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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间.备选之人 ...

  •   我看了花落,看了云出。知道此生之事,为我最特殊。做着人,做妖事。满心别人的咒怨,满手无辜的鲜血。
      我和恒席的第N次正式见面是在风花雪月的场子里。
      那时的他正在调戏一位良家妓女,衣冠禽兽的本性表露无疑。我已幻化成翩翩公子,行至他们身旁。肩头的青钗印特意让衣服遮住,我这人长相倒是大众,就肩头这娘胎里带来的印记最是与众不同,也注定了我此后所谋的职业。
      小时候别人比眼睛大,比下巴尖,比鼻梁高,我就比肩头这东西。算命的老神仙总是溜须拍马的胡扯我这胎记的由来,上至三重天仙女,下至深海龙女。总之,各个都是威风凛凛、神通广大、博学多才的主儿,想借此来渲染我这千古好命。
      长大了,看着自己差点儿落魄成文盲的样子,我真想揪出来那个老东西活剥了。父母因为我的命运,成了彻底的无神论者,以至如今凡事儿只相信自己。
      就在我洋洋自得时,和地府鬼君太子梵燃的见面打破了我根深蒂固的世界观,顺带着人身价值观也一起毁了。而那禁锢已久的无神论思想被自己亲手砸碎。成了下一个神神叨叨的‘算命者’,见人就说:“施主印堂发黑,必有大难啊!”。
      我对自己新操守的职业不算上心,有几个工作的是因为兴趣爱好,大多数还不是混口饭吃。我只是做了‘混饭族’中的一员,另类的一个。
      说起来我这职业,倒是世间少有的差事。替地府传递信息。若是哪个人即将寿终正寝或是大难临头,我就负责扮成算命的前去‘卜卦’,顺带着问他们‘想要延续寿命,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金钱地府自然不缺,阳间的钱物更是无用,所以花钱来使鬼推磨的算盘是行不通了。有人就用眼睛、鼻子、舌头,甚至是妻儿父母性命来换。我们也从不勉强或阻止,顾客自愿,我们乐意,两全其美。
      这次的顾客就是妓院老板‘佘娘’,刚刚四十岁出头,就得了稀罕的病,估计不出三个月就要命丧黄泉了。判罚殿的判命溥子上已经写好了她离世的日子,若是不作改动,就必死无疑。
      我将提前赶来的恒席拉了起来,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初学者,身旁跟个老成有经验的师兄是门道规矩。偏偏梵燃给我分配了这个好色之徒,见我面相平平,倒没起什么歪心思,我也算稍稍安心。后来想想,他爱美女,我厌好色,为了避免搭档一见钟情,梵燃这样做,也是对的。
      “哎呦!两位公子走错门了,这是……”正在换装的老鸨见我们直直冲入她的房门,着实吓了一跳,又不敢大气,就陪笑着怨道。
      “我们就是找你呢。”恒席用了调戏之调,引来老鸨翻着白眼看他。
      “公子不知咱这场子的规矩,我倒是可以略教一二,免得公子造次,伤了彼此的面子。”老鸨面色已经微沉,若是恒席仍不知好歹,恐怕我们就要被乱棍赶出去了。虽说恒席深藏法力,可是这行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随意使用。权限有了,肆意妄为就不能做了。
      为了化解尴尬,我慌忙说了自己的来意:“施主印堂发黑,必有大难啊!”
      “黑你个头。我看你们成心是来捣乱的,不给你们些颜色看看,你们以为我好欺负呢。来……”和我想的一样,每每说完这句话,都会被人骂一通,然后再由恒席定住她,解了一时之危。
      看老鸨已经被定在了眼前,我长长地输出了一口气,道:“该死的梵燃,非得让我办事儿前说这句话,这不是找打嘛。”
      恒席有趣的看我一眼,不以为然的说:“敢叫太子名字的也就你一人了。也不怕他收了你。”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可是人好不好,又不是你们妖,可以随便收了的。”
      “是。”他随便应了句,“不就仗着自己是人嘛。”
      我乐呵着没去理他。面对我们这样无厘头的对话,老鸨只能干瞪着眼听了。我又凑近她说:“施主,我说的可都是真事儿,你将有大灾,会死的那种。顶多还能活两三个月。”
      她似是要说什么,我就示意恒席给她解开穴道。
      老鸨喘着粗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只能活两三个月?”
      想必自己的病情她已知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地府来的。专门给你添寿命来的。”
      她一愣,又笑道:“是那个大夫派你们来骗我的钱吧?你以为我会上当。”
      她这样说在我们的料想之中,无奈之下,只能让恒席再次显露他的本相,彻底告诉对方,他是妖,我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恒席见我正看向他,不情愿地挪过步子来,嘟囔道:“叫你喝些太子的血方便变妖,你不喝,每次到这一步都要我帮忙。知不知道,我很讨厌把自己的本相给别人看啊。”
      我撇撇嘴不与他争辩,这个骗子以为我不知道,他到了地府就会自动恢复本相,哪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对身上这副美艳皮囊不舍罢了。
      “啊!妖啊!”不出所料,看见了恒席狰狞的狼脸,老鸨一个踉跄接着一个踉跄的躲到了高脚桌下,顺便狂吼着,“走开,你们走开。”
      “喂!我是人。”怕她惊吓过度,提前离世,我觉得还是悠着点办事儿比较靠谱。推开了准备继续凑近她的恒席,我这张人脸靠了过去,“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要是想害你,干嘛搞出这么多名堂。更何况,你已经快死了,我们干嘛白费力气过来害你。”
      她停歇下来,咕噜着眼珠子,终于肯从桌下爬出来。依然不敢靠近我们,支支吾吾道:“帮我?怎么帮?”
      我得意地回道:“当然是卖给你寿命喽!”‘卖’字被我格外加重了些。
      “卖?”她还算聪明,听懂了我话的意思,好奇地问:“怎么个卖法儿。多少钱?”
      “不要钱。要除了金银珠宝以外的其他东西。比如你的眼睛、耳朵、手、脚趾头等等身上的东西,都可以卖。换回来的寿命年限也不同。若是想超过十年,那就卖你最亲的人,他的寿命给你。”每次说这些话,我都无情的像个推销商品的。
      出了青楼,我们拿着绛红色的太极木盒回地府复命,老鸨没有亲戚家眷,所以卖的是自己的身体。她将认为最无用的两块膝盖骨卖出换了十年寿命,却不知,在我们出门时看似正常的腿部,此时应该已经不能站立,是要终生残疾度日了。
      楼里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来。我后悔了,我换别的。”
      我看向恒席,他也朝我看了过来,难得严肃的神情让我知道他对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又想回去?上次你私自回去给那个员外换了东西,把太子害得那么惨。这次还想再来?”
      我想起了那日回地府后的情形,梵燃坐在殿内看着我,旁边站着的恒席神情焦急。在梵燃开口问话前跪了下来,替我求情道:“太子息怒。这次我没有陪冷清雨一同去,才使她犯了如此大错,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太子没有说话,继续盯着我。我才明白过来,由于一时的恻隐之心,让我选择回去又给那个员外换回卖掉东西的机会,破了做‘换命使者’的大忌。刚入这一行时,就听前辈,也就是恒席教诲,什么都可以忘记,唯有这一点不能忘。买走的东西万万不可再换回去。偏偏我脑子一热,多了个心思,酿成了祸事。
      只那么一换,那员外的寿命门数被打破,白白添了五百年,给地府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幸得太子发现及时,才没有闹出大的祸端,不然,死都是小事儿。
      由于自己是人类,承受不了地府的刑罚,恒席分析了厉害,说我是千百年来第一个人类‘换命使者’,十分难得,又能出入那些他们没法儿涉及的佛门仙庙之地,对地府来说是福音,别轻易迫害了。说是,这罪过他愿意去领。
      也是这一次,让我对这个搭档好感倍生,从此相依为命。
      梵燃否了我们两个去领罪的溥子,说他会想办法解决,又郑重警告了我,不可再这样做,否则会让我付出代价,他亲手收了我。后经打听得知,梵燃替我去领了惩罚,仙骨被残忍剔除,真的成了麒麟妖身。
      再次见他时,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什么是我们的上司,下属犯错就是他的过错,理应由他承担。从那天起,我便不再叫他太子,而是‘梵燃’。
      干这行久了,才明白过来,这些人以为自己幸运,得了这样好的一次机会。却不知,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自此之后,多活的那些日子里,每一天都要被卖掉部分的病痛折磨,不仅如此,若是卖了自己的亲人,会被本家排挤落难,过的生不如死。
      有人意志力强,熬过了人间水深火热的光年,死后,还要继续受鞭刑火烤之苦,永世无法解脱。而那些意志力薄弱的人,早早的就了结了自己出卖□□和灵魂换来的生存时日。人心微小、贪欲不断,卖东西以求长寿的也会不断。所以,我们永不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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