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种蘑菇的小透明

11、第 11 章

　　段昔从靳旭店里出来，原本愉悦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惆怅，阿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阴影呢？
　　由于靳旭的店离段昔家并不远，所以段昔选择步行，没有开车，因为一直在想事情所以他走的很慢，也没有仔细留意周围的情景，直到汤圆冲他叫他才发现苏景文正带着汤圆在路边等他。
　　“景文，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比较准时，汤圆又自己在家，我怕它无聊就带它来一起接你回家了。”
　　“汪~”
　　似乎是为了应和苏景文汤圆也叫了一声。看着汤圆摇的和电扇一样的尾巴，苏景文颇有些无奈的说:“看，它最爱的果然还是你，你看这尾巴摇的。”
　　汤圆也许是看出干爹似乎有点吃醋了，于是用自己的大脑袋使劲的蹭苏景文的腿。
　　“好了，好了，知道了，再蹭你干爹的裤子就被你蹭成毛裤了。”
　　苏景文蹲下来揉了揉汤圆的脑袋，一家三口就回家了，可是刚走到楼下段昔的电话就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看着电话一直在响，虽然号码并不认识段昔也只好先接起来，这个号码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他猜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喂，是陆念溪么？”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段昔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对不起，您打错了，我并不姓陆。”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
　　看着段昔的样子苏景文知道这一定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来电对象。
　　“怎么了，阿昔，是谁啊？”
　　“没什么。景文，我们先回家吧，我回去跟你说。”
　　“嗯，好。来汤圆，我们回家了。”
　　“念溪，念溪！你等一下。”
　　段昔和苏景文正带着汤圆准备上楼，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了，和电话里略微失真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更加的清晰。段昔稍微停顿了一下，肩膀也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带着汤圆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刻的迟疑并没有逃过苏景文和后面那对老夫妇的眼睛，他们快步的跟上苏景文和段昔。
　　“念溪，我们大老远来找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看着段昔迟迟没有反应，苏景文赶紧过来打圆场。
　　“您二位是阿昔的爸妈吧，叔叔阿姨大老远过来的，累了吧，快上楼，这边请。阿昔，你家冰箱水果好像没有了，你快去买点吧。”
　　说着给段昔使了个眼色便领着汤圆带他们上楼了。
　　段昔明白，苏景文是想给他个缓冲的时间，平复下情绪。段昔也不好浪费苏景文的心思，于是整理了一下心情，就去水果店提了一袋水果回家了。
　　一进门，汤圆看爸爸回来了赶快给他叼来了拖鞋。段昔摸摸汤圆的头换好拖鞋，挂好外套和围巾，把水果放在果盘里便坐到了陆安庆夫妇的侧面，酝酿了好一会终于生涩的吐出了一句话。
　　“你们，怎么突然来岩城了？”
　　也许真的是过了太久了，段昔发现自己张口居然连“爸妈”都叫不出。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来看儿子不行啊！”
　　段昔心中不禁呵呵了，从来就没关心过，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儿子，来看他？简直笑话！
　　其实刚才看到段昔时，陆家夫妇甚至没敢认，所以才先打电话确认了一下看到他接电话了才确定没认错。因为现在的段昔和过去的那个傻子陆念溪简直就是两个人，从前一直微微弯曲的后背现在看起来笔直挺拔，满脸唯唯诺诺的神色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宁而从容的神情，比之前更加消瘦的身材看上去却并不觉得虚弱，眼神中也有着从前没有的神采，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仅不再是软弱无能和毫无存在感的，甚至还有了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整个人就如一把经过打磨了的宝剑，脱去凡胎，绽放出耀眼的光华。再看看那个自称是段昔朋友的男人，避开样貌不谈，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个能轻易打发的对象，谦和的外表也掩不住他整个人凌厉的气场。陆安庆开始怀疑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否能够达成，这样的陆念溪是他们完全不熟悉的，以前他们熟悉的那套相处模式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合适。
　　看双方都开始沉默，苏景文忙给陆安庆他们添茶。
　　“叔叔阿姨也是刚到的吧，不知道有没有在岩城好好玩玩呢？没有的话我到时可以帮二位找位向导，您二位意下如何呢？”
　　“哦，我们也是刚到，至于向导就不用这位先生费心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找念溪有事，并不是来玩的。”
　　“阿姨您别客气，我是阿昔的朋友，我叫苏景文，您二位就叫我小苏就好了。”
　　“哦，好吧。小苏和念溪是同事么？我们和念溪这么久没见了，还不知道念溪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不如给我们讲讲？”陆安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叔叔阿姨，是这样的，我跟阿昔并不是同事，是一起租房认识的，阿昔现在在一家农场工作，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工作，当个小主管，名不见经传的，勉强糊口罢了。”
　　段昔听到这里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不禁腹诽苏景文，业界有名的暮云是小公司，被高薪聘请的总经理只是个不大的小主管，被各家公司争抢的人才会名不见经传，他还真是“谦虚”啊。
　　“哦，对了，怎么不见你女朋友？”
　　“女朋友？我这些年一直单身，我收入不高，身体还不好，哪来的女朋友啊。”
　　说到身体不好，陆安庆和纪云看到段昔嘲讽的笑了笑，笑得这两夫妇有些心虚，于是陆安庆只好赶快转移话题。
　　“那你们是两个人合租？那这里也真是小了些。”
　　“没有，是我一个人住，这已经很宽敞了。刚来岩城人生地不熟的，房东对我挺照顾的，这么些年也没涨过房租，就一直住在这里没搬。”
　　“哦，看小苏对你这里这么熟悉，就以为你们合租了。”
　　苏景文听出陆安庆对他“自来熟”的疑惑，便在段昔开口前接道:“是这样的，我其实除了是阿昔的朋友，还跟阿昔是邻居，所以经常过来串门蹭饭。”
　　“哦，这样啊。”
　　陆安庆打量着这个不大的小房子，虽然这里交通便利，小区干净整洁，布局还不错，可也明显是老小区了。至于这室内的装修看起来也的确有些年头了，再看看段昔的衣着打扮，实在有些难以判断段昔现在的生活状况，眼前的一切看起来他的生活也只是一般而已，可是看那个小苏的穿着、气质和举止又不像只是“勉强糊口”样子，念溪能跟他做朋友，生活环境不应该差太多才对。综合这一切，让初来岩城的陆家夫妇实在难以判断段昔的生活状况，于是夫妻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准备直接表明此次来的目的。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事找念溪。”
　　陆母看了陆安庆一眼接着说:“念溪的奶奶五年前过世了，临走前老太太留下了几间房，其中前院那间那时留给了念溪这孩子，我们想着反正念溪也在岩城生活，又不会回去住，这房子就直接交给我们打理吧。小羽也毕业了，再过几年也要成家的，总要有不少花销的，念溪这作大哥的想来也不会看着弟弟生活不好不管的。”
　　“呵，果然又是在惦记奶奶留下的房子。”段昔在心里说。段昔早就不是曾经天真的傻子了，他就知道父母突然出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榨取的东西了，唯有当年奶奶当年留下的房子了。此刻段昔无比庆幸这套房子自己还没来得及装修，不然他们还真不一定是什么反应呢。
　　“既然你们找来了，那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奶奶留给我的房子我已经交给二叔了，奶奶临走前一直是他们在照顾，所以我觉得房子留给他们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二叔也不是白拿的，他当时也给了我七万块钱。”
　　段昔说的很平静，可是听到这里陆母就没走那么平静了。
　　“哼，七万？你奶奶家那里现在成了旅游区，房价涨了不是一点两点，你奶奶那房子是老房子位置又好，不要说整个房子，就仅仅你奶奶留给你的那间现在就值六七十万！”
　　看着陆母激动的样子段昔真的觉得挺可笑的，果然，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有在自己有利用价值时会想起自己，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比起它现在的价值，七万块钱的确很少，可就是这七万块钱让五年前刚到岩城的我有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对我来说这就是雪中送炭，这份恩情不是钱的多少可以衡量的，这份恩我会记一辈子，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荒唐，简直不可理喻！”陆安庆把手中的杯子用力的摔在茶几上，若不是想起苏景文也在，他恨不得将茶几都掀了。
　　“你们怎样想都好，既然当初奶奶把房子留给我而没留给你们或者小羽，那么我就有权利处理，留也好，卖也好，送也好，都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你……你……你气死我了！”
　　陆安庆被段昔气得不行，偏偏还无言以对。
　　段昔看着他们盛怒的样子觉得十分的可笑。嗤笑了一下，问苏景文:“景文，你身上带卡了么，如果不急用的话，先借我九万，我以后还你。”
　　苏景文拿出钱包，抽了一张卡给段昔。
　　“阿昔，这里有十一万，密码275839。”
　　“我这张卡里有二十一万，密码841116。”
　　段昔把两张银行卡一起放在了陆家夫妇手里，接着说:“这两张卡里一共三十二万，，密码你们也听到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次了吧？三十二万再加一颗健康的肝脏，换你们以后的不打扰够了吧？三十二万，足够你们给儿子付个首付再简单装修一下了，如果你们再添一些足够你们付全款了。一颗健康又能配型成功的肝脏现在应该也是值不少钱的，想来那时候我还是个有钱人啊。反正过去的这些年你们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儿子，不然怎么会只有这种时候才想起我来，在你们心里我根本不是儿子，只是达成你们愿望的工具罢了，既然这样，那就别再拿所谓亲情绑架我！反正你们对我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亲情，那以后也请继续吧！也算我请求你们，请离开我的生活吧，别让我更恨你们。”
　　“陆念溪，你……”
　　“景文，麻烦你帮我把这二位送去酒店，我会帮他们订明天回去的车票，免得在外面耽搁久了，他们的好儿子惦记。”
　　苏景文送走了段昔的父母，给他们找好酒店，看他们入住了才回去。用段昔给他的钥匙开了门，屋里没开灯，也没有声音，窗外面璀璨的灯光照进屋子，让没开灯的屋子也不显得黑暗。窗边，段昔抱着腿一个人缩在窗户下的角落里，汤圆就静静的趴在他旁边的地上看着他。这幅情景在前几天苏景文刚刚看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一次，心不自觉的感到一阵酸痛。苏景文没有开灯，只是脱了外套，坐在了段昔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微凉的温度从苏景文的指尖传来。段昔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了苏景文的肩膀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沉默了一会，段昔开口了。
　　“景文，”
　　“嗯”
　　“我今天是不是很无情，很可怕？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苏景文抬起一只手，揽住了段昔的肩膀，转过头在段昔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不会的，我只会心疼你，怎么会嫌弃你呢。”
　　“你说，为什么他们那么自私呢？为什么明明我和小羽都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差那么多呢？如果那么不喜欢，为什么要生我？我一直觉得奶奶过世那么早都是因为我，可他们也有很大责任，不是么，难道他们都不会感到一丝不安么？到头来他们居然还好意思来向我要奶奶的房子，他们怎么做的出？”
　　面对段昔一连串的问题苏景文并不准备替他解答，苏景文知道，此刻段昔需要的并不是有人给他答案，而是单纯的倾听而已。
　　“景文，你说我刚刚那么对他们是不是很过分啊？”
　　“说真的，我们家阿昔刚刚真的好‘厉害’呢，连我都有点被你的气势吓到了，尤其是甩卡那段，太帅了啊！”
　　“当时太激动了么，不过其实我不后悔的，这口气我憋在心里好多年了，终于撒出去了。说真的，这种拿钱拍人一脸的感觉还真是爽！不过也少不了你的配合么，其实现在的我再多拿出些钱也是拿的出的，只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算计呢？至于你借给我那张卡，里面的钱过两天我就还给你。”
　　苏景文无奈的笑笑，手指把玩着段昔有些略长的头发，“阿昔，其他的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开心就好，至于那个钱，我不让你还你一定不安心，那你就还吧。我男朋友这么有钱，甩卡都甩得如此大气，最重要的是又那么帅，想想我还真是赚到了！”
　　“对啊！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啊！”
　　“那是自然啊。”
　　其实段昔知道苏景文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在苏景文的玩笑下段昔刚刚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刚刚一直在纠结的事似乎也轻易的就放下了。
　　“阿昔，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嗯？什么最后一次？”
　　“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即使再生气也不许作践自己，什么‘一颗健康又能配型成功的肝脏现在应该也是值不少钱的，想来我那时原来还是个有钱人啊。’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
　　“呵呵，我也是气急了么，下次不会了。”
　　“说话要算话。”
　　“好！以后不会了。”
　　“阿昔，”
　　“嗯？”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啊。”
　　“嗯。”
　　“阿昔，跟我回家过年好不好？”
　　“嗯……嗯？不对，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了。”
　　“那到底好不好呢？”
　　“可是，我们……”
　　“没关系，我早就跟家里出柜了，而且我爸妈和我妹早就想见你了，你的家长我都见过了，公平起见，你总要也见见我的家人吧！”
　　“这也算见家长？”
　　“当然！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也总是见过了。那你同不同意呢？我妈可是一直念叨着要见你，你总不好让他们失望吧，你就陪我回去吧！再说你一个人在岩城我也不放心么。”
　　“额……那，好吧。”
　　“阿昔”苏景文伸手把段昔抱在了怀了，在他耳边说。
　　“嗯。”
　　“阿昔”
　　“嗯？”
　　“我，爱，你！”
　　“……”段昔马上羞红了脸，昏暗的光亮下苏景文虽然看不清段昔的脸色，但来自他脸部的热度还是感觉得到的，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把怀抱收的更紧了一点，小声的回了一句“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