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生命》岁巫

2、夕阳无限好

　　我对此不想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觉得很想哭，因为他们是未知的，就理应被抹杀和厌恶吗？周白走近了，从那个侍者的包里拿出来了一张证件：林浩然，家住紫东大街23号。

　　我和周白都有一张去看一眼的冲动，就打车去了那个地方，紫东，紫气东来，大富大贵之象，用在这条街上可真是有一点儿讽刺啊：破旧的老房子看起来像是半个多世界前的职工房，大概需要三人才能抱住的榕树上栖息着不知名的鸟儿，在枯朽的树枝和生锈的电线杆上乐此不疲的来回往复着，唯一让人有点儿感觉到现代开放气息的，大概就是墙上的避孕套自动贩卖机吧。

　　来到了在很多小说中无限美好的二十三号，我们没有看见故事里美丽的公主高贵的王子，只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端坐在那儿，除了眺望远方的眼睛，活像是一座雕像，看见我们到来，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一点儿，用乡音很重的普通话问我们：“你们是浩然的的朋友吗。他现在不在家里，快进来坐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老人家的发问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倒是周白反应的快，很亲切的说：“对啊，我们是浩然店里的同事，他最近表现很好，老板要派他到外地去，我们来帮他哪一些生活用品。”

　　老婆婆听到这段话后喜笑颜开，拉我们到了屋子里去，那个叫林浩然的房间和大多数同龄人的房间差不多，贴满了NBA球星的海报，我们煞有介事的在屋子里面的在屋子里找到了一些所谓的生活用品，在这个过程中，从老婆婆从未间断的话语中，我们知道了婆婆眼中的林浩然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虽然父亲出车祸了之后母亲和别人跑了，小时候也有过叛逆的时候，但是这两年来变得很懂事，周末还会去打工补贴家用，他们是靠着政府救济和婆婆的养老金生活的。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不是滋味，像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假托有急事，和周白谢绝了婆婆热情的挽留，打车回去了。

　　“呐，周白，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这样弄得我们很像趁虚而入的小偷不是吗？”
　　“我在路上是那样盘算的，因为对那些生物的真相很好奇，但是没有想到事实会是那个样子，现在东西也拿出来了，改天想个办法还回去吧，顺便，给老人家带点儿东西。”

　　“嗯，好像没有更好一点儿的办法了。

　　夜幕慢慢落下，这个城市的繁华也开始变得越发夸张起来，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不知道那些和我们有着相同的外表却异常脆弱的生命，是如何战战兢兢的在活着，我讨厌那些色彩绚丽的灯光，就拉起了厚重的黑色窗帘，静静的研究起白天带回来的东西来。

　　那些东西里面有本泛着微黄的本子，看起来像是日记本，被我鬼使神差的带回来了，打开是清秀的字迹，上面的主要内容大概如下：

　　2027年12月24号雪

　　今天是圣诞节，人们都在狂欢着，那些美丽的圣诞树和丰富的食物让我很向往，但是，我不敢走近他们。

　　奶奶今天在寒风中坐着等她不成器的孙子回来，上一次看见他的孙子是在什么时候呢？时间太久我都快忘记了。

　　2028年1月1日晴

　　今天是人们的新年啊，到处张灯结彩的真是漂亮，可是，不属于我。

　　老奶奶还是坐着等她的孙子回来，我怕她着凉，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了，没有强烈要变成谁的意志，我看起来还很明显的是一个异类，但是老奶奶没有嫌弃我，也没有害怕我，还给了我一杯热牛奶，这是我受到的唯一一份新年礼物。

　　2028年1月2日晴

　　今天，老奶奶终于等到了他的孙子，但是她的孙子没有理会奶奶的问候我挽留，开口就像奶奶要钱，甚至拳脚相向，再拿到钱后，还埋怨钱少，就径直奔向赌场了，我看见奶奶肚子在抹着泪花。

　　2028年3月12日阴

　　早上，我在垃圾旁边寻找可以吃的东西时，意外的看见了昨天的报纸，上面的大标题赫然写着“某赌场发生大规模暴力冲突，死者众多”在死者的名单里，我清楚的看到了林浩然的名字，然而老奶奶还坐在门口等着，显然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对，我想变成林浩然的样子，代替他继续活下去，脑海中有了很强烈的愿望，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我感觉自己有了骨骼，皮肤也变得光滑起来，只是我不知道这幅样子在别人看来会是怎样的，我打算走到大街上去实验一下，尽管有被人认出来打死的危险，但我真的很想帮奶奶，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想要做一件事的愿望，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尽管，人类的语言和文字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就被印刻在我脑海中了。

　　2018年3月14日雨

　　连着在人群中走了两天，没有人特别的注意我，没有收到嫌弃的目光，我想，我应该是成功了，于是，我走了了奶奶的面前，骨气勇气说了一句：“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留下了眼泪：“回来就好了，浩然。”

　　后来的事情我可以想到了，“它”代替那个叫林浩然的人活了下来，在这个处处充满着危险的世界里，成为了奶奶眼中改邪归正的乖孩子。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要奶奶怎么办？
　　此刻的我，只有流下眼泪的份，愤怒的，同情的，心酸的眼泪，可是我的眼泪，对于这个敌视它们的世界而言，微不足道啊。

　　5天以后，我和周白相约又去了那个奶奶家，准备告诉她事情，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到了目的地，我们只看见了在那个小屋外忙进忙出的陌生面孔，有人告诉我，奶奶4天前就走了，邻居家今天的狗才发现了尸体，奶奶孤身一人，唯一的孙子也不知所踪，只有居委会出面火化了。

　　我有一种被雷击的感觉，我知道我犯了这辈子再也没办法赎回来的罪，我欺骗了她，从她那儿带出来的东西再也没办法还回去，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走近奶奶的屋子里，却发现了一张让我感觉自己更加的罪孽深重的报纸：

　　某赌场发生大规模暴力冲突，死者众多

　　她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表述此刻的心情，也许这是比杀人还要严重的事情，但是却不用受到任何的惩罚，该幸福和不幸福的人还都在保持着原状，除了眼泪，我找不到任何发泄的方式。

　　夕阳拉长了人们的身影，会让人产生很多的错觉，比如无限好的世界。