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夜》DAlice

3、Chapter 1：金色之瞳（3）

　　玖雁将隐形眼镜收进包包里，将隐形眼镜的钱交到了夏依娜手中，「是这个数目没错吧？」
　　「没错。」夏依娜点了钱后向玖雁点了点头，「好啦，你快回去吧，就算D放心你一个人出来，我可不放心。」
　　玖雁听了之后笑了笑，「我会尽快回去的。」
　　夏依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玖雁推开厚重的铁门离开，在那扇门在她面前完全阖上后她发出一声几乎无声的叹息，她其实一直都不太清楚D跟玖雁的身份，她只知道这之中有她所不能理解的复杂关系，光是他们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就让夏依娜多少了解这不是她所能干涉的事。
　　因为她从来没听过谁拥有金色的眼睛，有一次夏依娜跟著D一起回去，她在D住的那块区域里看见很多有著跟D一样颜色眼睛的人，那些人对夏依娜眼中闪烁著敌意，却在D一摆手的瞬间全部收起了眼中的情绪，从这个小小的地方就可以看出D在他们之中的地位并不一般，夏依娜什么都没问，在这座城市生存的的法则之一就是不要过问任何事，不管她有多喜欢D这个人，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退一步保住了自己。
　　再后来跟D越来越熟之后的某天，夏依娜从一位客人口中听说了D所居住的地方，她记得地很清楚那位客人用了一种略带着恐惧的语气说：「不要随便接近那个地方。」
　　夏依娜听了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问客人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里我也是听別人说的，城里有些人称那为陨星之邦，总之是个不祥之地，很多人避讳去那，听说是早些时候曾经发生过很血腥的事，但是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夏依娜只听见了「陨星之邦」这四个字，后面就失了神没仔细听，她一手撑着下巴将那位客人订的眼镜交到对方手上，脑中浮现的是D那双金色的眼睛，那颜色就像是还未陨落的星星一样。
　　有一次夏依娜和D见面时她忍不住问：「你们那里叫陨星之邦？」
　　D那时的表情夏依娜永远无法忘记，本来就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几乎像是冰封后的大地一样，带着一种近乎是凌厉的低温，但是比起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就显得平淡多了。
　　「只是別人随便乱取的而已。」
　　夏依娜没有再追问，在那时她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D也没有生气地继续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但是D偶尔的分心让夏依娜明白，这个话题戳中了D的伤心事，在几乎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上，夏依娜居然觉得自己感觉到了哀伤。
　　「妳喜欢星星吗？」D突然问蹲在她旁边哼歌的夏依娜。
　　夏依娜被主动发话的D给吓了一跳，「当然喜欢啊，只是这个城市光害太严重，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星星了。」
　　「那妳要来我那看星星吗？我们那里晚上是不开灯的，光害不严重。」
　　夏依娜完全没发现「晚上不开灯」这件事是多么奇怪，只是觉得D今天意外多话，她跟D相处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说了这么长的句子，欣喜之余下意识就答应了。
　　「好啊，那要不要买点吃的过去，啊，要带换洗的衣服吗？」
　　「妳要住我那？」D 的语气透露出了一点讶异。
　　夏依娜看了一眼D脸上复杂的神情，以为对方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欢迎自己，不自觉小小失望了一下，「不行住？」
　　「可以。」D有点窘迫地看着夏依娜，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有点发烫的感觉。
　　迎着夕阳橘黄色的亮光，夏依娜居然觉得自己看见D不好意思的样子，在氤氲的光线之下，夏依娜没有办法确定D的脸有没有红，只是觉得D的脸部表情突然鲜活了起来，不禁觉得开心。
　　「那走吧。」D把还继续蹲在地上的夏依娜给拉了起来，夏依娜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小跑步跟了上去。
　　就是那天，在被光害严重影响的天空之下，夏依娜和D在一个肮脏的小巷里捡到了浑身是血的玖雁。
　　在她和D经过那条狭窄的巷子之前刚好下了一场雨，在这座城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只要下雨任何的活动都必须取消。因此街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走在街上，另外还有一部份的人在骑楼下聊天或是打牌，平日的节庆气氛一下子被雨水冲淡了许多，夏依娜走在D旁边，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整个安静下来的城市让人觉得非常不习惯。
　　「D，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夏依娜问，这个问题是几年前她不敢说出口的，「不回答也可以。」
　　夏依娜没有勉强D回答，因为她知道来到这个城市的人多少都是拥有某些秘密的人，她也是认识D好几年后的那天才有勇气问的，但是她并不指望对方回答。
　　D沈默了半晌才说，「因为这里很乱。」
　　夏依娜本来就没有期待D会回答她的问题，内心惊喜了一下，「是为了躲人？」
　　「算是。」D简洁地回答她，接着对话就终止了，不算尴尬的沈默又在两人之中蔓延开来。
　　夏依娜也不再追问，来到这个城市的人也是有一部分的人是为了躲避追缉或是逃离某人的掌控，是这座城市的复杂背景成就了这个条件，夏依娜下意识就将D和逃亡的连续杀人犯联想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画面有点有趣，想想不禁真的笑出声来。
　　走在一旁的D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没什么。」夏依娜冲著D一头雾水的样子又笑了笑。
　　就在他们快要脱离城市的闹区时，D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望向了旁边的巷子，在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巷子里的情况的，何况在这个地段没有路灯，在夕阳几乎要西下的时间点里，能见度不足以看清楚太远的事物，但是D却还是注意到了不对劲，那是种一时之间说不上来的感觉。
　　夏依娜察觉到D的看向巷子的视线，「怎么了吗？」
　　「妳有感觉到什么吗？」D问，手指向了那条阴暗的巷子。
　　夏依娜仔细听了听才不确定回答，「有吗？」
　　D听完夏依娜的回答后就向巷子走去，夏依娜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是也跟了过去。
　　巷子里很阴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空气中还留着上一场雨的气味，潮湿的风从身后吹来，带走了属于夏季的燥热，却带来了一股很浓稠的腥味，那是一种就算不常接触也能马上认出的味道，是血腥味。
　　夏依娜的视线被D的身影挡住了，她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但是血的气味已经让她苍白了一张脸，她感觉D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夏依娜。」D转过头对她说，脸色跟她一样惨白，「去找医生。」
　　夏依娜从她身侧缝隙向前扫了一眼，看见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她倒吸了一口气，不是因为画面太过血腥，而是因为她看见那个男孩子微微睁开的眼睛，是和D一模一样的金色。
　　最后夏依娜和D都没看成今晚的星空，一个雨季的开端里，光害依旧十分严重掩盖了星辰的光芒，所以没有人看见那晚的流星雨，一颗一颗划过天际，像是天空泪流不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