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计时》司茉歆

4、【倒计时：9年】

　　或许是因为同桌之间朝夕相处，高二的时候，我与金在中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依旧在上课时间睡觉，他依旧认真学习。

　　“苏浅，起来回答问题！”

　　我又一次被老师从睡梦中叫醒。

　　“额……这个……”我揉揉头发，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来，不过我比以前进步了，至少这次我知道老师问的是哪道题。

　　我已经做好了被罚站的准备，正要告诉老师我不会答，面前的桌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答案。

　　我侧过头看了看旁边的金在中，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我偷笑，按照纸条上的答案念给老师听。

　　老师无奈放我坐下，我低头笑了笑，在纸条背面写上“中午请你吃饭”，然后塞到金在中面前。

　　中午放学，我硬是拖着金在中来到食堂，可是他却死活不让我请客，自己打了一份饭，还顺便把我的饭钱也给刷了。

　　我跟过去坐在他对面：“说好我请客的，你干嘛那么积极地刷卡。”

　　金在中低头扒拉着米饭：“我帮你是为了不让你罚站，不是给你不努力学习找借口，你不欠我的。”

　　“你呀，什么都要跟我算那么清楚。”我说着把菜里那仅有的几块肉往他盘子里夹，“我喜欢你，所以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欠你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苏浅……”金在中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我不想这么早就谈恋爱，况且，学生之间的恋情在走入社会后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我不耐烦：“我知道我知道，这话你说很多遍了，可我就是喜欢你啊你说怎么办？你自己也说了，只是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也不是绝对的啊，大不了我等你呗，等你到高中毕业，或者大学毕业，反正我不会放弃。”

　　金在中看着我，叹了口气：“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你别再傻了。”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

　　“幼稚！”他扔下筷子，起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举着筷子不知所措。

　　下午上课的时候，金在中始终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趁老师不注意，凑过去拍拍他的肩：“你饿不饿？”

　　“不饿。”简单冷漠的回答。

　　我依旧笑着：“中午都没吃几口饭，怎么可能不饿？”

　　“……”

　　“饿了就别逞强了……”

　　“你安静点。”他蹙着眉，有些不悦。

　　“哦。”我抿了抿唇，刚缩回身子就听到旁边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老师严厉的目光立刻向我投来：“苏浅，我现在讲的是很重要的期中考试范围，你不听讲也不要影响别人，站后面去！”

　　看来老师对我已经弃之不管了，我“哦”了一声，坐在座位上磨蹭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中午特意买的一袋面包塞给金在中：“小心点吃，别被老师发现了。”我悄悄说完，起身走到墙边站好。

　　金在中回过头来看着我，眉头微蹙着，不知在想什么。我笑着冲他挤挤眼睛，老师的粉笔头又朝我丢过来。

　　“再影响别人你就站走廊上去！”

　　金在中赶紧转回头去，我看到他低下头，肩膀沉了沉。

　　期中考试我果然考到了年级倒数，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寒假，我申请了留校，过完春节就回了学校宿舍。

　　学校留校的人不少，多数都是因为家在外地，像我这种家在邻市也要留校的人恐怕是凤毛麟角。

　　晚上吃完饭，我打了热水在水房里洗头发，刚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就看到简夕跑进来喊我：“苏苏，金在中的电话，找你的！”

　　金在中的名字早就在全校闻名了，所以水房里的一票女生都齐刷刷回头看我，我擦擦头发，昂首阔步地端着盆子走回宿舍。

　　接起电话，金在中说：“你下楼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顾不上没擦干的头发，套上外套就往楼下跑，刚出宿舍大门就被一股冷风吹了个透心凉，湿漉漉的头发在冬天的夜晚快要结成冰了。

　　金在中看着我皱起眉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起我外套上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我问他：“你怎么来学校了？”他的家就在春城，离学校并不远，所以平时他都不住校，这会儿跑来学校让我觉得奇怪。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了句“跟我来”就转身往教学楼走。

　　我跟着他来到教学楼五层的画室，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在墙上摸索到开关点亮了灯。

　　看着画室里的一幅幅油画，我惊讶：“这都是你画的？”

　　他拉了张椅子给我：“大多数是，我加入了学校的画社，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是去城郊采风的。”

　　我坐下来，笑着说：“改天帮我画一张我的画像吧。”

　　他没有答话，只是坐在了画板前，拿起颜料板画着未完成的画。

　　沉默了良久，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听到我开口，他叹了口气，放下画笔，转过身来看着我：“我答应做你男朋友。”

　　我睁大了眼睛，然后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

　　“别掐了，你不是在做梦。”他无奈地摇摇头，“做你男朋友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我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

　　他整了整被我扯歪的衣服，认真说：“我答应跟你交往，但你必须好好学习，我的理想是考上A市的外国语大学，我希望我的女朋友能跟我在同一所学校，这样不会让我分心。”

　　“外、外国语大学……”

　　我的小心肝一颤，A市的外国语大学那可是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名校，我这成绩未免太难了点。

　　“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到么？那你还是趁早放弃……”

　　“谁说我做不到！”我打断他的话，“金在中，你就等着在外国语大学见到我吧！”

　　说完这些话，我看到他微微扬起了唇角。

　　那是他面对我时仅有的几次笑容里笑得最好看的一次。

　　从那天之后我就真的开始发奋图强了。爸妈曾经说我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玩心太大不用功读书，我想爸妈应该不会骗我，所以我相信只要我用功读书就一定会有好成绩。当然，事实也证明了爸妈真的没有骗我。

　　高二下半学期，我和金在中成了学校里公认的情侣，对于这种半早恋的情况老师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金在中的成绩一直稳稳地保持在年级前三名，而我的成绩更是突飞猛进，已经跨进了年级前十，根本不存在早恋影响成绩一说，所以老师也拿我们没辙。

　　晚饭过后，我肆无忌惮地挽着金在中的手臂沿着操场的塑胶跑道绕圈圈，夕阳洒在金在中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完美的线条。

　　我笑了笑，问他：“在中，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金在中摇摇头：“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傻了吧唧的只知道对我好，让你这么傻下去我于心不忍。”

　　“得了吧，喜欢我就是喜欢我，害什么羞啊你！”我说着伸手揉他头发。

　　他笑着一歪脑袋，灵巧地躲开了，牵着我的手说：“回去吧，该上晚自习了。”

　　我拽着他不撒手：“再走一圈嘛，晚上吃太饱了现在还不消化呢。”跟他在一起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这或许是所有恋爱中的人都有的感觉吧。

　　金在中看着我笑了：“你晚上就啃了半个馒头怎么可能吃饱，好了，晚自习后再陪你来散步好不好？”

　　他总是能看穿我的想法，我想或许他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一年一度的校庆即将来临，学校规定每个班要出一个节目，公认有着完美嗓音的金在中自然被推举出来表演独唱。

　　夏日的夜晚，他坐在画室里修补一幅油画，我闲来无事靠在他背上看漫画，随口问一句：“校庆你打算唱什么歌？”

　　“你想听我唱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在画中的雏菊花瓣上添上一抹亮白色。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唱《彩虹》吧，我最喜欢的歌。身为一道彩虹，雨过了就该闪亮整片天空……”我说着唱了起来。

　　金在中侧过头看着我：“好听是好听，可我不会唱啊。”

　　“那就现在开始学。”我从书包里翻出随身听递到他面前。

　　“好麻烦，我哪有时间学歌，随便选一首会唱的就行了。”

　　我撅着嘴，悻悻然又把随身听塞回包里。这家伙满脑子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真不会浪漫。

　　校庆那天，爸妈突然跑来学校给我送衣服，在门口跟他们聊了一阵我就匆匆忙忙跑回了学校礼堂。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里面已经响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

　　身为一道彩虹
　　雨过了就该闪亮整片天空
　　让我深爱的你感到光荣
　　身为一道彩虹
　　尽全力也要换你一段笑容
　　够了我爱你不必人懂……

　　我颤抖着双手推开门，当看到台上的金在中一边唱歌一边笑着向我挥手的时候，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