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脚》沉沦在撒哈拉

3、那一晚，我不肯抬头

　　先是那些年幼的美人鱼们在新月的夜晚浮出水面歌唱，优美动听的歌声令经过的船只以及船上拥有两条腿的生物陶醉。

　　我也很想浮上水面看看海水之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据说那里也有蓝蓝的天空，淡淡的蓝如同我没有被鳞片覆盖的那一部分身体。可是我不敢。每当我抬头看见遥远的上空那一道穿透水面的耀眼的光芒，我的心就开始颤抖。
　　无来由的恐惧就像尖刀，一下，一下地刺向我的心脏。终于明白，长久以来我已经适应了黑暗。

　　偶尔我也会想要歌唱，可是父母赐予我语言的能力却没有赐予我歌唱的天赋。我开始烦躁。
　　我在浓密的海藻中穿行，拨动它们柔韧的身躯发出妙曼的旋律，我的心渐渐平复。海水的温度在下降，我想应该是夜晚来临了。可是我不想停下来，我打算不停地游不停地游，直到我的身体不堪疲惫。

　　后来我撞上了他的身体，这是我第一次碰触到男性的身体，我很害怕，立刻钻进海藻的怀抱。
　　他分开层层阻挠的海藻，站在我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很干净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感情。
　　我低着头任由凌乱的卷发遮掩着我的面孔，紧紧咬着嘴唇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海水似乎在那一刻静止了。
　　然后我听见了他干净的笑声。
　　你在怕我？在颤抖？他的声音越来越欢愉，可是你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并没有看见我的青面獠牙啊。
　　我还是不肯说话，抱着我的尾埋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跟我走吧，这地方太阴冷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女孩。
　　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这里不适合我？我决定说一句话，我的名字是殇。
　　突然我转身游走，竭力地游企图逃离他的视线，好久，好久，我觉得累了，尾巴变得沉重，我慢慢下沉，最后停滞在一朵巨大的海葵之上，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