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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的梦想,你还记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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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均甯呆坐在帝国大厦的露天咖啡馆外,任由强风吹散自己的头发,乱得好像一个疯子。
许均甯呆若木鸡,整个人僵在那里,眼里泛着泪水,只是强忍着不流下来。
她在这座物欲横流的城市里,每天更多的思考是关于如何避开高峰人流,如何在地铁不被咸猪手占便宜,如何应对迟到,如何保全工作,如何与同事相安无事,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消磨她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原本期待的生活变成公司出租房这样两点一线墨守成规的生活,以至于她早已忘却是什么样的热情让她不安守在有父母陪伴的小镇,飞蛾扑火般奔向这座魔都。
当初,或许,她是有梦想的,对生活是有期待的,只不过在为生计奔波的途中消失殆尽,久而久之,就以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魔都啊,魔都啊,有多少人满怀热情地奔向你,有多人支离破碎地离开你。
魔都啊,魔都啊,你可知道?
想到这里,许均甯已经泪流满面,这么久,她还没有适应如何铁石心肠地在这座城市活下去, 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多愁善感。只是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呢?生她养她的小镇,她早已回不去了,而这座冷若冰霜的城市又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半生缘里的台词,用在哪里都一样心碎。
许均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或者说,她切断了自己的退路,不想以一个狼狈的失败者身份回到故乡,所以,她只能擦干眼泪,继续披着剩者为王的斗篷,昂扬战斗。因为,没有人会同情你。
这些年她明白一些道理,很深刻的,很难以理解的。千万别把自己的不堪丢给别人看,这只会让你更加不堪,所以苦水向来都是自己吞的。
许均甯稍微冷静些,把千里之外的思绪拉了回来,回想起刚刚办公室里boss程墙恶毒的话语。
“你有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职场人,是有多失败吗?”
面对程墙的咄咄逼人,许均甯脸色暗沉,一言不发。
“你已经毕业六年,来公司三年,只加过一次薪水,没独立接过任何案子,没有想法,没有人脉,没有前景,如果公司缩减预算进行裁员的话,我相信你是首选!”
程墙一字一句犹如拳头,措不及防地打在许均甯的身上。这些残酷的事实她不是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只是不愿甘于承认平庸,或者拒绝辛苦,她总在抗拒。
“你的梦想是什么?”程墙挑眉冷眼看着许均甯。
梦想?许均甯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字眼了。
程墙见许均甯毫无反应,走到窗边,眺望在金色余晖下的林立高楼,一脸不屑地回头看着许均甯
“你有梦想吗?”
许均甯恍如电击,一时间错综复杂,眼角有些湿润。她像是受到巨大打击一般,不顾一切跑出程墙的办公室,她快喘不上气来,她知道如果她不逃离,那么,就是她的死期。
逃离,也是她习惯的套路。
程墙走到书柜旁,从里面拿出一瓶威士忌,到了满满一杯,挥手饮下一大口。这酒很烈,恰好能抵挡他的心痛。他知道这样做的自己有些混蛋,强迫一个人去认识真实的自己,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这样苦楚,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但他知道,只有找到自己,从那天起,生活才是为自己而活,你才不算虚妄地来到这个世界,匆匆而过一生。
程墙虽做的过分,但其实是想让在庸碌生活中迷失自己的许均甯找回生活的原本。说得邪乎些,他想拯救一个还有希望的灵魂。
莫小白近来的日子有些无聊,前几日邂逅一位风度翩翩的熟男,几分献媚下来,人家居然对她爱搭不稀理。这让一向是男人红颜高手的她,心里有些不爽。结果今日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念念不忘。
“这世上居然还有不吃我莫小白这套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莫小白愤愤不平 “好,你已经成功获得老娘的关注了,接下来,你就逃不出本尊的五指山了,哈哈哈!”
莫小白将那个男人的照片发到自己的朋友圈,很快就将这个男人的信息收集得十之八九。这个魅力无限的大叔叫陈建伟,是做房地产起家的,现致力于艺术圈,有钱有品,难怪面对莫小白这样的美女也能淡定自若,经鉴定此人是豪门绅士,并非土豪大款。莫小白捧着手机,怎么看怎么顺心,居然像个少女一般羞涩地妄想起来。
“莫小白,你好污呀!”自己忍不住自言自语吐槽自己。
“陈建伟将出席今晚的慈善party为失孤儿童募捐。”读到这里,莫小白立马丢下手机,跑到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俯首弄姿,百媚生。不过,单相思的女人多半不够自信,莫小白这个女神级的人物在陈建伟这个熟男面前顿时失去了多年来打怪升级的优越感,反而不知所措地像个初恋的少女。
许均甯还沉浸在思考梦想的死循环中,耳边却传来了莫小白的连环索命call,她本打算置之不理,却抵不过莫小白短信,电话,微信留言等等各种狂轰滥炸。
“干什么!玩失踪啊!”许均甯耳边传来莫小白刺耳的控诉。
“没,我只想静一静!”许均甯语气低落。
“大姨妈来了?”
“没”
“哦,那大姨夫来了?”
这种气氛下还能开出玩笑的人也就只有莫小白了,许均甯顿感无语,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说话不经大脑,人美家世又好的女人做朋友呢!明摆着是给自己添堵。
“既然你家亲戚没来,如此良辰美景,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在寂寞中独自煎熬呢!八点,我家,组织有任务给你,哈哈哈,速来!”
许均甯刚想回绝,但电话那头莫小白不等她回复就已挂断。
许均甯深叹一口气,仰望天空,金色的余晖早已消退,冷色的夜幕慢慢降临,零星的星光闪闪着目。魔都的另一面慢慢掀开面纱,生活还要继续,她哪有拒绝的权利。
愚园路里一所两层的典雅洋房,在夜幕下灯光辉烨,人流不止。里面都是上海的名流绅士,各有才情。今天是个小型的慈善party,虽有些低调,但小资雅致的细节,处处可见,让人不禁惊叹金钱能造就如此优雅的氛围。
门外,莫小白身穿浅粉色亮片吊带修身连衣裙,微卷的长发,顺着骨感的背部倾泻而下,宛如刚刚脱水而出的人鱼公主。修长的手指,高冷地递出红色邀请函。原本一脸严肃禁欲的守门黑衣人看见她这幅仙女模样都把持不住,满脸堆笑。
而莫小白身后的许均甯就没有这么好气色了。本来上一秒还在为生计和梦想纠结的完完全全底层群众的她,这一秒,因为莫小白的蛮荒之力一只脚踏进上流社会的门槛,就如同黄粱一梦般。
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甚至最讨厌有钱人的社交场合,说白了是仇富,再说白了就是怕勾起身为穷人深深的自卑。只是无奈她向来不是莫小白的对手,对方三言两语就能将她乖乖降服,更何况理由还是做善事。
白色薄纱拼接连衣裙,虽款式有些单调不够华丽,但许均甯穿上后,却是有了起死回生的效果。浓密乌黑的长发高高吊起,松散的碎发,轻盈地搭在肩上,再配上白色丝带细跟高跟鞋,许均甯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精灵,小巧玲珑。
许均甯一脸不情愿被莫小白拉了进去,人拥交错中,莫小白穿梭自如,像是回到海里的鱼儿,欢悦得不得了。相反,许均甯浑身都不自在,拉拉裙子,吃吃东西,假装适应的她,看起来拙略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这种社交障碍,许均甯早就意识到了。她只有在莫小白面前才能卸下防备,欢声笑语。一旦被不熟知的人群包围,她就给自己套上伪装,强逼自己适应,像个演技差的演员一样。这种尴尬,导致她总想逃避人群宅在家里。久而久之,对于萍水相逢的交往,她就更加生疏了。
party的高潮是陈建伟拍卖的一幅画,在不懂艺术的许均甯眼里,那是一幅极其丑的画作,但却是宴会上争抢的热点。竞拍价格越垒越高,竞拍的人也渐渐变少,最后只剩下莫小白和另外一个女人。
莫小白想要有个借口可以和陈建伟单独相处,所以这幅画她志在必得。只是不知哪里来的土豪女,几番竞价下来,紧紧咬在后面不放,导致价格早已超出莫小白的预算。尽管许均甯百般拦截,好胜心切的莫小白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两人你来我往,最后价格竟飙到五十万。一锤定,陈建伟的画归了对方,莫小白虽不甘心,但也偷偷放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差点玩火自焚了。
陈建伟高兴的将画递给竞拍成功的人。“恭喜这位,慧眼识珍宝。”
苏晓接过画,一脸得意地看着莫小白。“画好,能做善事更加好!”说完,气质高昂地走到钢琴旁。
“看到大家都如此有爱心,小女子也不甘人后。小女子自创曲目竞个价,希望有知者能赏识,也为他人尽点微薄之力。”说完,苏晓落落大方坐在钢琴前,缓缓谈起,曲子悠扬跌荡,引人入胜。
许均甯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女人胆量气度都非凡,突然觉得她好帅气。许均甯听到好八卦的宾客议论,原来这个女人叫苏晓,被环球杂志票选出的最想成为的女性代表,曾任美国联动集团的创意总监,就是那个用想法改变世人生活方式的创意女王。
许均甯听到这里,不免惊呆。自己初为策划菜鸟的时候,就曾听闻苏晓的赫赫大名,更是仔细研读她的案例,每每都感叹她的才华与智慧,甚至将她奉为自己的偶像。试想一天,自己也能成长为用创意改变生活的牛人。
许均甯心中荒废已久的激情被点燃,自己曾经迷失的梦想也逐渐清晰。原来,原来自己也曾是个为梦想激动不已的少女,她是有梦想的。她如重获新生一般,激动得泪流不止,把身旁的莫小白看得目瞪口呆。
“人家弹个曲子,你就激动成这样。这曲子,很感人吗?我怎么没听出来?”莫小白忍不住抱怨。
莫小白哪会理解许均甯此时此刻的心情,人生也是真够奇妙的了。白天,她还被人质疑没有梦想如同行尸走肉。而夜晚,在苏晓的钢琴曲下,她被遗忘许久的梦想重回她心。这一切,太奇妙了。许均甯感到久违的兴奋雀跃。
苏晓一曲结束后,众人纷纷竞价,本以为最后落得一个中年大叔手里时,一声深邃的喊价从远处传来,众人听闻,不禁惊叹。这个价格高得离谱。旁人异常惊讶,只是台上苏晓的表情,还很淡定。
众人循声望去,程墙站在远处,手举高脚杯,一脸从容的自信。
看见程墙的苏晓,微微一笑,低语:“好久不见”。
程墙也轻声:“好久不见”。
人群中莫小白一副被抢光风头很是不爽的表情,而旁边眼含热泪的许均甯,在看到程墙的那一刹那难掩震惊。
看到程墙与苏晓的四目相对,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触及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