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ENT》龙吉公主

7、六．七日祭

　　七点三十分，大家都坐在了客厅里。
　　每个人都穿着社团的制服——超改良中国装，静静地看着坐在正首的社长曼陀罗。
　　她穿着白色的改良旗袍，坐得挺直，眼睛低垂着。这时，墙上的挂钟敲响七点三十分。
　　曼陀罗缓缓地开口了：“七天后，是社团成立三周年的纪念日。我们将在这儿度过这个难忘的日子。
　　“首先，我要感谢小颜——她提供了这个好地方——她家的别墅。其次我要感谢海棠和小葵，他们准备了这几天所需的生活用品，包括食物和水。
　　“从现在起，我们十三个人将在这里过七天，原则上不许出去。这七天内我们要为七天后那天的活动做准备。
　　“要求很简单，每个人都要用手中所带的东西做一件东西来纪念我们的社团成立三周年，而且必须是自己最擅长的一样。”
　　所有人都默默点头。
　　“七天后每个人从社员中挑一个，总二十四个人一起纪念，并且在那天评选谁的作品最优秀，届时那个人就是下一任社长。”
　　这下大家都吃了不小的一惊。
　　三年前，曼陀罗如何游说来自不同学校的大家组成现在的社团，如何不惜卖掉头发来筹集首笔经费，如何在印刷厂苦苦哀求，如何奔走找寻赞助者…..谁也忘不了。
　　她为什么舍得让出来，为什么舍得将社团拱手相让。
　　大家议论纷纷，只有海棠一个人保持沉默。
　　“牧儿，为什么要重选社长？”虞美人发问。
　　曼陀罗没有回答，而是由海棠代答了：“牧儿要转学了。”
　　房间又陷入沉默，连月见草都将悲伤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了脸上。
　　“非走不可吗？”天竺葵颤声问。
　　“是……”曼陀罗轻声说，“那天，我的父母也会来参加，他们要亲眼看我交出社长之位才放心。”
　　又是一片沉寂。
　　曼陀罗又缓声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要伤心，也许你们中间有比我更适合做社长的人，只是一直被埋没了。
　　“不要刻意做出差作品喔，毕竟是三年纪念。”

　　由于房间不够，都是两人一间。曼陀罗和虞美人住一间。
　　“为什么要走，牧儿……”虞美人哽咽着问。
　　曼陀罗轻轻地摇头：“由不得我啊！”
　　虞美人抱着曼陀罗放声痛哭，曼陀罗轻轻地搂着她，沉默不语。
　　而在另一间房间里，海棠和天竺葵都坐在椅子上发呆。
　　天竺葵皱着眉问：“牧伯伯他们为什么要让她转学，你知道吗？”
　　“嗯。他们要把她带到他们身边去。”海棠垂着头，掩盖他的悲伤。
　　“可是为什么，她初中不也是在这儿吗？他们同样不在她身边，为何到了高中却……还有，海棠，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呢？你是牧儿的……”天竺葵还没说完就被海棠粗暴地打断了。
　　海棠用几乎是咆哮的声音说：“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何尝不想她留下……但是我知道啊，牧儿她……她需要及早治疗……”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嗓眼里挤出来的，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了。
　　一时间天竺葵也沉默了。
　　“她怎么了……？”好一会儿天竺葵才问。
　　海棠只是摇头。

　　“大家为什么都不去工作？”曼陀罗惊奇地看着客厅里的大家，“怎么了？罢工？”
　　曼陀罗突然严肃了起来：“谁不能交出合格的产品我就将谁开除出去，在那天之前，我依然是社长。”
　　大家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一个人转身离去。
　　海棠首先站了起来，他突然感到曼陀罗的背影那么苍凉，白色的旗袍就像……
　　其他人也陆续去有桌子的地方工作了。
　　浸泡着整个房子的是一种沉重而忧伤的情绪。
　　书房里，菖蒲、薰衣草、天竺葵、鹤望兰四个人各忙各的。可惜，因为情绪原因，原本专著的四个创作组的首脑全静不下来，薰衣草把蘸水笔尾都咬变形了。
　　“到了那天，牧儿会交上什么作品呢？”菖蒲突然问。另外三个人都停了下来看着她。
　　“应该是什么也没有。”薰衣草淡淡地答了一句，然后将笔使劲摔在了地上，拄着下巴生气。

　　七天很快过去了，十五个人应时来到了——十二个社员和曼陀罗的父母和奶奶。
　　曼陀罗静坐在七天前那个位置上。
　　钟又报响了上午七点。
　　“开始吧！纪念曼陀罗动漫社团成立三周年的活动。在这个活动中，新的社长会被选出来，请大家重视自己手中的一票。”
　　待大家都点头后，曼陀罗拿起大家交上来的一张名单——出场顺序。
　　“海棠。”
　　海棠从自己的坐位上站起来，手里握着一个卷轴，走到了中间，潇洒地一抖，卷轴展开了，上面只写了三个字——“七日祭”。
　　“祭是个多么痛苦的字眼啊……”小蝶茫然。
　　“风铃草。”
　　风铃草走了出来，抱着一大卷纸，然后对海棠说：“海棠，请帮忙展开一下。”
　　海棠和风铃草一同把纸展开了，竟是一幅巨画！画长５米，高1.5米，共画了七套cosplay的服装。
　　“那是牧前辈穿过的衣服啊！”一个三年前就入社的社员惊叫出来。曼陀罗皱了皱眉头。
　　“菖蒲。”
　　菖蒲起身，坐在社员中的一位男生也站了起来，抬上一台投影仪。
　　很快，她将一幅幅画投映在了白色的墙上，画中的女孩时而在苦苦劝说，时而含泪欲流地哀求，时而东奔西走拽住一位成年人不停地说什么，时而闭上眼让理发师剪下自己的长发，最后一幅是十二个人的合影，中间那个女孩脸上挂着成功的微笑。
　　“蒲公英。”
　　蒲公英拿出一叠照片，全是才用打印机打出来的——照片上的十个人都垂头丧气，无心工作，投映在墙壁上让人看了都心酸。
　　“薰衣草。”
　　薰衣草只是将手提电脑接在投影仪上，放了一部只有３分钟的动画。
　　蔚蓝的天空，晴日高照。突然打了个晴天霹雳，然后太阳融化成云，飘起了雪。雪越来越大，终于将屏幕洗白了。
　　“水堇。”
　　水堇拿出一个帐本放在投影仪上。
　　“社长奔走游说，筹措资金，寻找赞助商，银行户头存入Ａ元。
　　社长苦苦哀求下，第一本会刊出版，银行户头存入Ｂ元。
　　社长的带领下，第一次小型演唱会召开，银行户头存入Ｃ元。
　　……
　　社长今天要走，银行被洗劫，分文不剩。”
　　帐本翻完了，已有不少人哽咽了。
　　“夜来香。”
　　夜来香来到中央，首先说了一句：“大家知道我是做什么的。”然后拿出一张清单。
　　投影仪上又投出了新内容。
　　“前辈为筹资金剪的头发——无价
　　前辈为第一本会刊放弃的睡眠——无价
　　前辈……”
　　曼陀罗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月见草。”
　　月见草也抱着一大张纸，对折过。她走到中间，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了，下面立刻爆发出尖叫。
　　那是一个巨大的浮雕，层次差落有顺。分别是曼陀罗捧着一叠钱，曼陀罗握着话筒，曼陀罗挥着第一本会刊……
　　“鹤望兰，天竺葵，虞美人。”
　　“请大家闭上眼睛。”天竺葵笑着说，首先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待大家都闭上了眼睛，鹤望兰的口哨声响起了，是一首没人听过的曲子。紧接着口哨声中，天竺葵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天你告诉我你将离开，到彼此看不见的远方去，我竟放开了你的手，如风筝般离我而去。
　　“从此天空被悲伤的色彩代替，继续守望冬去春归的雁群，终于也盼不回你的最后音容。
　　“悲伤是什么颜色，我希望它没有颜色，我便洞穿天空，即使你消失在宇宙，我也能用爱的第六感找到……”
　　“小颜，和我一起干吧！”
　　“小颜，cosplay就交给你负责了！”
　　大家几乎以为是曼陀罗在说话，细听之下才惊讶地辨认出是虞美人的声音。她用曼陀罗的声音，用曼陀罗的语气重复着她以前说过的话。
　　不少人已是泪流满面。
　　“社长，你的作品最成功！”小蝶在展示结束后带头喊道。大家也喊了起来。
　　曼陀罗笑了，没有回应。
　　“同意牧儿留任的举手！”虞美人接着喊。立刻，二十二个人举起了手，她立刻喊：“二十二票！”
　　牧先生这时开口了：“同学们，请体谅我们吧！我们也是……”这时虞美人又喊：“二十三票！”大家一看，原来曼陀罗的奶奶也举起了手。海棠犹豫了一会儿也举起了手。“二十四票！”
　　“同学们，谢谢你们对阿珠这么好，可是……”牧夫人也说话了，可又被曼陀罗的奶奶打断了：“让她留下吧！病治好了，还是回来吧！”
　　“二十六票！”虞美人激动地喊。
　　“同意天竺葵代理社长的请举手。”
　　大家都静下来，看到了曼陀罗的笑容，几乎在同一时间，二十七只手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