，守着这个期待，活着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敢，她怕她一闭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她怕她一闭上就再也醒不过来，她怕她从此就这样睡下去，然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她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她不想睡下去，她不想命运总是这般受掌控，半点不由她。

　　“哥哥，你陪我说说话，我不想睡。”

　　宋然无奈，倚靠在床头，“好。那你想说什么？”

　　“就想听你说话，想听你的声音。”一开始她就喜欢他的声音，清爽磁性，那么魅惑，她是那么喜欢他的声音，她可以反复听着录音磁带，百遍千遍都不厌烦……
　　她真的好喜欢他，真的好爱他。
　　真的想和他好好的。

　　宋然失笑，揉揉她的头，抓起一撮发丝，慢慢握紧，似是玩笑似是认真，“园园，你有事瞒我吗？”

　　夏俞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过了一会侧身揽住宋然的腰，“哥哥，等我好了，我就告诉你。”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很想念你的人。

　　宋然点头，没有多问。他不知道她和颜秋在筹备什么，但是他会等她一一亲口告诉他。好像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啪嗒——”

　　夏俞听到声音视线移过来，错愣中看着宋然将耀眼灼目的戒指慢慢套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这一枚，等你出来替我戴上。”宋然合上戒盒，将男戒的璀璨阖上，等待她来开启，等待对戒成对，等待重逢。

　　夏俞握紧手，泪花晶莹，点点头。

　　*

　　宋然看护士给夏俞麻醉，在她眼神慢慢涣散时，拉住她的手，握了握，“会好的。”

　　“哥哥，等我……”给你戴上戒指

　　看着闭上的双眼，宋然心在两边拉扯，究竟他这个决定是否正确，究竟他该不该让她进手术室，究竟该不该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奇迹。

　　手术室外，陈靖拉住宋然，“哥，嫂子该去手术了，没事的。”

　　宋然松开夏俞的手，目送护士将夏俞送进手术室，看到手术室的门合上，宋然顿时靠在墙上，一脸颓废，满身疲惫。

　　是开始，是结束，就这样决定了。

　　园园，坚强点！

　　若有神明，请替我守下她。

　　……

　　时间分分钟过去，宋然坐着，看着指示灯一眨不眨，眸子空洞。手术继续，她就在，有希望的，一定有希望。

　　……

　　颜秋推着康琳来到手术室门口，看着宋然，没有冲突，没有隔阂，此刻他们的心都一样，都希望一切顺利安好。

　　紧绷的神经让宋然不敢丝毫的懈怠，他怕下一秒门一开，听到的是他最害怕的意外。脑海中轰隆响，来来往往走动的声音变得迷糊朦胧，好像每一步都有回声，好像每一步都含着嘈杂……

　　朦胧中，好像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白光从细白的手中滑落，然后在地板上不停的跳跃……

　　声音越来越清脆，白光越来越清晰，然后他终于看到了……

　　他曾发疯似的去一个个的确认，然后欣喜的发现遇难的没有她，可这一次，他却没了那个勇气。因为，亲手把她送进去的人是他自己，他已经把岔路堵了，一切的答案已经分明。

　　“很遗憾，我们尽力了。”

　　残忍的话，让康琳顿时就晕了过去，颜秋含泪掐了她的人中，才让她缓缓醒来。

　　“夏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没留下。”

　　康琳大哭，从轮椅上摔下来，哀切的声音响彻整个长廊……

　　麻木的身躯如行尸走肉般慢慢朝着她走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否定，每一步都在希冀祈求。嘴角轻笑，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不会的，一切会好的……

　　宋然捡起地上的戒指，拉起青白的手，轻轻戴上，抱起她，揽在怀里。拉好血迹斑斑的病服，伤口的血像决堤的大坝一样，哗的，染尽一切，红得发黑。

　　“园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两行清俊的泪水滑落，脸贴着她，在她的耳畔诉说着一切，她该是遗憾的，她那么期待。

　　陈靖在一旁看着，红了眼眶，这是要哥的命了。

　　宋然抱起夏俞，慢慢走出手术室，他要带她回家，他会守着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

　　园园，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你就要成为最美的新娘了。

　　告诉哥哥，你想去哪，我们马上就去。

　　素白的手滑下，空荡的长廊徒留承诺脱落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