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归途上的小摩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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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宫廷女子学院是由皇家开办，皇后任职院长，女子学院除了教授女子知识，对贵族女孩儿的仪态、辞令、品德、琴棋书画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教导培养，将社会上层的女孩儿培养成社会上引人羡慕敬仰的女子模范。
女子学院采取封闭式管理，每周休息两天，每年有三个月的假期。学院制式不分小学中学大学，分三个阶段十二年，一般正常顺利的话，学生们在初级班四年，然后进入中级班四年，最后是高级班四年。
富安安是富家嫡系后代，六岁便进入宫廷女子学院读书，已经在学院度过十一年，如今是高级班三年级学生。此次来东陵星访亡母旧居便是趁每年一度的三个月秋假进行一趟漫长的太空之旅。假期结束便进入四年级进行最后一年的学习。
恐怕女子学院上至皇后院长，下至普通教职员都想象不到她们教导出来的学生不过就是跑一趟偏远星球，骨子里便堕落了下去。
跟着吴凡行走在阴暗处，白天蛰伏在下水道，或者隐藏在城市阴暗角落里，富安安见过不少阳光照耀不到的阴暗面。可以说富安安的堕落，沉默寡言的吴凡要负上很大的责任。比如某次，富安安跟着吴凡亲眼见到两个帮派在干架，两边人都挑衅地朝对方竖中指，富安安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就请教吴凡。后者回答她：“那是羞辱人的意思。”回答完，顿了下，不知道怎么想的，恶作剧似的又加上一句，“你要是看谁不顺眼，非常讨厌那个人就朝他竖中指，保证气死他。”
然后，富安安果然不负他所望，见到非常非常讨厌的想要她命的那个领头男子之一，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竖起她那白嫩如玉纤细如葱白的中指，很嚣张地羞辱对方！却不知道那根中指在其他人眼里不仅有羞辱的意思，还暗指某一个人体部位，啊，对了，女人没有……
吴凡眼中的亮色纯粹是被她的那个动作表情的可爱给吸引，太可爱了啊，竟然这么傻乎乎地就信了他的话，吴凡都不知道是该惭愧还是该得意，心情一时间挺复杂。但是他还是清楚认识到一位来自首都星圈本该成长为女子模范的名门千金被他给带坏了！
于是，他的眼眸在沉邃下去之后，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富安安的脸，颇有意味地打量富安安，在心底分析此时此刻他胸腔里那一团陌生情愫是出自于哪一方面。太陌生，以至于未曾接触过的他在依旧沉稳的表象之下，心有些微微慌乱，隐而抗拒，只不过好奇与探索精神大于那份隐隐的抗拒，他更倾向于弄明白这份陌生的情愫。
富安安不知道吴凡在她那一指羞辱后，内心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成功羞辱了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后，如卸下双肩重担一般状态轻松地与白吟岫小朋友进入转接舱，等待着升空。在星球引力与转接舱快速升空的作用下，富安安一行人的身体被牢牢地箍在椅子与固定带中间，直到脱离大气层进入空间站，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太空飞船，众人才呼出一口气，放下提在嗓子眼处的心。
他们乘坐的这一艘太空船分上中下两层，下层为储物区，中层为普通客旅区，上层是空间更大更舒适也是价格更昂贵超过下层客旅费用五倍的头等休息区，以套间的格式区别开来。白家小姐要去首都星圈读书，白家作为七大家族之一自然要给子孙最好的待遇，这艘太空飞船除了是进行例行航行任务，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接送白家小姐回首都，因此上层区域早已经被白家包下来。
在进入休息室之前，白吟岫回头望着家里派来跟随自己的侍女，声音略淡地吩咐道：“你们就留在外面，没我允许不可进入。”接着又对富安安跟吴凡道，“吴秀吴凡，从今天开始你们陪在我身边。”
吴凡没什么反应，反正他的沉默对白吟岫跟富安安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白吟岫直接当他是同意了，富安安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她毕竟是女生，女性的第六感那敏锐度……在白吟岫说出这句话后极为敏锐地察觉到那两名侍女不满且带有敌意的目光。
骨子里开始堕落的富安安，心里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里滋生出戾气，对方那四道带有敌意的目光不过就唤来她淡淡的不屑的微不可见的眉头一挑。仅此而已。然后骄傲地跟在白吟岫的身后进入休息室。“
“呸，得意什么呀！不过就是个东陵星上的乡巴佬！“说话的是叫黛眉的女侍，她是白家家生子，一家人从先祖开始在白家侍候了四代人，在白家奴仆群体里是根深盘固，极得主人家信任，因此当作为家生子的自己被一个东陵星上土包子给比了下去后，难免忿忿不平。
“那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这声音很淡很柔，似乎一阵风就能将这道声音吹散。说话是一个神态怯弱，眉眼清秀干净的少女，柔顺的黑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身后，那双眼睛与吴凡一样习惯性地半遮着，视线落在地面上，神态举止都给人无害的感觉，然而说出来的话虽然是在陈述事实，可仔细一琢磨就能从那淡柔的语气里琢磨出一丝嘲讽味儿来。
“圆圆，你就是这么老实，哼，等有机会看我不教训那个土包子！“黛眉那一双不描而黛若远山的眉毛高高挑出一丝凶悍，恶狠狠地许下诺言。因为所有注意力都在”吴秀“那个乡巴佬土包子的身上，因此错过那总是眼眸低垂作柔弱无害形象的同伴嘴角微微扬起的嘲讽得意阴凉之色。
进入休息间的三人小组更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反正白吟岫小朋友一进入休息间，门板刚关上就从优雅可爱尊贵矜持的白家小姐变身为活泼灵动狡黠大胆的下水道那个离家出走胆大包天又聪明绝顶的小鬼。
“学姐，你那一指好风骚哦！“同为名门千金的白吟岫小朋友兴奋不已地赞美着同为名门千金的富安安富小姐那一记羞辱人的中指。
已经堕落的名门千金耸肩，一脸无辜：“他们想杀我，还不允许我羞辱他们一回？“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问：“学姐讨厌那些人，完全可以找我帮忙的呀。“只要她一个吩咐下去，那些人就会消失在东陵星上。
富安安摇头，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的仇我自己报，更何况他们只是奉命办事，除掉他们有什么用？一旦我回到富家，想要杀我想来就没有那么容易。“
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动手，却在她决定来一场远行的时候选择动手，很简单的原因就在于那些掩藏在幕后的人性情谨慎小心，认为这一次才是稳妥的机会，既然对方小心谨慎，那么回到首都星圈想再次对他下杀手就得斟酌再三。
而她会选择最坦然的姿态回到富家，将自己暴露在首都星圈的明媚阳光下，同时也将自己隐藏在阳光下的影子里。富安安清楚在她暴露了自己的那一刻，想必那个被自己竖中指羞辱的家伙在惊怒的同时也不忘给幕后人发去消息，等她回到富家不管是她怀疑的继母弟妹亦或者幕后那只手是富家其他人的，定已经做好准备、做好下一步的规划。
睁大黑亮的大眼睛，以不符合年纪的沉静眼神盯着她看，半晌后，白吟岫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富家，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学姐，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这话很诡异，听起来让人颇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完全没有点可琢磨的头绪，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字面上听起来那层意思清晰可解，但是富安安就是感觉到她说的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总觉得很深奥、很深奥。就像眼前这个小女孩很多时候给她一种她是在与成年人对话，而不是一个只有七岁哪怕是天才女娃儿的错觉。
所以，富安安很直接地回以疑惑的眼神，白吟岫看了只是笑了笑，转开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一件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事，一旦确定下来，在她今后的人生里将会起很大的作用。“去了首都星圈后，我身边将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学姐，我希望你是那个我可以信任的人。”
如此简简直接地提出要她做个能让她无比信任的人的要求让富安安错愕的同时，也成功在她心底点起一把温火，这话是在提出请求，实际上提出这请求的人在潜意识里已经交付出她的信任。
沉默了一会，富安安点头：“不管什么时候，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你都可以找我。”
白吟岫望着她，突然感慨了句，眼底有同情，有共怜，对自己也是对她：“学姐，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
上层社会里的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和睦的相处，实际上在别人看不到的那一层表面假象下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龌蹉的事。比如她所经历的这一切。白吟岫虽然没经历她这般的危境，可谁知道在未来不会有？在那样一个大家族里，那些表面上是自己亲人的人在面对名利权势利益的时候往往会使出很多手段，她与白吟岫是一样都要面对很多未知危险的。
她与白吟岫的区别是她虚长十七年，在经历一场生死惊变后才有这场觉悟，而白吟岫这个才七岁的小女孩儿已经早早明白了她的未来之旅在没有父母羽翼的帮助遮挡风雨的前提下会有多辛苦有多危险，甚至要去做一些她不愿意去做的事，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目的——活着。
“我想，我们的确是同样的人。学妹——”富安安伸出手，等白吟岫伸手与她交握，才继续未尽的话，“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安静如隐形人坐在角落沙发里的吴凡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女生，目光依旧沉稳宁静，但是如果悉心一点会发现那目光在沉稳宁静之余如碎冰遇暖阳温柔地融化。
在确定彼此在未来的相处位置后，一大一小两个女生坐下来很愉快地聊天，一起欣赏舷窗外璀璨的星空以及下方就像被一层纱笼罩着的东陵星。
再见了，东陵星。两人同时在心底颇为沉重地说道。
……
这一场太空旅途是漫长的，漫长到数天后吴凡被富安安抓壮丁拉进来玩起了扑克牌。而侍候在外头的黛眉心底的怒火愈烧愈旺，那个叫圆圆的侍女虽然依旧像一只怯弱无辜楚楚可怜的小白兔，那双被半垂眼睫遮住的目光却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在盯着富安安的背影的时候是那么若有所思的可怕。
白吟岫小朋友在进入休息室后就再也没离开过休息室，一日三餐都是富安安去外面餐厅取来，似乎将家里派来侍候自己的仆从都已经忘在了脑后。而吴凡一直都秉承着对水漾的承诺，保护富安安安然无恙地回到富家，所以即便已经上了太空船，明知道上层被白家包下，还是会跟在富安安身边，不让富安安脱离自己的视线。
为此，白吟岫取笑他：“你这么担心我学姐，是不是喜欢上我学姐啦？”
喜欢？吴凡的心脏猛地紧缩，随之坦然，困扰自己多日的怪异情愫终于找到了解释，不过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吴凡是绝对不会将内心真实情绪暴露出来被一个七岁小女孩看到的。他依旧沉默。
白吟岫小朋友对他的评价是：“真无趣，像块木头。”
富安安在心底加上了一句：“但是却给人安全踏实感。”
吴凡陪着富安安去餐厅取来三人份的食物，却在回休息室的途中，餐车的扶手被一双无理的手强行夺取。愕然抬眼对上对方挑衅之意十足的眼睛，富安安眉头不耐地微蹙：“放开。”
黛眉昂着下巴，蔑视富安安：“土包子，一边去！”说着话，一边很不客气地用肩膀将富安安顶到一旁，“就凭你一个东陵星的乡下土包子也想进入白家在小姐身边侍候？你也配？”
富安安不理她的嘲讽，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很严肃地再次重复一遍先前的话：“放开。”
黛眉见她只敢嘴上凶巴巴的，更得意了：“我就不放，就凭你也想侍候小姐？你以为白家是那么好进的？”骄傲一哼，推着餐车走人。
富安安没再上去坚持要把餐车要回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以黛眉为首的几个白家仆从像几只骄傲的孔雀昂着下巴簇拥着黛眉推着餐车离开。
吴凡悄无声息地靠近，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群人的背影，问道：“为什么不抢回来？”
“有必要吗？”嘴角高高翘起，玩味之色与戏谑之色在眼底交织成怜悯的嘲讽，“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可惜不是富家的仆从，不过白家学妹看起来比我还硬心肠，可有好戏看了。”
也的确如此，当那个黛眉推着餐车进入休息间，说是富安安让她帮忙送餐车进来时，坐在舷窗边宽大的沙发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盯着窗外星空的白吟岫猛然回头，目露凶光地盯着她看，下一秒，不等黛眉从那凶光里回过神来，一道尖锐刺耳的愤怒叫声撕裂空气如一把利刃刺进黛眉以及休息室外的仆从的耳里：“滚出去！”
站在休息室外的白家仆从通过敞开的休息室门震惊不已地看到自家小姐在愤怒尖叫地同时将手里捧着的水晶玻璃杯掷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黛眉的眉角！黛眉当即捂着额头跪在了地上，鲜血汩汩地顺着指缝溢出。
“好大的胆子！上船时我说的话你们是不是没听见，未经允许不许你们踏进一步这休息室，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竟然还敢说谎话来欺骗我！”七岁小女孩怒意勃勃的目光扫过门外一众仆从惊骇欲绝的脸，最后如饿狼一般盯着黛眉，那眼神凶狠，戾气横生，黛眉只是对上一瞬便急忙逃开，身心冰冷，后悔不已。
她真的不该自以为是白家的家生子而罔顾小姐说过的话，更加不明白的是，以前小姐明明很信任自己黏自己，为什么从那次大病初愈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她与圆圆虽然还在小姐身边侍候，但她们都很明显地察觉到小姐与她们的疏远，否则之前的那次离家出走她们就不会被埋在鼓里从头到尾都没发觉小姐的异常。
“小姐……”黛眉害怕了，想乞怜，只是白吟岫不给她机会：“来人，把黛眉拖出去，关禁闭，一日只许提供一餐，未得我允许谁也不许探望！等到了首都后，交由白家执法堂处置！”
白家一众仆从心头一紧，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那一股子冷就像是从骨头缝里骨髓深处透出来的。他们开始同情黛眉，执法堂啊，进去的人不被剥一层皮是出不来的，不走运的直接死在了里面。
黛眉一脸惨白：“小姐，黛眉再也不敢了，求您饶黛眉一次吧！”
白吟岫盯着她看，忽而冷硬的表情如春风化雨，柔软得一塌糊涂，笑容温煦，暖灿人心：“带下去吧，别让她再说出一个字来，真吵。”那声音如那表情一般柔软得不可思议，然而众人看在眼里，心里是愈发得惊惧冰冷了。
黛眉被侍卫捂着嘴巴拖了下去，从富安安与吴凡身边走过的时候，眼底的恨意犹如实质地砸在富安安脸上，富安安面无表情地目送黛眉远去。
“吴凡、吴秀，还不进来！”休息室里的白吟岫看见二人，喊道。
富安安与吴凡相视一眼，在众人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进入休息室，待门关上后，众人松了口气，有侍女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哭得不像样子：“小姐好可怕！”
休息室里，富安安将餐食摆好，说：“这样好吗？”执法堂她当然知道，每个大家族里都有这样的存在，在大家族的仆从眼里，执法堂与阎罗殿没什么区别，不死也要被剥层皮。
“那是她该的。”白吟岫慵懒地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睛说。
富安安看着她，摇了摇头：“你真不像一个七岁小女孩儿，很多时候在我看来我就像是在跟一个成年人说话。”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七岁小女孩儿。白吟岫在心底如是回应。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归途上的小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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