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夏至和宁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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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移开自己的视线，起身把用过的棉花棒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
最初几秒的惊慌之后，他在思考怎么回答宁蒙的问题。
如果换作一个月前的夏至，他可能会如实回答一句“好看”。
可是现在的他，动机不纯、心绪复杂，在猜不到对方心思时候，
最好的办法就是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喝水吗？”夏至用纸杯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放到宁蒙嘴边。
宁蒙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几秒钟，然后含住吸管喝了一口。
“谢谢。”
“我得出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不用。”
夏至走到病房门口又返回，拿起柜子上宁蒙的手机，
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又给自己回拨过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夏至。”看到宁蒙点头之后他走出了病房。
宁蒙并没有忘记这个男人。
那天，她以监察拆迁进度为由，跟着柳少强去了拆迁现场。
她察觉到柳家在最近几次旧城改造中，从中间环节私吞了数字惊人的拆迁款，
并使用非法手段强迫居民在《拆迁同意书》书上签字。
她告诉宁启东后，他不但不相信还索要证据。
宁蒙只好亲自去找当地居民问问具体的情况。
当时柳少强的人一直跟着她，等到偷偷溜走的时候，可恶的心脏病却又发作了。
医生警告过她，想活下去必须马上做手术。
可她问过自己，好像并不太想继续活下去，所以手术一直拖着。
她按压住心口，气喘的厉害，最后无力地倒在铺满碎砖头的地上。
她很想找个舒服的地方，不过这具身体应该一会就感觉不到什么了。
相比冰冷的医院，至少，这里空气是新鲜的，这土地也被太阳晒得暖暖的。
宁蒙躺在地上，看见一个男人盯着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根木棍。
她很想说“我没事”，可出口的却是痛苦的呻吟，身体也开始抽搐。
他仿佛受到了惊吓，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愣在原地几秒钟后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
说话的声音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跑过来看到地上的宁蒙之后把他控制了起来。
柳少强赶紧翻出宁蒙包里的药给她吃了两粒。
直到上救护车之前，柳少强才终于听明白宁蒙说的话：“这是给宋叔的司机。”
只是，明明是她临时撒的谎，他怎么真成了宋叔的司机呢。
宋致远临走时把车钥匙留了下来，让夏至先开着，有什么事也方便。
他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他不了解女人，唯一深入接触过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已经去世的奶奶，
另一个就是他的母亲，已经和夏明磊离婚的周文。
二十八岁有些寡言的夏至并没有把握猜透宁蒙这种女孩子的心思。
但是他知道，人生病的时候跟平常是不同的。
就像当年，受伤的夏明磊得知周文要离婚时，竟然反常地喝醉了酒，又号啕大哭了一场，
从此再也没听他提起过这个女人。
宁蒙这个时候应该也是如此，不仅身体抵抗力差，内心的防线也是最脆弱的。
夏至准备利用好这个机会，让宁蒙在最脆弱的时候记住他的好。
宁蒙住在高级病房，配有电视，空调，卫生间和浴室，还给陪床家属留了一个床位。
这跟夏明磊前几天住的集体病房简直是天地之差。
可是高级病房如果没有人气，那份整洁和安静，反而让人感到冰冷和寂寞。
看刚才病房的样子，好像除了宋致远，再没有人来看过那个女人。
除了那个花篮，再没有别的东西；喝水竟然只能用一次性纸杯。
夏至有些庆幸，多亏自己照顾病人还有些经验。
一个小时后，夏至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医院。
看到床上的宁蒙闭着眼睛，他怕吵醒她，把东西放在地上又转身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宁蒙睁开了眼睛。
她并不困，不过相比头上这块雪白的天花板，她更喜欢眼前的漆黑一片。
白色象征着纯洁，可有时也会给她带来无边无尽的绝望；
黑色也并不只带来恐惧，有时反而让她感觉有些安全。
她偏了偏头，想看清那个男人带回了什么，可几番努力之后却只看到了购物袋的一角。
不一会，又传来了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宁蒙赶紧闭上眼睛。
接着，她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可能是一个人太久，无聊了太久，宁蒙突然想起他拿着棉花棒被吓到的表情，这时竟然想再吓他一次。
她突然睁开眼睛。
可那个男人却根本没有看她，她失败了。
夏至坐在椅子上，把购物袋放在面前，正低着头从里面把刚买的东西挑拣出来。
他把刚买的水杯放到柜子上时，看到了醒来的宁蒙。
“你醒了。”
他平静的表情让宁蒙有些挫败，脑海中有个人在嘲笑她失败的游戏：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变得这么幼稚！对这个一无所知男人！
宁蒙生气了，尽管她不明确自己在生气什么。
她转过头不看夏至，也不说话。
“我买了喝水的杯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不讨厌喝水，但确实讨厌纸杯。
“还有一些水果。你不用担心，刚才我问过医生，你可以少吃点。”
原来，他刚刚是去找医生了。
“你不用担心上厕所的问题，有我在没关系！”
在医院照顾夏明磊的时候，没有家属陪床的病人都忍着口渴，因为上厕所很不方便。
所以现在他猜测，宁蒙可能也是如此才不敢多喝水。
此时的宁蒙已经忘记要继续生气，她转过头看着夏至的眼睛。
夏至被看得有些忐忑，尽管这句话起初是无心之举，并没有什么阴谋。
可他已经意识到，这句话的确有些亲密。
男女有别，对只见过两次、相互不了解的两个人来说，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没关系”。
解释？或者默认？被她反感或者......接受？
原本的无心之举，此时已变成了一场攻心之计。
“我想喝水。”宁蒙一上午只喝了一小口水，现在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夏至如释重负，赶紧将买回来的杯子刷了一遍，又用热水烫了烫，
拿那个红色的马克杯兑了小半杯的温水，插上吸管后放到了宁蒙嘴边。
等宁蒙喝完水，夏至用另一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怎么买这个颜色？”
看到夏至手里那个绿色的马克杯，宁蒙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
这两个杯子放在一起得多么难看啊！
“商场搞活动，买一送一。”
“宋叔给的工资很少吗？”
夏至并不想让宁蒙误会，自己不舍得花钱为她买东西，或者是变相的埋怨工资太少。
“不是，给了很多。”
他说的这是实话。
在见到宋叔后，他厚着脸皮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虽然并不知道作司机一个月有多少钱，但在夏明磊急需手术费的情况下，
有多少也总比没有要强百倍。
可是，司机的工资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
因为宋致远给了他整整一万。
他其实想解释自己只是过惯了穷日子，买东西的时候比较注重价位，
可又担心自己的寒酸反而会让宁蒙这种大小姐所鄙视。
如果换作之前，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
可现在不行，他得依靠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只能慢慢喜欢他然后帮助他。
“咚咚”两下敲门声之后，一个护士打开房门走进来。
“宁小姐，该吃午饭了。”她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个女护士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
高级病房根据病人的病情都是单独制作营养餐，并且有护士帮助病人用餐。
宁蒙并不想看到这两个女人。
之前是因为听见了她们嫌弃隔壁病人频繁上厕所说的哈，
现在则是因为她们想来调戏自己的......看护。
好吧，现在只能给夏至这么定性。
夏至去超市的时候两个人探头探脑的已经来过一趟，以为宁蒙睡着了还在这窃窃私语。
“你不是说有个帅哥这吗？哪有啊！”
“刚才我明明看见他走进来的！可能很出去了，我们一会再来。”
“是不是你看错了！她这样哪个男人敢要？”
“可能是表哥之类的！咱们都有机会！”
宁蒙最讨厌两面三刀、虚与委蛇的人，而且这人还是护士，简直侮辱护士这份职业。
护士甲走到床边把宁蒙的床位摇起来，护士乙在准备饭菜。
“如果不合口味的话告诉我们。”护士乙把宁蒙的餐盒放好之后，又递给夏至一份。
“谢谢。”
“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千万别怕麻烦，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帮忙。”
宁蒙听着这两个花痴加虚伪至极的护士一唱一和的，根本毫无食欲。
“我要喝水。”
夏至赶紧拿起柜子上的杯子给宁蒙倒了一杯温水。
“宁小姐，你....男朋友...真会照顾人。”
宁蒙看了一样护士乙，根本不理睬她话语中的试探。
她故意加重男朋友几个字的发音，不就是笃定他们不是情侣，想让他们亲自解释吗？
“我吃完饭再叫你们。”宁蒙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夏至，看也没看两个护士一眼就下了逐客令。
两个护士互相使了个眼色，灰溜溜的走出了病房。
“怎么了？”夏至把筷子递给宁蒙，可是她却不接。
“不想吃？”
因为两个花痴护士，宁蒙想认真仔细地看清夏至的脸。
皮肤很好，健康的小麦色；眼睛不大，是单眼皮；鼻子嘴巴没什么特别的。
但......放在一起还是有些看头的。
再加上挺拔的身高、修长的身材，倒有几分像韩国的明星。
夏至被看得有些心虚，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也没有。
宁蒙看到夏至慢慢变红的耳廓，急忙低下头装作吃饭的样子，抿着嘴偷偷笑了。
这个男人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看到宁蒙开始吃饭，夏至也拿起赶紧开始吃饭。
刚才如果她突然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夏至真没有信心可以把故事编的滴水不漏。
本来的想法是，那天为了让他能走掉，所以宁蒙谎称他是宋叔的司机。
但问题是现在知道他将错就错，真的当了宋叔的司机后，为什么还对这事只字不提？
夏至想到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她真的给宋叔找了一个司机，并且约在那里见面。但是因为某些因素，他被误认为是真正的司机了，所以现在见到他也并不惊讶。
可是夏至觉得这种可能发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你晚上在这吗？”
“当然，这是我的工作。”
“那.....你女朋友或者老婆没有意见吗？”
好吧！她可不可以当作自己不是和护士一样在试探他。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有女朋友或者你结婚了吗？
“我没结婚也没谈过恋爱。”夏至抬起头看着宁蒙的眼睛。
这次换宁蒙有些心虚了，夏至再这么一看她突然就紧张得不行。
“没结婚也没谈过恋爱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瞪着那小眼睛看我干什么？！没结婚也没谈过恋爱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是好不好！你....你看我瞪你了吗？！”
“你现在不就瞪着我吗？”
夏至第一次听这个女人说这么多话，多亏她刚做完手术，又被捅了一刀，要不然她发起脾气来那还了得！
“你伤口不疼吗？”
夏至记得医生说过，尽量上说话少活动，否则缝合的伤口那会很疼，严重的还会裂开。
宁蒙正嚼着嘴里的饭，听他这么一说，伤口好像真的开始疼了，她好不容易咽下口里的饭，
紧皱着眉毛对夏至说了一句：“疼！”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夏至和宁蒙（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