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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鼠国.太子之死(上) ...

  •   树影寒纱,平江雁,西风何限。
      春尽时,归不得,旧事挠心门,前事不消恨。
      我懒懒躺于榕树巨杆上,沙沙夏林随风摇曳,好不自在。
      为了天衣无缝的遮掩自己,我穿上深棕色道服,如变色龙般隐匿于这树干之间。
      不远处,恒席立于林中唯一一块儿空地之上,雪狐皮毛做成的大氅披于身后,紫巾将散着的头发整齐竖起,倒像个真正的少年了。我不满,他这样正式而好看的打扮,就很少穿给我看。想是哪家姑娘或公子能让他这副模样出来相见,着实佩服。
      榕树枝托起了我整个身子和思绪,瞥见远处即将潜下碧空的红日,难得的让人安闲。细弱微风,我也听得入耳。
      “真好看。果然像个翩翩公子了。”我向远处的恒席赞叹道。
      更远处,一红衣女子款款而来,脸上有着青藤之印。这个我懂,她一定在做人时喝过梵燃的血才会留下这种印记,她是个半妖。我若是曾经也饮下梵燃之血,想必,那脸也同她一样。
      女子胸前抱着的楠竹木盒,是鼠国用来装王室骨灰之物,我想,女子这样抱着,一定与鼠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
      而我,刚好在半年前灭了鼠国的一个男子。其实,并非故意,只因他要保护一个挖人心的女子。
      师傅说过,妖邪之物,最是恶毒,取心者,一定当诛。
      “我听说你要来,很是惊讶,想,他一定是出事了。”恒席之语,婉转温柔,令我惊奇。
      女子微微拭泪,“我本和他好好的,并未想过,他会因救妹而死。也未想到,他死前,竟不想想我。”
      恒席上前轻抱住女子,只是柔柔拍其背部,并不言语。
      “我不想将他留在鼠国,他属于我,不属于那里。”女子将头埋在恒席胸前,轻轻抽泣。
      恒席依旧轻轻安慰,不打扰她的悲伤。
      如此美景,甜蜜沁人。我本想多看一番的,却巧于日落遮挡,无法确切关注目标,反而伤了眼睛。想到此时,我已经抱着树干准备翻身逃离。
      悠悠凄寒香飘来,那是记忆中某人最爱的香气。
      不远处,恒席身后,梵燃悄然立于一旁。
      而我,猴子般挂于树上尴尬至极,既不敢妄动,又不忍逃离。两年未见,他如此之好,让我心伤。
      师傅说,鬼君最是无情。
      看看一身华妆,满面春色的梵燃,我想,师傅是对的,他不曾想过我,都不曾为我消瘦一分。
      再摸摸自己越来越尖的下巴,我只能独自感叹了。
      记得罗羽师兄曾劝诫过,“世间,最不可琢磨的就是女人之心,而最执着的又是女人之心。而男人心,是善变的种类,看看即可,别太认真。”
      我也只是惆怅于离情,想想和他从未开始,怎说结束。
      “太子。”恒席拉了女子跪下。
      “起吧。”梵燃上前单单扶起女子,看着她手中的楠竹盒子,摇头叹息,“洛平姑娘手中的可是鼠国太子暮辽的骨灰。”
      叫洛平的女子抹泪点头,另一只手死命的握着盒子,满心的仇恨都堆积在了那一刻。
      “可惜了。”梵燃满腔惋惜之意,“暮辽的魂魄并未去到地府,想是,已被镇妖之人打的魂飞魄散,独留了这空壳子给你。姑娘来此寻他,也是徒劳之举。”
      “太子,暮辽被何人所杀。”恒席问出之际,洛平露出了期许神色,想是,也不知杀暮辽之人是谁。
      梵燃想了想,道:“本君不敢妄自揣测,只是那人身上定有乾镜的灵魄之力,才会杀得了暮辽,所以,她必是接触过乾镜之人。世人只知乾镜在恒席手中,却不知,他镜子上缺的那一角已经被吕忆道士幻化成人形,随道士修行至今日,名唤罗羽。”
      我心头一惊,罗羽师兄他难道想将责任推到师兄亦或是师傅头上
      “是他杀了我的暮辽”洛平面色狰狞,道道青藤印记随着表情的抽搐肆意晃动,像是被猫爪抓过的旧痕,恐怖而清晰。
      “不对。”恒席否认道,“乾镜是上古神器,他们虽是半仙,却很难吸收它的灵魄之力,而吕忆道士门下弟子,只有一人肩头印着青钗,最易吸收此力。难道”恒席猜到之际,却闭了嘴,不敢继续讲下去。
      我捂着心脏不敢出气,梵燃原来将火烧到了我的身上,他是故意提点恒席和洛平的。
      梵燃为何如此
      我惊得再也讲不出话,他原来这么希望我死,希望我这个有青钗的人死,这样,他手中换命使者的对手就没有了吧。
      就在我伤心之际,突然觉得头顶有东西在动,抬头看去,一只山雀悠然自得的落在了我的头顶。本是怕自己躲在树上暴露了,我才在头顶处放了个鸟窝的,结果这身易容真的太过真实,连这笨鸟儿都将我认作了树枝,准备在我头上栖息了。
      还没来得及生气,另一只山雀也加入其中,又和窝里山雀逗趣大闹,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心中是阵阵哀鸣,头顶是细细啼鸣,我那乱的快和鸟窝融为一体的头发已经要炸开。手中一个没抓稳,落在了下一个树枝上,惊得两只缠绵中的山雀阵阵叫唤。
      唯一的效果是吸引了那三人的目光。
      我扶着腰趴在树枝上,层层酸痛让我有些吃不消,准备扭动一下身体时,又一个踉跄滑了下去,眼看要从高枝上摔个重度残疾,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半辈子的种种不幸,一个个片段划过眼前,我摇头感叹。
      突然察觉,我在空中降落的时间过久,腰间仿佛也有一软物支撑,睁眼看时,梵燃俊朗而寒冷的面色映入眼底。
      我跟了他那么久,这样近的距离是第一次。原来,妖的皮肤也可以这么好,一定有好好保养。看这眼睫毛,比我的长出一倍有余,让人好生羡慕。再看看这唇色,真美啊,怪不得没人肯跟我相亲,原来,我连个男子也不如。
      转念一想,不如眼前的美男子,也没什么。毕竟,世界上长得好的占少数,我们这些大众脸反而颇多,有立足感。
      “可看够了”大约被他解救了许久后,我才发觉已经落了地,自己正恬不知耻的抱着他,往他脸上凑。
      “还没有。”然后,更恬不知耻的说了真话。察觉他环着我腰间的手已开始松开,就退步道:“谢,谢谢。”
      等脑子清醒过来,我终于意识到,我们早已不是一伙儿了。
      “以后小心些。”他倒是很潇洒的叮嘱了一句,然后转身要走。
      见我没像以前一样及时挽留,他顿了那么一刻,扭头看向我。良久,不曾言语,目光依然温柔,像他看所有人时的神色。我却知道,这神情的厉害之处,刀刀不见血,还深觉温柔。
      “性子跟以前有些不同了。虽然还是淘气,却稳了许多。这些年可受委屈了”他似是以前关心下属一般,开始问我些生活之事。
      远处,扶桑菊花团朵朵,夏风柔柔拂过,摇曳中带了些凉薄之意。我顿觉寒冷,手不禁往丝纱袖中藏了些,觉得依然寒冷。
      “刚才可都听到了”这男子的声音真好听,是我做梦都想听到的。
      依稀记得,罗羽被派去抓恒席时,我求他,别伤了他,抓着就行。听说梵燃救了他,师傅又从梵燃手中救了罗羽。而罗羽在我面前讲起那一场大战时,对梵燃是句句夸赞。他的秋禅功如何厉害,他手中的白鹤梨花扇如何神奇,每每提起他的名字,我就心头一震,原来这就是相思。
      却不明白,你是相思人,他无相思意这个理。
      “听到了。”我极不舒服地回了句。
      “这样啊......”他极平淡地应了句。目光微微撇向我,似是笑了一下。
      良久,两人都不言语。
      我这耐不住的性子,如何适应这样的场景,于是缓缓后退准备抽身离去。又想到了什么,顿下脚,直直盯住了他,“你到底是想我死了,还是活着”
      “活着。”他毫不犹豫地答上来。
      倒是将难题丢给了我,若是想我活着,刚才告诉恒席和洛平的话是几层意思若是想我死,刚才救我又是为何梵燃是腹黑之人,深不可测啊。
      “那,那就好,那我先走了。”我稳了稳情绪,并不打算长留。
      “肩膀疼吗”梵燃拉住我,毫不避讳地扯下了我肩上的两层丝纱衣棉。被毁的青钗印记裹着未清理的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见此情景,我慌忙躲闪,未愈合的伤口牵出阵阵剧痛。
      两年了,青钗印记似是生气了一般,终是不肯愈合,又不肯离开我,就这样,日日年年的流血、愈合、再撕裂。我将掉落地上的止血止痛药包拾起,暗红的血迹已经将雅白的布料染成烟霞色。
      “我以前竟然不知,它是活着的,寄生在我身体里。”我将药包重新按在肩头上,再轻轻合上衣服,“我想放弃它。结果,它竟然报复了我两年。”
      “我帮你治好。”梵燃伸手又要触碰我的肩部,被我再次躲开。他执着的上前拉住我,由于太过用力,肩头青钗又裂开了些。我咬紧牙关,不想他看到自己的懦弱,比起这些年心里的痛楚,肩头根本不算什么,是我最容易忽略的痛感。
      他冰冷的手拂过我的肩头,所碰之处丝丝凉意。
      “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调皮。”梵燃自言自语着,似是对我说,又不像是对我说。他只是盯着我的肩头,满眼的怜爱之意,不久后,悠悠道:“我们是有多久没说过话了三百年还是,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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