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多情》宋斯尹

7、鱼与熊掌 肉酱意粉与云吞面

　　我们跟李小姐的公司的合作，在设计修改了几次，双方签了合同之后，总算是敲定了下来。
　　我现在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李小姐，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跟她说什么私人的事情，参与公事聊天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场，她也不总是说话，所以有时候我觉得，她可能只是一个幻觉，可能只有我才能看得到，可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我太想她了。

　　唐先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得空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诊所搬迁了。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过来旧址接了我过去。
　　“因为租约到期了，觉得那边不是很好，就搬了办公室。最近一直都在忙着搬东西，告知客户之类的东西，都来不及联系你。不好意思了。”红灯的时候他抱歉地说。
　　听上去满像那些男朋友变心劈腿怕女友发现之后的一贯措辞，我笑了出来。
　　绿灯亮了，唐先生轻踏油门，缓缓行驶。听到我的笑之后皱着眉侧脸看了我一下。我笑着把刚才的想法交代了出来，他也笑了。

　　唐先生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把新办公室装修得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一样的诊室，一样的休息室。他说过他有某种程度的强迫症。我一直觉得那只是理科生的思维，换做是我以前，如果很困很累的话，扔我在狗窝我也一样睡得着。
　　但现在不行了。就算现在你把我送到总统套房睡在最高级的床上，我也睡不着。我不是丧失了在狗窝睡着的能力，我是丧失了睡着的能力。

　　唐先生看上去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但认识他这么久我也不敢说他完全就是这样的人。可能是因为钻研心理的这方面，他内心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我们知道的他的样子，也不过是他想要我们知道的那样罢了。
　　我也曾经看到过他脱下西装穿上运动服挥洒汗水的时候，那时候可以说他是阳光运动男。我也曾经看到过他在失恋之后闷闷不乐的样子，那时候也可以说他是忧郁美男子。但他的这些方面总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看到，也不会被别人看到太长的时间，所以他在们面前，也只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个“温润如玉”的人。
　　“你当时跟小郭为什么要分开？不是快结婚了吗？”
　　“感情是很难说清的。就像是你跟李小姐，你们分开的原因，难道你说的这个肯定就是她所认为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我也不知道。”他躺在我旁边的按摩椅上，看着天花板，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不爱吗？”
　　“我也不知道，”他侧过头来看着我，几秒钟后他才又看着天花板，说：“可能是因为没有自己觉得的那么爱吧。”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那么爱是什么意思？”
　　“你思想太偏激，觉得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不是黑就是白。但是黑跟白之间，还有彩色。”
　　“之间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说‘之外’的话就显得没那么好。”他说，“可能这样可以解释，你喜欢吃云吞面，也喜欢吃肉酱意粉，但是如果你只吃得下一份的话，你会选择云吞面而不是肉酱意粉。那这样的话，你能不能说你不喜欢肉酱意粉？”
　　“不能。我是喜欢肉酱意粉的，只是更喜欢云吞面。”
　　“嗯，就是因为这样。”
　　“那你找到你的云吞面了吗？还是单单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肉酱意粉的，只是不想再去吃它了，想吃另外的新鲜东西？”
　　“嗯。”
　　唐先生只给了我这个反应，我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他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也不担心。无论是他更喜欢云吞面，还是想要吃肉酱意粉之外的东西，我也会支持他的。

　　当晚我们去了附近的茶餐厅，我吃了云吞面，他也默契地点了肉酱意粉。后来我们分享着来吃，两个人都吃了云吞面跟肉酱意粉。
　　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又喜欢云吞面又喜欢肉酱意粉，一定要在喜欢里面选出一个更加喜欢的呢？”
　　他假装思考，“唔……可能是因为我们会吃不完，这样就会浪费掉了。”

　　快竣工的时候李小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也没有去联系她。
　　有人传言她升职了，有人说她辞职了，也有人说她被辞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去问她。但是工程在快竣工的时候，停止了下来，什么都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