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使者》冰可乐苏

6、鼠国.太子之死（下）

　　暮辽是我见过的,最像梵燃之人。
　　我想,若是他们见了面,一定会英雄惺惺相惜。
　　可惜,再也没有那日了,这一切都源于我。
　　男子飞身而来,所过之处叶飞枝离。藏绒棉衣金丝鞋是鼠国军方穿着。看来他是从军营匆匆而来,行头都没来得及换掉。而这一切,都没有让我将他认作鼠国太子,只是觉得那一字眉目略有英气,而眉间的红晕团最是引人。
　　曾经听闻,鼠国太子眉间有一枚‘鼠’字,那里封存着鼠国的所有秘密。
　　男子眉间也有东西,却不是鼠字,所以,我并没有将他和暮辽连系在一起。尽管看到他的气质和修为,我和师兄们也面面相觑好久,犹豫着他和暮辽的关系,却在小姑娘喊出那句‘军士来救我’时,彻底确信他不是暮辽了。
　　待众人朝着那军士扑去后,小姑娘想来个华丽脱身。二师兄及时阻止,手中的羽箭刚刚射出,就被飞身而来的‘军士’挡了回去。他只是使出简单的招数,就将三个师兄打倒在地,为小姑娘的成功撤离制造了最佳条件。
　　我和大师兄全力与‘军士’抗争,二师兄负责去追逃跑的小姑娘。
　　后来,待我们找到他时,发现他被人吊在树上,头发也被剃去了一大半,幸好天寿山上的僧人撞见他,赶走了营救小姑娘的妖邪之人,却并未将他放下,我们想想就明白了,二师兄口中无德呀!
　　而那一切都是在我杀了暮辽之后发生的。
　　我的木棍经过长期磨练,已经和其他兵器一样嗜血成性,灵气十足。暮辽本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动手时也并无警惕,却未想到,我的木棍可以插入他的心脏处。
　　当那一刻发生时,我看到了他眉间消失的红晕,整张脸裸露在日光里,珍珠般晶莹的皮肌,潜弯眉目映着纷落枝叶凄惨美丽。他倒身之时,口中只是喊着一个‘平’字。
　　事情本可以就这样结束,暮辽的魂魄可以安然的回归地府。却因为我肩头的青钗印而改变。那印记突然冒出团团烟气,而后幻化成了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那女子极其贪婪的扑向了暮辽的尸体,一缕魂丝被吸入了她的身体里。女子又化为青烟飞回我的肩头处,似是一直呆在那里。
　　我惊愕地望向大师兄,他却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又骂了句二师兄的办事效率,然后将暮辽的尸体驼起,同我一起回了师傅那里。
　　肩头青钗印吸走暮辽魂魄之事,我并未向任何人说起,屋子里的洛平和女子,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这一幕。想到这里,我的额头溢出阵阵冷汗。
　　“怎么了”梵燃看出了我的不对之处,走近我关怀道,“哪里不舒服”
　　我本能的离他远了些,只摇头,不言语。
　　没多久,洛平从房间里出来,径直走向我。眼中神情,是我在暮辽死前看到的。她扶向我的肩头,又看向我,泪水溢了出来,相思胀满眼底。
　　梵燃突然凑了过来,惊愕问出:“难道是,这孩子吸了暮辽的灵魂”我并不明白,他为何叫我肩头的印记‘孩子’。
　　存着疑问,我点点头。
　　“那他......”洛平期许的看向梵燃。
　　只见梵燃淡淡摇头,惋惜道:“进了这孩子口中,和进入轮回结界无异,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洛平埋头痛哭,眼中依然对我有恨意,却未动手,我想,是因为梵燃在这里的缘故。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能保护我。我又总是因为他而陷入危险之地。看来,我和梵燃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是那么容易理清的。
　　恒席辞了我们,带着悲伤欲绝的洛平去休息。
　　梵燃转身看向帮忙的女子,“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应该不只是暮辽死时的情形吧是不是还有他为何会出现救暮隐的原因。”
　　女子点点头道:“暮隐是暮辽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她有一个亲哥哥暮枫,也是最佳的太子人选。想当年,在暮辽离开鼠国之际,暮枫就被看做太子的不二人选。偏偏在宣布的前一日,暮辽同洛平一同回了鼠国。自此之际,鼠国的政治形势和政治帮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暮辽由于自身的魅力和眉间的字迹,获得了最多的支持。”
　　女子引我们坐下,继续道来,“暮枫和暮隐的母亲,本以为自己的孩子马上要坐上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却被突然起来的变故震撼的方寸大乱。暮枫之母对暮辽从此仇恨至极,面儿上却未显露出来。她在暮辽面前极力渲染兄妹之情的重要意义,时时提醒他,暮隐是他的妹妹,他理应多多保护和照顾。
　　暮辽自然听在心里,自古以来,孝义和道义也是一个王者自身的魅力,却也是一个王者的弱点所在。
　　暮隐之母策划了这一切,暮隐也成了帮凶。
　　当吕忆的‘捉妖师’们到了香桐镇时,暮隐一旁的军士就去通知暮辽前来营救,而暮辽的到来,正是因为听说了罗羽在此。当他发现队伍中并没有罗羽时,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却不知道。”女子看了看我,继续道:“却不知道,冷情雨肩头有那青钗印记。恐怕,他到死之前都不明白,为什么冷情雨的木棍能插入自己的身体。”
　　集市中又传来喧嚣之音,魂鬼们似是发现,梵燃的前来和捉散鬼无关,只是来寻朋友时,都开始暴露出肆无忌惮之意。我紧随在梵燃身后,对酆都城的鬼哭狼嚎很是理解,不远处,有几个长相颇好的女鬼朝梵燃看去,媚眼抛了几抛后,恨意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立刻低头警惕,鬼的怨念最大,若是被她们嫉妒或怀恨上了,那就是脱不开的关系,生生不安了。
　　“怕什么她们看上的是我,又不是你。”梵燃意外的打趣道。
　　我撇他一眼,又瞅了瞅远处的女子,讪讪道:“是怕她们嫉妒我可以跟你走在一起。”
　　“这样被嫉妒不好吗”他追问着,“因为我而被人嫉妒,不好吗”
　　我并未回答,直到离开梵燃之前都未再说任何话。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这次的交集是个意外,我们本该不再见面的。如今,事情已经解决,我执意的陪着他就是傻了。
　　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鼠国仙山上的木棉花树开的正旺,阵阵风过,花瓣随风而起,像极了下雪的场景。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出现在那里,对着不远处的男子轻语,“暮辽,你若忘了我,我必吃了你。”
　　我被梦中女子狰狞的面容惊醒。远处,罗羽师兄的鼾声正浓,大师兄也辗转而眠中。
　　我悄悄起身,披衣向院门外走去。月影含纱,凄凄凉,一片荷色,一池菁华。
　　仙观内有烟丝升起,想是师傅归来之日已近。听说他去看望一位仙人,住在雾漫山之巅,若是腾云驾雾的本事太低,还真是见不了。师傅这身修为,应该能爬上半山腰休息片刻后,再顺利到达山顶。若是我跟着去了,就只有仰望的份儿。
　　来到郊外湖畔,点点星光洒落湖面,掠出菁华一片。浅浅碧湾,晓梦微残,引人愁绪万千。我感慨着这些年所做所学之事,桩桩件件,不是违心之举,就是不情不愿。虽然儿时也曾想过自己会谋生的职业,却未曾预料到世间还有‘换命使者’和‘捉妖师’这些行当。
　　轻轻褪下肩上的衣衫,全身浸泡入水中,清凉感打消了一切愁绪,我酣畅淋漓的扎着猛子,难得的轻松和愉悦感让我恢复成了女身。月光柔柔的散开在我的皮肤上,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袭来,占据了我的所有心思。
　　肩头突然疼痛起来,像是有人要撕裂我的身体。我挣扎一番,潜入水中,努力的想接近湖面,却因为身体开始抽搐而力不从心。千钧一发之际,一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散乱的发丝稍稍的遮着他的容颜,加上夜晚水中特有的暗色,让我无法分辨是谁会这样赤身裸体的出现。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凉薄的唇重重压在我的唇边,许久后,我才发现,他是在渡气给我,于是张开了牙关。
　　他将我轻轻托到水面,冲出来的一刹那,我像是禁锢已久的锦鲤,若不是被人拉着,是准备跃龙门的。原来,我这么害怕死亡,这么害怕梵燃所待的地方。
　　趁着月光,我向男子望去,熟悉的目色,熟悉的轮廓,还有悠悠凄寒香。
　　他的唇又贴了过来,却是朝着青钗印吻去,手不自觉地游离于我的身上,惹我阵阵酥麻寒意。耳边突然又贴了寒唇,一句沉香低语:“幸好它选了你。”
　　未等我反应这句话的意义,就被他整个的抱住,两人漂浮在湖面之上,我能察觉他抚遍了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温柔霸道,像是玩赏着一件稀世珍宝,怕错过了宝贝的精妙之处,又怕将她弄坏了。
　　我从未想过和男子的肌肤之亲会是这样寒冷的一件事情,心底暖意阵阵,身上却已经冰冷。我只能任他随意摆弄,嗅着扑鼻而来的凄寒香,感觉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两人的灵魂已进入了彼此身体里。
　　我正在意乱情迷之际,感到肩头裂开的钻心疼痛,一缕幽魂飘至我们前方,婀娜妖娆的女子身影微微显现。远处枫叶梧桐斜斜摇曳,似是随着女子摆动,为整个湖面又添了一副香艳美景。
　　“可以停下了,我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感受不到了。”女子突然开口道。
　　梵燃猛地停止在我身上的一切举动,抬头看向那女子,轻叹一句:“怎么了离开这么快,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