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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那年冬 ...

  •   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她有未婚夫还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富臻臻是从哪里知道的?
      富安安单手撑腮依着扶手沉思不语。白吟岫知道她在想事,没有出言扰她思绪,想着陈年旧事,心情顿重。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一只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她抬眼望着富安安,见富安安关切地望着自己,咧嘴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车队抵达书院时,日头高照,秋高气爽,难得的好天气。
      书院是延陵帝国学子们眼中最负盛名的学府,相当于另一个世界里排名世界第一的哈佛大学。每年开学日不知多少在各自家乡颇负才名的学子前来书院求学。
      “书院每年招生就二百人,这么多人……”下了马车,白吟岫望着广场上密密麻麻年纪不一的男女考生,咋舌:“十几个人中只有一个人会被选中,学姐,吴凡哥哥他行吗?”不是她失自家气势,她是真的没信心……
      富安安脸上表情风轻云淡,恋爱中的女孩儿盲目崇拜男神的精神被高度发扬光大,挥挥手说道:“放心,肯定会进的。”目光扫过广场上人群,想要在广场上数千人中找到某人……自是难。
      白吟岫盯着广场,也在找吴凡,迟疑地瞥了她一眼,问道:“吴凡哥哥会用毛笔写字吗?”
      富安安闻言一怔,随即大惊,一大一小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大的捂脸郁闷滴呻/吟,小的无语,也一脸无辜,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顺口一问来着……
      阔大的广场便是考场,一张蒲制草席,一方长案,文房四宝,考生席坐与地上,从高空俯瞰,广场上数千人考生手执一管毫笔,端坐于地,黑墨清香,当称得上壮观。这等壮观也只有在帝都、在书院才能见着。书院学生结业后便会被国家择才为用,帝国又主张推行古礼。因此一心想往上攀爬为人中龙凤者,不管你是不是天才,是不是胸有沟壑,雄才大略,首先你得学会毛笔字。
      当然,帝国不会强命男子留长发穿长袍之类的古装,实际上首都星圈的人们衣着都是古风改良制,古今皆宜。建筑古朴,内在也有舒适现代装修风格。皇室推行古风本就有存其意,不拘外形的本意。但是在教育方面,特别是书院、学院这类的教育圣地,古礼教育比较严格,教学方面内容完全依古制。
      吴凡是会毛笔字的,秦濡是被许木原教育长大的,许木原本身作为一代奇人,古武高手,本身就古韵深浓,教导出来的秦濡不得其十分也得了其八分,加上他对吴凡的教导极其入心,虽然身处在古风并不浓郁的偏远东陵星,吴凡骨子里反而与东陵星上依旧保留的联邦风情格格不入。
      可惜富安安不知道,广场太阔大,人数太多,一双眼睛不够用,哪里看得到吴凡提笔的姿势是多么的轻松自若。
      当当当。
      书院后方、广场前的岷山上传来雄浑钟声,预示考试开始。书院教授们从广场两边的侧门出来鱼贯现身,每人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考卷。
      前来观书院开学礼的宾客不能打扰到广场的考生,进入书院大门远远看了眼广场,便被引入礼堂。富安安与白吟岫坠在队伍后面进入礼堂,找座位时看到关晓萌与富臻臻站在角落,周围还有学院里几名与两人交好的千金小姐,富臻臻温婉笑着,正低声与关晓萌说话,倒是向来牙尖嘴利的关晓萌比较沉默,只是偶尔与她回应一番。
      富安安只是扫过两人,并未目光多做停留,就在这时关晓萌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很兴奋。
      “三哥!”
      富安安回头看去,就见四名年岁在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进入礼堂,身上都穿着书院的制服,其中一名长相不俗、风华灼灼的男子闻声望向站在角落里的关晓萌一行人,随即面露微笑走了股票去。富安安下意识扭头看向关晓萌身边的富臻臻,见方才还嘴巴动个不停,温婉笑着的女孩,垂眸微低螓首站在一侧,然后,虽然说面色如常,可那耳垂染粉又是怎么回事?
      “学姐,那就是关家第三代的三少爷关君陌。”白吟岫在富安安身边低语。
      富安安点了点头,心道真是巧合,刚还在猜测,下一刻就证实了猜测不荒唐。心里那仅存的一丝疑惑也解开了。富臻臻比她提早认识关家三少爷,向来定是通过关晓萌,那么……新的疑惑又升起,她与关家三少有婚约也是才刚知道的,富臻臻是从哪里知道的?难道也是关晓萌?
      两人找了个视角不错的位置坐下,白吟岫瞄了身后那群人一眼,给富安安做介绍:“跟着关家三少一起进来的人中,一个是谢家六少谢霖,别看他天生眼盲,都说有失有得,谢家六少拥有一颗聪明绝顶的头脑。那个扶着他的年轻男子应该是六少的侍读。”这些她的前世所见所闻已有佐证,“另一个是宫家家主嫡子宫俊,对了,帝都四美宫诗音就是宫俊的亲妹妹。”
      富安安虽然在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然而那十七年过得跟白纸一样,因为富青青的关系而不得人缘——没有人愿意跟弱者交朋友。对帝都内名门世家中的小道消息,人员架构的了解也不够详细。十七年来她深居简出,成为资深宅女,忙着享受难得的简单幸福,避着人跟着水漾学习古武……她的世界如今想来逼仄得可怕。
      富安安望着那些人,苦笑:“我竟然不知道。”
      “你那十几年当真是白活了。”白吟岫拍拍她的手臂,毫不客气又同情万分的说。
      目光扫过宫俊的脸,落在谢家六少的脸上,感叹:“除了那一双眼天生眼盲,这位谢家六少当真是丰神俊朗的绝色人物。”
      “他是帝都第二美。”
      “哦?”富安安回眸望着白吟岫,“还有第一美?”
      白家小小姐重重点头,想着陈年往事里与那位帝都第一美男的数次相遇,道:“关家有一子名曰关半山,是关君陌与关晓萌的叔叔,不过关半山在十八岁那年便破门而出,离开了关家……那可是一位真正的绝色人物,说那人是谪仙都不为过。”
      富安安开始想象那位谪仙到底有多仙……
      “当时留下一句超牛逼的话。”
      “什么话?”
      “这狗屎一样的关家谁要谁拿去!”
      富安安竖大拇指,牛啊,那可是七大家之一的关家啊!说不要就不要,恐怕也只有这位放眼全帝都也只有这位有帝都第一美之称的关家破门子敢这么视若敝履!
      ……
      广场上,静寂无声,数千名考生或皱眉深思或表情平静或望天发呆,每人面前两张卷子,一张语文一张数学,试卷上各有一道题。然而就这两道题难住了广场上大部分考生。
      语文试卷上写着——以“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下酒,醉了十年”为中心思想写一篇文,不限题材,不限字数。
      数学试卷上写着——十根蜡烛吹灭八根还剩下几根?
      岷山上依山而建的亭台楼宇于青翠掩映中若隐若现,两名年老男子临栏望着下方广场,目光漫不经心,并不着重广场上的哪名考生。两位老者一着青衣一着褐衣,褐色衣衫老者正是吴凡入学院的推荐人,如今书院名誉院长李宰道。
      青衣老者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花白长眉微皱:“当真是许木原传人?”
      “师承秦濡,秦濡你我皆知晓是那人亲手教导,虽然未曾正名师徒关系,但你我知道这世间要论谁得那人一身本领,也只有秦濡。那少年从小在秦濡身边接受教导,就算没承了那人一身本领七八分,得之五六分,这世间也无人敢小瞧。”
      青衣老者沉默,过了半晌后,道:“书院惜才,可还是要看他自己的,如空有武力,肚子里没半点墨水,脑袋空空,就算是那人传人,书院也不会收,他更适合去第一军事大学。”
      李宰道想着与少年相谈甚欢的那一面,信心十足地笑道:“我敢保证那孩子,你肯定会哭着喊着收他为关门弟子。”
      青衣老者花白眉毛微颤,抬眼望向广场,这回目光专注了些。
      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另一栋小楼的观景台也站着两人,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如果吴凡在一定会喜出望外,心里会想到缘分二字——是关家破门子关半山,帝都第一美男子;另一人则是当今陛下与皇后的幼子吴长歌。
      “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呀,遇着什么好事了,竟然会来书院。”吴长歌看着他,取笑:“不怕你那侄儿侄女缠你了?”
      一手撑着白玉栏杆,手底下触感微凉,一手捏着一只小茶杯,目光落在远方天际,面对好友的取笑,不以为意地笑:“遇到一个少年,不知为何感觉亲近得很。”
      吴长歌颇为惊讶地望着他:“什么样的少年竟然让你五次放在心上还挂怀了。”
      “或许是长得太像了的缘故吧。”关半山呢喃说道,跟着一脸遗憾懊恼地拍着白玉栏杆:“都怪我聊得太开心,忘了与那少年要联络方式。”说完叹了口气,眉头紧皱,说不出来的一肚子郁闷悔恨着恼。
      吴长歌愕然望着他,这还是皇子殿下首次看到关家破门子流露出强烈情绪,不由得对那少年升起几分好奇心。不过眼下还是先安慰安慰好友:“如果有缘分必然会再次相遇。”这话说得皇子殿下自己都有些口干舌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其实是忽悠人的。
      关半山想着与那少年的偶遇,突然一拍脑门子,骂道:“笨蛋!”说着跑进屋里拿起放在桌上的薄薄的卷轴平板打开,对光幕上出现的一张大圆脸说道:“去查一查叫吴凡的少年,十九岁。刚从东陵星来帝都不到一个月。”
      大圆脸说了声“晓得喽”就关了视频,吴长歌背靠白玉栏杆,皱着眉头像在想什么,紧跟着眼睛一亮,进屋对关半山说:“那个少年叫吴凡?我记得今年考生里就有个叫吴凡的学生,因为是前任礼部司司长推荐,所以我多关注了几眼……”
      不等他说完,关半山跳了起来:“当真?”
      “刚才我还在想这名字有些熟悉呢。不过我可没见过那个吴凡,可不知道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
      关半山激动得在屋里绕圈,直搓手,又兴奋又有些恍惚地道:“我就说我莫名其妙跑来书院做什么,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猛地顿住脚步,望着吴凡,“要是不死怎么办?”
      吴长歌耸肩:“你不是让胖子去查了?”
      “对对对,”抹了把脸,“我这就去见院长!”
      望着如风刮出去的背影,吴长歌急忙跟上去:“我说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媳妇儿,跑这么快作甚么!”
      ……
      “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下酒,醉了十年。”
      吴凡盯着考卷,默然片刻,提笔——
      “那年冬,我被冰雨淋一身,长歌,难凉热血。”
      ……
      “十根蜡烛吹灭八根还剩下几根?”
      “十根。”
      ……
      当——。
      钟声响起,时间到。
      吴凡搁下毛笔,端坐,身边耳旁叹气声连连。可即便如此也没考生敢不放下手中笔。考生们都清楚一旦钟声响起还执笔不放,之前辛苦努力的一切都会被直接抹去,意味着一点希望都没有地交了白卷。
      “唉,我刚理顺思路,才写一半。”
      “你还写了一半,我才写了开头,算算才百来字。”
      “你们算了吧,我语文直接交了白卷。对了,数学那一题,你们答案多少?”
      “竟然出那么幼稚的题目,当然只剩下两根啊。”
      “书院竟然出这种题目耍我们呢啊!”有人抗议。
      “哪里耍你们了?”一道温润嗓音传来。有考生看到说话的人,脸色一变低下了头。
      “那么简单的题目不是耍我们是啥!”抗议的考生忿忿不平。
      附近考生表情有异,面色或青或白地望着那考生后方。
      教授过来收起卷子,临走前对那考生微微一笑,说道:“你们都说这题目简单,竟然还答错,我只能说你们连被耍都没资格。”
      众考生愕然,有人立即不赞同:“哪里答错了?十根蜡烛吹咩咩八根不就是两根!”
      那教授笑眯眯的,对那考生的无礼不以为意,温文尔雅地嘲讽:“十根蜡烛吹灭八根还剩下两根?你们白痴啊,那八根蜡烛被你当饭吃进肚子里了不成?”
      众考生傻眼无语,恍然大悟,再然后叹息声不断,看众考生的表情有懊恼,有扼腕,有垂头丧气。
      就在广场上演众生相时,关半山冲进院长办公室,拿到了吴凡的资料,看着光幕上少年的面孔,嘿嘿傻笑了起来。
      缘分呐!他跟这叫吴凡的少年果然是缘分不浅。
      就在此时,数名教授拿着试卷进来,在收卷子是就一路阅卷,此时捧进来的卷子都是满分卷。
      关半山立即转移目标,急急问道:“这些考生里可有叫吴凡的?”
      教授们都认识关半山,有人好奇笑道:“半山,你这是打算要走我们这些人后门?”
      一旁的院长指着关半山笑骂:“这关家破门子刚才还为了那个吴凡拎着我的衣领喷我一脸唾沫呢,后门算什么!”
      众人惊讶失笑,也好奇关家这个惊才绝艳的破门子关心的那个考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半山笑而不语,得知吴凡是书院考生,他这心里就痒得跟什么似的。
      其中一名,也就是在考场上说出答案的那个教授从捧着的卷子里找出两份卷子来,递给关半山:“是这个考生吧?数学卷子满分,不过这个语文答卷的分数……院长你看看能给多少分?”
      这一说引起众人注意,关半山将试卷铺在桌上,包括院长在内众人看着试卷上那寥寥一句,表情惊讶,目光沉凝,彼此互望。
      “那年冬,我被冰雨淋一身,长歌,难凉热血。”吴长歌眉头紧锁,“那少年不足二十岁,哪来如此烈烈杀气?”
      是的,杀气。不足二十字的答卷,没有金戈铁马,只捧一腔热血,却让人感觉迎面扑来凛凛冷厉之意。肃杀,刚正。
      十年前那个冬天,九岁的吴凡用一把水果刀刺死那个有慈善大家之称、实际上就是一个披着慈善家表皮的畜生的官员,在那个雨夜他淋着一身冰雨逃进黑夜中,躲进恶臭扑鼻的下水道。
      执刃夺命,我心光明!冰雨袭身,难凉热血!
      不论是吴长歌还是关半山,还是房间内其他人都想不到吴凡答卷时的心情,所以他杀气十足,所以他坦然无惧。
      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下酒,醉了十年。
      那年冬,我被冰雨淋一身,长歌,难凉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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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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