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绣春光原名庶子嫡女》紫硬玉

1、羽化

　　西都，距京城一百七十里地，不远，却因靠近港口，又水利通便而富庶丰饶。今日且不说这西都的繁华，亦不言那西都的景色，只道西都贵妇之首，长平公主家来的贵客。

　　长平公主，乃先帝之长女，又为当今生母皇太后之嫡长女，其身份地位在西都可谓是第一人，当然，即便是到了京城，长平公主也是贵妇交际圈中的焦点。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因保养得当，看上去跟四十刚出头一般。衣着光鲜，虽无当年华茂，却依旧明媚。

　　正巧，长平公主的昔日好友余老太君携着小外孙女莫雅登门造访。小姑娘十二岁，梳着双丫髻，脸蛋儿白里透红，一开口唇红齿白语音清脆，是说不出的可爱俏皮。

　　“快过来让老身看看，我就喜欢看她们这些小姑娘。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大孙女蒋婉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纯真与稚气。每每看到像你莫雅这样可爱的小天真，我就觉得多活这几年是活对了。”长平公主招呼莫雅到近前仔细相看，是越看越喜欢，一把抱住对余老太君道，“老妹妹，干脆你这外孙女送我得了。”

　　长平公主身边的大丫鬟诗歌为余老太君送茶后，笑着道，“公主这话说的，老太君恐也舍不得呢。”

　　余老太君笑得满脸褶子，“去去去，我好不容易有个宝贝，你还抢。要是真想要，拿你们家蒋婉来换。”

　　贺妈妈一旁笑着打趣，“老太君这话可算说到点子上去喽。”

　　一阵说笑后，长平公主唤了暮雨将莫雅带到自己大孙女蒋婉处。“你姐姐正上课呢，你也跟着去听听。”

　　莫雅起身跟长平公主见礼后，才随着暮雨出去。长平公主看着那渐远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可是他父亲又折腾了？”

　　余老太君也没了刚才的欢笑模样，哭丧着脸好悬没掉下泪来，用手帕捂着脸哽咽说，“老姐姐，我也是没法子了才舍下脸求到你跟前。我那小闺女命苦，留了个更命苦的丫头，你说我要再不看护着她，她往后可怎生是好。”……

　　前尘往昔，余老太君曾经家世也极为显赫，京中名门秦氏佳女，因做过长平公主侍读，身份又比寻常闺秀高出许多。余老太君年轻时貌美艳丽，其姿色不输于长平公主，后嫁给西都太守，做了西都地头蛇的夫人。一生育了一子二女，大女儿显赫，乃本朝太子少傅孙仲之嫡妻。小女儿没她大姐好命，嫁了个当日的状元郎莫怀古，美满幸福一阵子后，不料难产而亡，留下双生龙凤遗骨，莫雅便是那双生龙凤中的小凤凰。

　　莫雅跟着暮雨的身后，走过公主府的大花园儿，往后头品轩阁去。

　　“莫姑娘好久没上门了，上次来公主府还是过年时给公主拜年。前些时候大小姐还道许久不曾见您来了呢。”暮雨长得一张笑模样，说话时给人春风拂面之感，加之她本是南方人，一口的吴侬软语，闻之委实动听。

　　莫雅抿嘴淡笑，“我也想来啊，只是此次前来可能是要同姐姐告辞了。”

　　暮雨面色一变，又很快转了回来。“此话怎讲，难道姑娘要回京城？”莫父莫怀古如今是京中翰林院大学士，主管编修法典，嫡妻余氏亡故后，在莫雅三岁时经上司介绍又续了一房孟氏。孟氏为人刁钻刻薄，偏生又对莫怀古极好，是以渐渐莫怀古忘了与余氏从前的恩爱，连带着余氏的一对双生儿女也不待见，此乃为世人所共知。莫雅六岁出京，离京六年从未回去，难道莫怀古又想起了她这个女儿？

　　莫雅微笑不语，嘴角边噙着的那股淡淡的苦笑以及眼角眉梢出闪现出的丝丝不屑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畏惧的。不过没想到，过了十二岁，孟氏还是不想放过她！

　　莫雅不是原来的莫雅，又是原来的莫雅，说白了，莫雅死过一次，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年岁里，也是十二岁，还是在十二岁生辰当日！一缕香魂，在似走非走之极，听到了惊天的秘闻。她绝迹忘不了孟氏在看到她逝去的面容时，嘴角那隐藏不住的笑意以及孟氏身后莫雅奶娘的话，“夫人心焦了九年，今日可算是宽心了。”醍醐灌顶，莫雅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她不明白孟氏对她究竟怀有多深的恨意，居然存了害她之心九年，九年前她还只是三岁稚女！许是对自己惨死的不甘，许是对哥哥莫文宇的不舍，许是对还没有开始人生的眷恋，莫雅回来了，再一阵耀眼光芒下，莫雅又回到了三岁。

　　三岁的莫雅随着父亲哥哥一同迎接了家中新女主人，孟氏。孟氏进门不到半年，莫雅因一场春雨，偶然风寒，一病不起。不知是病中梦，还是真的现实，病榻上辗转缠绵了三年，始终不见好，终于，莫雅寻了机会，在外祖余老太君上京见她时，哭倒在余老太君怀中，什么都不说，只说想到亡母。

　　一群老人精，谁心里没个弯弯道道，余老太君当即拍板儿，回西都时说什么也要带上莫雅。而莫雅也在回到西都后数日，恢复健康。这一来，就是六年。

　　“终归父亲母亲都在京中，为人子女不能膝下尽孝，实属罪过，莫雅要是能回京，也是好事。”莫雅一脸欣喜，似乎真的为能够再次入京而雀跃欢心。

　　暮雨不语，默默无语带着莫雅到了品轩阁。品轩阁乃长平公主幼子万户侯长女蒋琬学习诗书的地方。别看长平公主两个儿子皆有不少儿女，唯有蒋琬深得长平公主之心，从小带在身边将养不说，蒋琬一应教育全都不假人手皆由长平公主亲自打理、安排。这品轩阁便是长平公主特意为蒋琬学习所建。

　　弯弯碧水央，一座三层阁楼建筑，一层青纱做门，二层琉璃为窗，三层金碧辉煌。
　　蒋婉正好下课，从水上长桥过来，见暮雨带着莫雅，面上一片了然。上前拉住莫雅的手，笑道，“算着你也该来了，走，到我哪儿坐会儿去。”

　　莫雅顺从的跟在蒋婉身后，顺着水道，在水路尽头转进一片明媚。蒋婉住在公主府的西南角的竹园，长平公主特意为蒋婉在院内种植她最爱的竹子。长青翠竹，在冬日是有些清冷，可在这炎炎夏日却又给人一种清爽之意。漫步其中，整个人似乎都能放松下来，莫雅轻笑着道，“还是姐姐的宝地最好，妹妹一到这里，心都平静了。”

　　蒋婉回身细细打量莫雅，莫雅昂首抬头坦然受之，好似蒋婉的眼神是对她偷生后的一种检测，如果连蒋婉的眼神她都受之不起，那她也不用回去了，更不用想着为哥哥为自己去像孟氏讨什么公道了。

　　许久，蒋婉才展颜笑了起来，“好，看样子你是做好了去的准备。”蒋婉是个精明又通透的人，身为西都明珠，她自然也有她的过人之处。更何况，从小长平公主对她的教育，那就是摆明了教育以后宫之主为标榜来训练的。

　　莫雅轻笑，“姐姐多次教育妹妹，喜怒不形与色，荣辱不惊与身，妹妹诚心记下，绝不敢忘。”七岁第一次见到蒋婉，莫雅就由衷的羡慕起这个上辈子亦或是梦中平日耳闻的风云人物。她记得直到那个“自己”临死前，京中最惹人关注的闺秀，还是这位远在西都的西都明珠。许是心存着敬慕，莫雅对蒋婉的崇拜很大程度上表现在了她特别用心观察蒋婉的言行，然后潜心研究。慢慢的，蒋婉也留意到了那个特别喜欢用崇拜眼神注视自己的小姑娘，于是乎，两人的情谊就这样慢慢的结下了。

　　亦师亦友的姐妹情，蒋婉从不问莫雅的家事，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的智者，总在不经意的小事间，潜移默化的为莫雅灌输一些蒋婉认为对莫雅有用的东西。而心细的莫雅也一直都能感受到。

　　蒋婉进屋里，不久便端着个锦盒出来，笑着将锦盒放到莫雅面前，“你要走了，日后咱们相见也不知道要到何时，这盒子里的东西，本是为你来年生辰做准备。今日就先给你，权作离别赠礼。”蒋婉心中也清楚，莫雅这次进京，恐怕短期内很难再回到西都。

　　莫雅微愣，打开锦盒，就见里头一套华彩的头面，端得华丽尊贵，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莫雅忙将盒子盖上，推倒蒋婉面前，“这东西太贵重了，妹妹愧不敢当。”

　　蒋婉摇头，“你拿着。我不说你也该明白这东西的用处。我家不缺这个，可对你却着实有用。”

　　蒋婉的话很隐晦，但却很明白，孟氏那么想让莫雅回京，不是想出了恶毒的招数就是要把莫雅抓紧给弄出家门，前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莫雅已经不是年幼无知的小女孩儿，而是个大姑娘，当年出京有是有着那样的隐含之意，孟氏除非疯了才会下毒手。否则，她不止不会下毒手，还会因为忌讳而要对莫雅看护有佳，否则莫雅真出了事，她是难辞其咎。那么剩下的便是婚嫁，把莫雅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对孟氏来说，绝对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而且关于婚嫁中最值得女方关注的嫁妆，相信莫家所出不会少，但也绝不可能有蒋婉给莫雅这样华丽的套头面。

　　莫雅心中感激，蒋婉这是给了她一份厚礼。

　　“姐姐……”

　　蒋婉抬手阻其说话，“我跟你白说了，你自己的事情，特别是自己的未来，千万不能放到别人手中。京中你姨母身份显赫，你进了京抓紧去拜见，日后也要多多走动。至于余老太君这里，你要加把劲，最好还是让老人家给你说了终身才是。”

　　也只有真正的闺蜜才能如此推心置腹，也只有蒋婉同莫雅实在是情同姐妹，否则谁又会说这种话。

　　莫雅低头不语，黯然神伤。

　　从公主府出来，余老太君拉着莫雅的手坐在车里，见莫雅抱着个锦盒，便问是什么。莫雅将蒋婉的话说了，余老太君是长吁短叹，“真真是个伶俐通透人儿，难为的是对你始终不错。你也记着人家的好，到了京，逢年过节也给她送些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全了你们的姐妹情，切莫因为不在一处而有所疏远。”

　　莫雅乖巧的点头记下。

　　看着莫雅懂事，余老太君浑浊的眼珠子里闪出一丝精光，长平公主刚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若是你真心疼莫雅，就跟她走着一遭，到了京里一切安排妥当再回来。我就不信了，就凭你，还不能给自己外孙女寻个可意的人家？要是你还拿不定主意，我看你也不用去了，全当这么多年白养了。下不定决心那不就是白搭！”

　　余老太君嘴角噙着苦涩，这次看来还是要她老太婆进京才行。罢罢罢，为了这个小外孙女，她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再为莫雅保驾护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