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跳动的日子》半堇夏

2、疯狂的开端

　　当纾纾看到校园公告牌上自己的名字被分到6班那一栏时，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名字的上一行的前一格赫然在目的“程皓”二字，内心顿时掀起涟漪。纾纾记得一个月前的报纸上最后一版面的校园之星报道的就是这个名字，附着两张玩滑板和打篮球的照片。这个物质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最吸引纾纾的目光——美食和帅哥。纾纾对于它们已经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
　　报纸上是说程皓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一中的，难道真的分在了一个班？可是重名的人也很多啊！从一楼到三楼班门口的路上，纾纾脑补了无数遍可能出现的画面。
　　站在班门口，纾纾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推开班门，感受到刷刷而来的目光，纾纾微微低头瞅着自己的白球鞋，手中攥着通知书，交到讲台上站着的女人手中。女人30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很亲切，束着头发，身材微圆润，圆圆的脸，笑起来一双眯眯眼，穿着一件黄色风衣。她接过纾纾的通知书，看了一眼，对教室里来了大半的同学们说：“邬纾纾同学，大家欢迎！”纾纾很不好意思地马上九十度鞠躬，高高扎起的马尾直接从头顶悬了下来。
　　“先找个位置坐一下吧。”
　　纾纾往正准备往教室里面走，看到第二排有一个空位，干脆坐了下来。抬头看见身旁的女生，对纾纾甜甜一笑。
　　“你好，我叫林曦，晨曦的曦。”
　　“你好，我叫邬纾纾，我写给你看吧。”纾纾一笔一划把名字写在纸上。
　　林曦很瘦，短头发小脸，刘海搭在翘翘的睫毛上，纾纾觉得她的笑容特别温暖，整个人给人特别清新的淡淡的感觉。
　　就这样她们聊了起来。后座的女生卫安培是纾纾初中同学，一个特别认真的学习狂，也剪掉了初中的马尾，变成了波波头。另一位女生安玥长发飘飘，给人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说话也很温柔细语，但不像林曦温柔温暖的声音，也不像纾纾明朗的声音，更不像卫安培干练的声音。
　　“报告。”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了进来。双眼皮，眼睛特别明亮锐利，鼻子高挺，女生都羡慕的白皙皮肤，五官棱角分明，180不到的个子，书包挂在右肩，虽然是平头但依然不影响他扑面而来的他的阳光和帅气，还有几分华丽和不羁。
　　林曦拽了拽纾纾的衣袖，在她耳边低语：“好帅哦！”纾纾嗯了一声，两个人激动的傻笑着。
　　“曹孟然同学，欢迎你。”
　　纾纾忍不住笑了出来。男生注意到了，坐到了第一排纾纾前面的位置。对着她们打了声招呼。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怎么？”
　　“你到底是曹孟德还是孟浩然啊？”
　　听到这话，林曦也忍不住笑了。男生用明亮的眼睛望着纾纾，露出坏坏的笑脸，嘴角上扬，右眼一眨，“哇，你这么聪明，这都被你看穿了？就算我都是吧！”
　　“一文一武的挺矛盾啊。”
　　“这才叫文武双全，况且曹孟德也是文武双全啊。”
　　“切，这么自恋。”
　　纾纾他们聊得正欢，渐渐感受到教室其它角落女生们直直的目光，赶紧收敛了表情。
　　不知不觉教室几乎坐满了。最后一位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
　　纾纾抬头看到他时，整个人都定格了，直直地望着站在讲台上的曾这位出现在报纸上的男生。
　　“程皓同学，欢迎你。”
　　男生180的身高，到眉毛的刘海，小尖脸，正如报纸里形容的，花美男长相。可完全没有像一些美男那样给人一种过于女性化的感觉。他很帅气。最吸引纾纾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闪耀。
　　纾纾和其他女生一样，目光一直尾随到他坐到位子上。台上的女人忍不住了：“你们这些女生要懂得矜持，快把人家都看穿了。”班里一阵哄堂大笑。
　　“我是你们高一的班主任，我姓徐，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和级部主任交代了一堆班级纪律和校规守则，还反复强调什么初中所谓的辉煌实则一文不值，举了一堆高中逆袭和优等生堕落的例子来警示我们远离网络、小说和早恋。
　　为了方便大家相互间认识，每个人都在桌上放了姓名牌。
　　接着就是万恶的入班考试，美其名曰熟悉熟悉同学们的个人情况。

　　我们的高中是不住校的，只上晚自习，不过中午是留校的。这所全市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食堂水平可是把其他学校甩了几百条街。一下课，纾纾就狂奔到初中的死党所在的8班和10班，准备拽着苏颖和尹蔓直奔食堂。
　　“喂！”楼梯角落纾纾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孙泽洲。
　　孙泽洲是苏颖的男朋友，家里富到流油，老爸是开公司的，纾纾不怎么了解其他消息，只知道她一个暑假每次被苏颖叫出来玩都是当她和孙泽洲的电灯泡的。苏颖为了不被父母发现，一直拉着纾纾当挡箭牌。纾纾不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喝，也可以以去图书馆为借口逃离压抑的家庭氛围，反正孙泽洲请客。
　　“你怎么在这？以你的成绩考不到一中的吧？”
　　“借读啊，这里教育水平好。”
　　“呵呵，为了女朋友真是大手笔。”借读的学费可是正常学费的好多倍。纾纾可不相信他会好好学习的鬼话。
　　“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去找你女朋友。有事吗？”
　　“哦，我刚见过她，不去了，我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吃。” 孙泽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跟你说点事。”
　　“有事手机里再说吧，我先走了。”纾纾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可不想再和他废话了。

　　苏颖在初中是学霸里最混的，可是因为她学习好，又不违反校规，老师也都没说过她。苏颖个子不高，跟纾纾差不多，可是发育好，要什么有什么，性格和身材都很火辣。纾纾站在旁边就跟发育不全似的。这匹野马撞上同样放荡不羁的孙泽洲，意外的合拍。两个人天天在学校打情骂俏，要不是苏颖给孙泽洲补习，他估计连借读一中的资格都没有。
　　纾纾还没到12班门口，就远远看见和一群男生女生聊得正欢的苏颖。她那这帅火辣的个性很受大家的欢迎。纾纾虽然跟谁都聊得来，可是属于慢热型的，而且慢热的程度难以想象，一般人对她的唯一印象只有三个字：好学生。

　　“你知道吗？泽洲也在这儿！他之前一直都没说他来这借读。”苏颖想到自己可以天天见到孙泽洲，兴奋不已。
　　“知道，我刚碰见他了。”
　　“他那么张扬的个性，再加上你招人的程度，不出一星期你俩肯定就全校出名了。”尹蔓也连连吐槽。
　　“没什么不好呀！纾纾你也主动点，别那么慢热。像我们纾纾这么可爱的女生，怎么会不受欢迎呢？”苏颖捏着纾纾的脸，笑嘻嘻地说。
　　“我才不要。我只是花痴花痴，才不会真早恋呢。你也小心点，要是被老师找就麻烦了。”
　　正说着，纾纾的手机响了。是孙泽洲发的消息。

　　“其实我对你挺有意思的。”
　　纾纾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了？”苏颖问纾纾。
　　“啊？哦，没什么，手滑了一下。”
　　“？？？”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你疯了吗？你把苏颖当什么？”纾纾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直视对面的苏颖，故作镇定却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思。她随便扒了几口饭，借口老师找她，匆匆离开了餐桌。

　　“没事，反正我对她没什么感觉了。我现在喜欢你。”
　　纾纾完全懵了，反复看了几遍消息，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她不敢想象，苏颖要是知道了，会把她杀了的吧。
　　纾纾顿时意识到，她现在，完全，被小三了。

　　“苏颖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过去也很喜欢她呀，可我现在喜欢你，有什么办法。”
　　纾纾不理他。还没走到教室，孙泽洲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想怎样啊？”
　　“怎么样，做我女朋友吧。”
　　“苏颖知道吗？”
　　“不知道啊。”
　　“你敢跟苏颖说你就死定了！你敢跟她分手你也死定了！”纾纾气急败坏，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好朋友的感情。
　　“好啊，我不说，那你要做我女朋友。”
　　“你找死啊！你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苏颖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现在居然想劈腿？”纾纾对着电话连骂带劝20多分钟直到有其他同学进班才罢休。
　　“要怎样你才做我女朋友？”
　　“做你的白日梦吧，不可能！”
　　天哪，我要怎么面对苏颖啊！纾纾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午，进行了所有的入班测试后，在体育馆召开开学典礼。
　　“纾纾！”纾纾一转身，苏颖和孙泽洲从后面走来。纾纾顿时紧张起来。苏颖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递来一杯卡旺卡。“给！泽洲请的。”孙泽洲站在苏颖身后，似笑非笑、挑逗地盯着纾纾。纾纾装作没看见，憋着一肚子的不爽，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告诉苏颖，可又不敢开口，怕苏颖因此怨恨她。纾纾很在乎朋友，她不愿意走到那样难堪的地步。

　　来到6班的位置，纾纾不自觉地寻找程皓的身影。纾纾望着前方谈笑着的程皓，望着那完美迷人的侧颜，心中的不快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特意坐到跟程皓聊天的两个女生身边，跟她们打招呼。装作不经意的，聊到了程皓。
　　“你们跟我们班那些同学之前是同一个初中的？”
　　“不少呢，像那边的程皓和曹孟然都是的。”
　　“程皓给我感觉挺面熟的，好像在哪见过。”纾纾不经意的说。
　　“嗯，他上过报纸的，他轮滑和滑板在省里获过大奖的，好多女生喜欢他。”
　　“真的吗？这么厉害。”纾纾感叹道。事实上纾纾早就知道这些了，那份报纸的那一版面，纾纾都快看烂了。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一个女生说。
　　“曹孟然也是啊，他们俩都长得很帅。”另一个女生在旁边花痴。
　　纾纾想到了早上有着好玩名字的俊朗男生。他确实很帅啊，可纾纾现在满眼都是程皓。
　　因为我们班这里坐着发光体，很多外班的女生也围了过来。纾纾听到有的女生羡慕嫉妒恨的说：“哇，你真的太幸运了，居然和程皓还有曹孟然一个班。”纾纾心里可得意了。

　　开学典礼上，校长和老师们除了谈一堆大道理外，反复强调三远离。纾纾想到了苏颖和孙泽洲，心中觉得好笑。这种事情，怎么拦得住呢。
　　一位考上了科大少年班的学长做了演说，谈了自己的学习生活。纾纾望着台上这个热血且成功的学长，默默地羡慕且感动着。在这个需要理想和目标的时期，纾纾却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跟没有什么动力和梦想，只是一直以来都做着老师和父母眼中的好学生，与周围环境和谐共处就好。她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波澜和热情。今天收到孙泽洲的短信，算是纾纾人生中第一个冲突吧。
　　学长说：“我们需要一些完成目标的心思若狂的时刻。有时靠满腔热情，有时靠坚持不懈，有时只是憋着一口气，去追求这些人生的附加值的过程。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和方向。”
　　“也许，想让前面这位光芒万丈的男生注意到我，也算是一个动力吧。”纾纾若有所思，默默的说。
　　“当然，只要他能激励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林曦在一旁认同着。
　　“你有目标吗？别跟我说是所谓的985和211，我对它们一点动力都没有，只是个名字而已。”
　　“目前没那么明确的目标。我只知道努力做好现在的事情，也算是寻找梦想的过程。不过我想成为像许嵩一样人，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情感，可以做自己所爱的事情。” 林曦满脸幸福的模样。
　　“许嵩？”
　　“你没听过他的歌吗？”林曦拿出耳机。
　　听歌？纾纾苦笑，在父亲眼中与学习无关的事免沾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听歌呢。
　　“我不听歌的，以前一直走调，再加上我爸从来都对我想做的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持一种瞧不起的态度。”纾纾眼里蔓延着无尽的落寞和哀伤。
　　她没有想过这种为了一个人或者成为某个人这样在父亲眼中不入流的想法可以成为学习这么严肃的事情的理由，可她们现在就是这样的啊，又有什么错呢？
　　“好想像你一样，有自己的生活，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会有的，我可以帮你的。”林曦满脸自信和温柔。

　　黑蒙蒙的放学路上，纾纾独自一人，纾纾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她想到了孙泽洲，想到了程皓，想到了曹孟然，想到了触动她的学长，想到了林曦。
　　开学第一天，纾纾感到很幸运，认识了林曦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满是阳光的人。纾纾听她谈许嵩，听她谈郭敬明和韩寒，听她谈网球王子和柯南。林曦很羡慕她，羡慕她对生活充满了热爱，羡慕她有着丰富的情感和广泛的兴趣，羡慕她那种独特的清新文艺有乐观开朗的气质。对于很多和她一样所谓的好学生来说，世界是枯燥无感情的，她们努力做到品学兼优却没有自己的生活，不论是物质世界还是精神生活。除了学习之外，就是母亲的忙碌和父亲的严苛暴虐。纾纾是压抑的，因为父亲的高压，纾纾把笑容只留在学校；因为父亲的暴躁，纾纾极度小心谨慎地维护着身边的和谐；因为父亲的冷漠，纾纾是不会表达情感的，她连哭都不会。她只羡慕着别人的感情，却排斥着对于自己投来的一切青睐，所以才会如此抗拒孙泽洲的主动示好。纾纾向来对男生无感，做多只保持称兄道弟的距离，微笑着保持距离。程皓的闯入完全是一场意外，意外到连纾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僵化的内心，在从报纸上第一次对这个男生产生好奇时，第一次微微地颤动了。

　　旁晚，回家的路上，许嵩的声音环绕在耳。纾纾开始明白，自己那样挚爱音乐，却从不听歌的原因：害怕被感动。害怕发现自己的心是活着的，害怕父亲口中所谓的分心而不专注学习。许嵩温柔的声音和旋律缓缓的燃烧，融化了僵硬了十五年的邬纾纾。

　　身后有人喊纾纾的名字，是孙泽洲。他和一群朋友骑车经过，包括程皓。程皓扶着车把手走过来。
　　“你是我们班的吧？好像叫邬纾纾，坐在我后面的，对吧？”程皓一双闪着光芒的眼睛满是笑容，望着纾纾。纾纾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这么可爱的人，你怎么会注意不到。她是我喜欢的女生，注意保持距离哦。”孙泽洲勾搭着程皓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
　　“是吗？这么可爱的女生，人家可不一定喜欢你哦，对吧？”程皓笑着说。
　　纾纾点头如捣蒜。
　　“我一定会追到的！走了。路上小心，再见。”孙泽洲推车和一帮伙伴离开。
　　“天黑了，一个人路上注意安全。”程皓推着车从她身边离开，留下随意的一句温柔，夹杂着耳畔许嵩的歌声。纾纾转身一个人走在漆黑的道路上，路边昏暗的黄色灯光闪烁，飘忽不定，数着自己的脚步声，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向地面，止不住地流淌。

　　寂寞雕在我的眼睛／凝结我的手心／无人理会我发出的声音／躲在床底的画／时光没有一点动静／……/我一个人在角落／渐模糊了你的轮廓／内心纠结的对与错／在纯白墙壁上偷偷摸摸……
　　只剩如此严重的寂寞／陪我度过……

　　纾纾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感受着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