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Sandman》livetodeath

5、山重水复疑无路

　　山重水复疑无路
　　直到现在想起，杜宇仍旧觉得那晚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像是过完了一辈子一样漫长，可是醒来却发现连六点都没到。塞得满实现了他的梦，牵着他的手一起经历了他跟王小兵的一辈子。两人毕业不同校，王小兵交了个女朋友，他吃醋，两人吵架冷战，再到和好，杜宇忍不住告白，王小兵被吓跑，没过一会又回来把在原地哭得跟个傻子一样的杜宇抱住，两人高中考到了同一个学校，杜宇到了最后却意外落榜，难得王小兵还一直陪着他，两人分分合合几十年，最后终于一起牵着手变成老头。
　　算得上圆满的一声，也算得上美梦，可杜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有一点失落，原来即使是安安分分的在一起，最后等待所有人的还是一样的死亡。
　　在他意料中的，王小兵在初二的时候交了个小女朋友，听说两人整天在学校如胶似漆的，本来他跟王小兵每周还能见上一面的，可自从有了女朋友两人估计一个月能见上一次就不错了。按照梦的发展，杜宇心里多少应该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可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梦，也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喜欢王小兵，可能每个人都在单项前进，像他，像王小兵，像塞得满。沙子用完了，他还是把瓶子放在窗台上，可是无论后来再刮多大的风，塞得满都没有再出现。
　　王敏也继续她的生活，她没有因为杜宇和自己丈夫的事情再露出过激的反应。她记得是在杜宇小学时还总是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可是那天杜宇被王小兵的沙子洒了眼睛自己带他去医院时，一路上杜宇都在小声的念着“爸爸”，就算闭着眼睛还是糊得满脸都是泪。那时她才真正明白儿子的隐忍，小小年纪明明想爸爸的不得了却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那天后她也没再因为这件事太过伤心了，到了杜宇初三的时候，她终于觉得能彻底的放下一切，新的起点是源于在单位上一直都很照顾自己和杜宇的那个同事。
　　杜宇对于母亲的新恋情并不是非常反感，他希望母亲能有个好的陪伴，可是那天因为学校停电而早归时，回家却听到母亲房间里传来的低沉的喘气声还是让他愣住了。好一会他才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悄悄的走到客厅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突然之间他有点不理解这一切了，爸爸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英雄，雨夜还坚守在岗位上却因为来往车辆打滑而出意外，他以为母亲会跟他一样心里装着父亲一辈子，就算有了新的伴侣也是，瞟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却觉得有一种背叛感。王敏出来时头发还有点乱，杜宇觉得一阵反胃。
　　“小宇，你，回来了啊。”
　　透过没关紧的房门杜宇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裤子还搭在椅子上，他噌的一下起身，直瞪瞪的跟王敏干瞪眼了好半天却说不出话。
　　“小宇，我......”王敏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她没想到今天杜宇会早回来。杜宇整个身子像是石板一样僵硬，她想拍拍杜宇的肩，却没想到杜宇直接后退了一步。
　　“妈，我没什么的，你也该，找个人陪陪了。”杜宇扭过头却还是红了眼，他刚才在心里不停给自己做的建设在开口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就是觉得委屈。
　　“小宇，谢谢你，妈妈永远会陪着你的。”
　　可杜宇却没像王敏那样松一口气，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是做出妥协的人，为什么妈妈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心里有个邪恶的念头冒出来，还没来得及熄灭话就脱口而出了。
　　“妈，我是同性恋。”
　　刚说完杜宇就直接挨了一巴掌，他不禁怀疑王敏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怎么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心里的气也出完了，杜宇现在倒是冷静得很，他抬头看到王敏那只手还没完全放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发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下，眼睛锁定在杜宇身上却什么情绪也没有。也许该让妈妈先冷静一下，毕竟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先出去，晚饭在外面吃。”说完杜宇就抓着书包出了门。屋外的空气让杜宇瞬间清醒了不少，刚巧在楼下碰到了买完菜的姥姥。
　　“小宇这是去哪啊？”
　　“姥，我跟我妈吵了点架，没事，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去，等我妈气消了我晚点回来啊。”杜宇真是佩服自己，刚才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现在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他居然还能硬生生的把那几滴水给憋回去。
　　“哟，小宇你挺能耐啊，那我也在楼下唠会嗑不去惹她，你记得早点回来给你妈好好认个错。”姥姥倒是挺看得开的，本来嘛，两代人这代沟肯定小不了，吵吵就吵吵吧。
　　“行！姥你也早点回去！”
　　其实杜宇撒了谎，他跟妈妈那都能算是战争了，哪是吵架啊，而且现在出来的他其实也没地方去。开门时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小兵，可是两人也有一个月没见了，这样去总是有点尴尬。不过也没办法了，幸好王小兵住的也不远，他提着书包没走一会就到了。看到王小兵家的单元门时他突然很想哭，记着以前他跟王小兵总是在这玩鞭炮，一楼放一炮整个楼都在震。可自从毕业分开了，王小兵有了女朋友两人却再也没一起玩得那么开心了。他突然觉得到今天为止他好像已经失去了一切，王小兵和那段日子，妈妈可能不会原谅他，还有塞得满那天说的那句“那以后我可能就不会来你的梦里了”。
　　“哈哈，别啊。”一个女孩子细声细气的娇嗔却打破了杜宇的悲伤时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骂一句电影里都是扯淡！哪有主角悲伤时配的不是下雨和钢琴反而是一个女孩儿的笑声啊。他循声一看，原来停在小区楼下的车后面还藏了两个人，那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曾经心里的艺术啊。
　　“我就亲一下！”
　　“就一下？”
　　“我保证！”
　　后来就没声了，杜宇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这老天爷故意不给他留后路的吧，自己肯定是倒霉蛋里的王了，king of 倒霉蛋。自己又被这想法给逗笑了，他搓搓脸，赶紧把那两颗挂着的泪珠给搓掉潇洒的留给艺术品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